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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鉴画

    云玖当即笑着附和:“那是,大哥说的对。”

    符星星也是连连附和,突然想到什么,傻乐道:“那岂不是只有老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云玖没好气地一拍他脑袋,说道:“他做成了一笔生意,哪里受伤了?受伤的难道不是你的钱包吗?”

    “啊......”符星星目瞪口呆。

    几人见状大笑不已,仿佛都忘记自己正跟几个陌生人行走在炎热拥挤的古玩城内,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个气氛下,伍月着实不太好继续拒绝。

    于是她将两截断簪握在手中,郑重地向云玖他们道谢:“谢谢你们,我确实很喜欢这枚玉簪,那我就收下它了。”

    她心中暗暗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份情谊报答回去。

    见伍月终于肯收下断簪,云玖松了口气,他还纳闷什么时候送礼都变得这么难送。

    接着他拿出手机,笑着提议道:“早该这样了,伍同学,还有这位先生,今天很高兴遇到你们,咱们几个不如加个好友吧?以后常联系。”

    中年男子愣了愣,旋即爽朗一笑,掏出手机说道:“你们几个年轻人,不嫌弃我年龄大无趣就行。”

    对于加好友,伍月自然也没意见,这样一来以后想还人情就更方便了,于是她也爽快地掏出了手机。

    几人互相加上好友后,也发过去了备注名,众人才一边说笑闲谈,一边往前走去。

    走到一个拐角,中年男子纪运金笑着指了指一个方向,跟三人告辞。

    “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们几个小朋友,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下次有缘再见。”

    “好,纪大哥再见!”

    目送纪运金离去,伍月转头看向云玖二人,开玩笑道:“那你俩呢,也要回去跟家里汇报今天的损失了吧?”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云哥,我们可不能回家,这正事还没干呢!”符星星一惊一乍地叫唤,他已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副墨镜重新挂在了鼻梁上,走路都不看地。

    云玖早已对符星星的脾性习以为常,不慌不忙地说道:“不急,先回之前那个摊位看看,这一路瞧过来,也就那幅画看上去还算不错,如果价格合适,咱们就拿下它。”

    “那行,我们就重新回去,刚才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瞧瞧它,钱不是问题,我可把我这几个月攒的零花钱都带出来了。”

    云玖点点头,对自己表弟零花钱的分量心里有数,他转头向伍月邀请道:“伍同学,如果你没什么急事,不如一起去鉴赏鉴赏,帮我们这两个外行掌掌眼?”

    伍月虽然很想还掉人情,但自己对画作的了解着实不多,于是她也没藏着掖着,坦言道:“我对画作鉴赏知之甚少,恐怕很难帮上忙。”

    不等云玖想出新的说辞,符星星先等不及了,笑嘻嘻道:“伍姐姐,你就别谦虚了,你能一个人在这地方挑选物件,那眼力怎么看都比我俩强,你就跟我们去瞧瞧吧!”

    说着他就一把从伍月的手中抓过行李箱,脸上露出讨好地笑容:“这样好不好,我给您拎包。”

    对于他这种极其自然熟的行为,伍月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应道:“行吧,星星你可真是好样的。”

    符星星完全没听出话里的额外含义,笑容更甚:“哪里哪里,还有提升空间。”

    懒得再搭理这个显眼包,伍月迎上云玖递来的歉意眼神,紧了紧手上的断簪,跟着他俩往回走去。

    据云玖所说,那幅画作就在刚才那个摊位的不远处。

    片刻后,在一个卖文房用品的摊桌旁。

    “好生动的画!”

    符星星看着摊位老板手里展开的画卷赞叹个不停,他的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把脸都贴到画上去。

    他的神情与旁边从容挺立的云玖和伍月形成鲜明反差。

    中年老板乐呵呵地附和道:“小兄弟真有眼光,这可是民国时期的画作,是我祖上千辛万苦传下来的,如果不是家里这段时间急着用钱,我也不会想着转让出去……看画上这白猫、这蝴蝶多么生动,再看这花花草草,实在是精美妍丽至极!”

    “不错,我之前在寻宝节目里看到过类似的画作,这猫蝶图因为与耄耋谐音,有祝福长寿的寓意,再看这画作本身,花草猫蝶都是各有特色,气韵生动……啧啧啧。”

    符星星摇头晃脑着点评了一番,还别说,真有几分专家的风范。

    如果不是看他戴着墨镜有点异味,几人或许会肃然起敬。

    恰巧这位老板也是个喜欢“行家”的,顺势吹捧道:“先生您真是行家啊,您看这题识,这可是民国时期著名花鸟画家颜伯龙先生的作品。齐白石大师你们听说过吧,这颜伯龙可是他的弟子传人,您说厉不厉害!”

    “居然还有这背景,那确实厉害,只是老板您刚说这画卖八万,能不能再便宜点?”

