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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笼中鸟 世间人”

    “咱俩去看戏吧”

    昆曲最雅,人们总说昆曲最为雅致,文辞颇为优美,可是霏祤也没听过。

    究竟是谁说的呢,无从考察,可能是路边的碎碎念,也可能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皇上喜欢什么,朝下的百姓就得喜欢什么。

    皇上信佛,百姓便不能信别的,不然是要遭来杀身之祸的。

    皇上喜欢听昆曲,那京戏,便成了不入流的乱耳之音。

    香江来了一个唱戏班子,唱的是京戏还是昆曲,霏祤也没注意,她是被红阑硬拉着偷溜出风满楼的。

    “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可就没位置啦!”

    红阑拉着霏祤的手,带着她穿过一路的万家灯火、熙熙攘攘的夜市,她那雪白的长发好似飞扬的白雪。

    两人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戏楼,这里面挤满了慕名而来的人,霏祤懵懵懂懂的听到了看客说着什么名角,好嗓子,三板斧之类的,她不明白红阑为什么要带她来听戏,反正她又听不懂,只是默默的把这一切都记录进数据库。

    戏楼里真是人挤人,人挨着人,红阑千辛万苦才拉着把好几个人撞倒的霏祤来到戏台先,双手死死的扒住戏台免得又被人群挤下去。

    锣鼓一响,粉墨登场,老旦在战场上耍花枪,武生在校场跳闪腾挪,花旦在朝堂之上嘤嘤啼哭,丑角声色俱厉,狐假虎威。

    好似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戏台上的人却将人生酸甜苦辣尝尽,意气风发、壮志未酬,冤错假案,统统演绎了一番。

    “好!”

    唱至高腔,台下掌声雷动,就连红阑的兴奋的面颊通红,双手一直在鼓掌,看客们又开始往台上扔散银碎两,后台的小童爬上台一一拾取。

    红阑被人用力一扒拉,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霏祤将她稳稳接住,护在身边。

    红阑却说:“你身子怎么这么冷,莫不是染上了风寒?”

    霏祤不说话,红阑又拉起她的手:“咱们不看了,回风满楼吧,回去的晚了霏妈妈可要生气了。”

    霏祤木讷的点了一下头,任由红阑又把她拽出人群,马不停蹄的回了风满楼。

    一路上,红阑都在不断地跟霏祤摆弄戏里的姿势,笨拙的模仿令她差点摔了一个跟头,霏祤只是紧走两步把她接住。

    红阑却哈哈大笑:“霏祤,今晚我过得可真是太开心了,要知道这地方一般没机会有戏班子来的,很少能像现在这样呼吸新鲜空气了!”

    霏祤只是默默的跟在红阑后面。

    “霏祤,我突然不想当侠客了,如果有一天我能赎身的话,我想当个戏班子,我也想获得满堂喝彩!”

    说到这里,红阑叹了口气,看着霏祤笑道:“其实我当初被卖到风满楼的时候,难过了好久,你看。”

    她捋起袖子,展示出手腕上的疤痕。“我当时真的想过自尽,可疼了呢。我不想变成和那些青楼女子一样,我以为她们都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可是相处久了发现,她们都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勾心斗角,各自为营,不也是为了今早存到钱替自己赎身么。”

    “她们有的是被穷苦父母卖进风满楼,有的是被逼的良家妇女,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我们女人永远都是身不由己的那个,随着命运的孤舟在汪洋大海上漂泊,我们没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随波逐流。”

    红阑望向天空,繁星点点,她伸出手像是要触摸那遥不可及的星辰:“我又何尝不想上天揽日月摘星辰?这风满楼之外,便是人间百态,只是对我们来说自由的代价太过沉重,所谓的美好遐想也不过是一种奢望。”

    “好像我们天生便是要做笼中鸟的命,即便没了这风满楼,女子的使命也是找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不得自由,不得自在,这样的人生又如何看得见希望?”

    红阑停下脚步,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真是的,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回答我。”

    红阑和霏祤回到风满楼却看见老鸨子在那里哭天抢地:“几位爷,你们别打啦,我就苍栾这么一个好闺女,您掌她几下教训一下得了,大不了这银子我系数奉还,丫头们任你挑选,几位爷可别打坏了她呀!”

    红阑愣住了:“苍栾姐?苍栾姐!”

    她突然发疯似的冲进风满楼,霏祤紧跟在后面。身穿紫色衣纱的女子蜷缩在角落里,嘴角鼻子都磕出了血,已经不能言语。

    而将她这样的几位男子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老子花钱买你一夜春宵,你还敢挠老子?!”

    风满楼里不少管事的只是在旁边看着,无一人敢上前。

    那几个大汉是活脱脱的绿林土匪,其中的一人长的人高马大,早些年杀了一家四口被官府缉拿,逃到山上梯度出家,学了几部少林功法,就因为寺庙不能喝酒吃肉就把全寺的和尚杀光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从此便流落于江湖。

    这样一号的人物,风满楼那些女子哪里得罪得起,只有老鸨子在旁边挡着:“几位爷,她不懂事我回头抽她,您可千万别杀了她呀。”

    喝上头的那人哪管这套,抄起棍子就要殴打苍栾。

    “苍栾姐!”

    红阑冲进来把苍栾抱在怀里,一张好看的脸庞被打的鼻青脸肿,几乎打的苍栾只剩出气了。

    苍栾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姐姐不好....快躲开。”

    “你们这些人渣!”

    红阑怒从心头起:“花满楼的规矩本来就不是看谁钱多钱少,苍栾姐不愿与你共枕,你凭什么强迫她!还把她打成这样!”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敢和爷爷我这么讲话?!”

    那人骂骂咧咧的来到两人面前,“就凭老子花了钱,一个小娘皮还敢违逆我!老子先打死你们几个再干事也不迟!”

    红阑又怒又怕,抱着苍栾不停的颤抖,含泪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人,看着他举起了那根棍子。

    那根棍子可是实铁打造,足有上百斤,加上此人块头大,一个棍子下来非得砸的两姐妹驾鹤西去。

    然而霏祤却拦在了二人面前,红阑却更加绝望了,因为拦在面前的不是什么英雄救美的大侠,而是刚才还在听她倾诉的柔弱不堪的少女。

    那人酒意上头哪还管是谁?统统做这棍下亡魂吧。

    (祤儿,你虽是女子,女人就应该注重贞洁牌坊,但是我们势微,不代表我们酒活该挨欺负。倘若别的老爷子,闺女受了欺负只能忍着,但是老爷子我告诉你,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管他什么贞洁口碑,咱们就不能受这欺负!)

    (丫头,他们都说你是妖怪,但你不要听他们胡言,我坚信你是仙人下凡,送老爷子我来安度晚年的,你天生怪力,绝不是该受人鄙夷的糟糠,倘若何时你认为你应当挥出这拳头,那你便去吧。我相信你,永远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根铁棒重重的砸在霏祤头上,发出一声巨响。

    霏祤却只是歪了歪头,毫发无伤,那根铁棒却已然弯曲,被那人攥在手里愣愣的看着。

    霏祤的双瞳掠过一丝红光,红色的大字映入她的眼帘。

    “TargetLocked“

    反应过来的那人又惊又怒:“你他妈——”

    然而霏祤突然举起拳头一拳砸向此人的小腹,就听一声闷响,她那看似软弱无力的拳头就像打豆腐一样,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鲜血当场喷了霏祤满头满脸。鲜血从此人口中落在霏祤的胳膊上,霏祤抽出拳头,那人已死尸倒地,脸上依旧挂着愤怒的表情。

    “Subjectlosesvitalsigns“

    “Missionended“

    风满楼里鸦雀无声。隔了好久,霏祤这才望向那具尸体,机械般的开口。

    “你被终结了。”

    这一下风满楼里彻底乱了套,那人的小弟被吓得直接跑出了风满楼,也有不信邪的拔刀砍向霏祤,她甚至头都没抬,一手就把小弟提了起来,咔嚓一声就把小弟的脖子当场拧断。

    “都给我安静!”

    老鸨子大喊一声镇住了场面:“风满楼的门都给我关上,今晚不接客了。其他人回房间照顾客人去!”

    说罢,老鸨子掏出几锭银子,塞进还在懵懂中的霏祤手里:“这银子你就当作是盘缠,风满楼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趁官府来之前赶紧走!从今往后客死他乡与我无关,就算到了外面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和风满楼有关!走!”

    霏祤就这样茫然的被赶出了风满楼。

    站在门口她愣了好一阵子。

    转身要走,红阑却突然追了出来:“霏祤,等一等!”

    只见她小跑来到霏祤面前,肩上扛着一个小包裹:“这里面是几件衣服和碎银两,趁早抓紧换了你那身血衣,那半块银饼也给你,省着点花!”

    霏祤接过包裹,红阑又说:“无论如何感谢你救了我和苍栾姐,但是那人在绿林道上还有不少友人,他们会来找你寻仇的,你要跑就跑的越远越好,这些年我攒下来的钱都在里面了,千万不要弄丢了。”

    “还等什么,快跑呀!”

    红阑用力推了一下霏祤,她纹丝不动。

    “走呀,赶紧走!”

    霏祤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红阑眼里满是泪花:“快走,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霏祤像是听懂了似的,连一句再见都没留下,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却又折返回来,站在红阑前:“买你的时候是多少银两?”

    红阑用力的擦干眼泪看着她:“七百两....怎么了?”

    “等我,为你赎身。”

    红阑愣住了,沉默了很久才说:“嗯,我等你,这可是你说的,我会一直等你的。”

    没有任何告别,霏祤便转身离去。

    她漫无目的的走到人海之间,满身鲜血引得他人瞩目。就这么走吗?

    还有如同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吗?她停住脚步。

    上哪赚取这七百两呢。

    身后传来官府的叫骂声。

    如果不加快速度如何才能凑齐七百两银子呢?

    “跑吧。”

    “Forwardmodetwo”

    就在官差即将抓住霏祤肩膀的那一刻,霏祤突然开始狂奔起来,速度和气势如同一只失控的蛮牛,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跑吧,跑起来吧。为了信念而奔跑,为了自由而奔跑,为了他人而奔跑。

    (模块重启进度1%)

    她不知道撞飞了多少来拦她的官差,冲散了不知道多少整齐的队伍。

    跑吧,先跑起来吧!

    霏祤跑的越来越快,她是终结者,无法漂浮于水面,只能行走于水底。

    (飞花中:气清自身轻,气浊则身沉。)

    气,霏祤不知道何为气,天网针对人体解剖也未发现所谓的气,霏祤不知道,但她在尝试,在努力。

    她试着让自己步伐更加轻盈,不再依靠液态金属的爆发力。只是几次发力,霏祤便掌握了要点,将自己对地面的压强削弱到了最小值。

    只见霏祤几个跳步,一个旱地拔葱直接踩着几家商铺,头一次没收住力道,才掉了几块砖瓦。霏祤看着下面骂骂咧咧的官兵,沿着房顶又是一路狂奔。

    她就像黑夜中自由翱翔的白色飞鸟,在楼阁之间畅通无阻,这才是自由!

    霏祤纵身从一对囚车上越过,囚笼里的行天意猛然发现了她的身影,不由得激动的抓住囚笼栏杆,放声大笑起来:“丫头!跑吧!就是这样!不要停!就这样跑下去吧!跑向你心之所往,跑向天上的宫阙,跑向那琼楼玉宇!你不该是那笼中之鸟!你是那展翅翱翔的白鹤!去往那温暖之地!没有什么可以困住你!就这样跑下去吧!打破这世界的笼!”

    说完这些行天意便靠回囚笼低头嘟囔着

    (笼中雀,世间人.....)

    一轮满月悬于夜空之间,霏祤纵身一跃,繁星是她腰间的丝绦,沾染血污的裙子是月亮的斑痕,飘扬的白发点缀起洒落的月光。

    有一位落魄的诗人见此情形诗兴大发,提笔写下绝句。

    白发牢笼女子痴。

    高楼遥夜独支颐。

    生憎百舌多言语。

    搅起愁肠九万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