    老板眼看客人意动,连忙说道:“不瞒你们说,这画原本是当时我家太爷爷向颜先生求来的,本打算留着送人祝寿用,可惜他突然过世,后人不懂就把它当遗物给锁箱子里了,直到前两年才被我们在老家偶然翻出……”

    说到这老板叹息一声,似乎是在为宝物蒙尘这么多年而感慨。

    “您看这右下角的两方印,一枚是我的太爷爷当时所留,一枚则是我家老爷子去年加上去的,传承清晰无误,八万一点都不贵呐,这画要是送去拍卖,价格还能上去好多嘞……”

    看老板说的头头是道,符星星更加意动,因为他也在外公那听说过,传承有序的画作是要比来历不明的更加保真。

    但事到临头,他反而没那么轻易下决定,他可没忘记自己的外援,立马就向伍月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此时伍月已经端详画作有一会儿了,但说实话,确实看不出什么破绽。

    如他们所说,这画作之上一只黑白花猫缩颈压背、四肢弯曲,低伏于奇石之上,正在闭嘴静气,双眼炯炯,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旁灵巧飞舞的彩蝶。前者憨态可爱,后者充满灵动,奇石旁的花朵则是色彩饱满,生机盎然,画面中动与静完美而又和谐。

    再看书款,也确实是颜伯龙的署名,另外画作上按规矩钤印着几枚印章,细细辨认,这些印章中,有“伯龙书画”、“椿草堂主”两方代表作者身份的印,另外在画面右下角的石头上,还有两方民间收藏家的堂号印文,或许就是老板的祖上所留,显得古色古香。

    伍月欣赏着画作,只觉得整个画作生动活泼,幽默风趣,观之可亲,又充盈着长寿吉祥的寓意,也是有几份赏心悦目的感觉。

    因寓意美好,历代画家都喜爱“猫蝶”这个题材,近代画家如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等人也都画过,因此老板所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但看着看着,伍月渐渐皱眉,只觉得这画上印章有些违和之处,一时又想不明白。

    一旁的符星星无奈了,见伍月皱着眉头盯着画作,对自己投去的眼神完全忽视,他只能转向云玖问道:“云哥,你看的出这画真假吗?”

    云玖看了眼伍月,摇头说道:“我说星星啊,听说这古玩书画里边水很深,咱俩又不懂鉴定,虽说这画看着不错,但万一是现代仿作,这八万可就太不值了,我看还是另外再看看吧?”

    连神秘的伍月同学都皱眉不说话,他哪里能给出肯定的答复。

    符星星扶了下墨镜,有些犹豫:“你看外公即将大寿,这耄耋图寓意这么好,我相信把这画送他,他一定会很开心,虽说贵了点但我也能付得起。至于真假,看老板说得这么实诚,不像是假的吧?”

    云玖默默点头,他这弟弟家底比较丰厚,也愿意为了长辈欢心而一掷千金,孝心可鉴,何况他和伍月也找不出画作破绽,当下也不好再劝。

    很快,符星星与老板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初步达成一致意见,打算以六万的价格买下画作。

    正当感觉捡到便宜的符星星忍不住又凑到画作近前观赏,嘴上夸赞着“这画寓意真不错”、“这印章都红彤彤的真喜气”时,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伍月脑中,驱散了脑海中的迷雾。

    “咳咳,你们先等等。”

    伍月思来想去,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连忙拉了拉身旁云玖的衣角。

    云玖眼睛一亮,压低声问道:“是哪儿有问题吗?”

    虽说符星星已经连价钱都砍好就剩付钱了,自己这会儿搅黄生意肯定会得罪老板,但今天也反正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得罪就得罪吧。

    想到这里,伍月抛下心理负担,飞快地解释道:“确切的说是印章颜色有问题,你看它们的颜色都是红彤彤的,不觉得不对劲吗?”

    “刚老板说,画作上的印章除了作者所留,也有去年他父亲盖下的,这样一来,这隔了七八十年的印迹颜色的深浅,就不太可能一样了,但是你看这画上的印迹颜色,再看这钤印时的力度大小,太像同一个人在相近的时间内陆续印上去的,所以……”

    如伍月自己所说,她对于鉴定画作本身了解不多,是个妥妥的外行人,但巧的是,她略懂印章在书画应用方面的门道。

    据她了解,单单靠印色判断有时也不妥当,也有厉害的作伪高手会通过调配印油浓淡来造就层次感,模仿出各种年代的印章颜色,使假画看着像真的。

    但像眼前这种基本一致的印色,则属于是不太高明的作伪了,也亏伍月之前听她爷爷提到过,还没忘记这一茬。

    或许是站得太近,云玖能深刻感受到眼前这个眉眼清凉的女孩在谈起印章时,语气里有种独特的韵味,就好似在酷热时节中飘进心头的一缕江南水汽,温柔中充满着力量。

    他定了定神,说道:“也就是说老板说谎了,这幅画大概率不是真的?”

    伍月点点头,说出自己的猜测:“这幅画很大可能是赝品,只有一个可能是真画,那就是老板从别人手里收来后,故意给它编了段身世,想增加可信度,反而弄巧成拙了。”

    云玖听罢陷入沉思,但眼瞅着符星星拿出手机准备转账了,他决定最后做个确认。

    只见云玖故作好奇地问老板道:“老板,这画真是你祖上留下来的吗?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老板没注意到这边情形,眼见着买卖即将成交,内心暗喜不已,乐呵呵地回道:“这位先生啊,我可没骗你们,真是我们家祖传的,绝无虚言,你们瞧这猫蝶意态,真真是好之又好。”

    “哦,是吗?确实是好。”

    云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双明亮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笑意。

    他转头对符星星道:“星星啊,我记得之前咱们在隔壁那王老爷子屋里,好像也看到过类似画作,要不咱们先去他那看看,或许会便宜些,如果他不肯割爱,咱们再来找这位老板买怎么样?”

    符星星墨镜后的眼珠转了转,闪过一丝疑惑,他可不晓得哪里有什么王老爷子?

    不过他跟云玖不是一般的熟,见云玖为了阻止自己买画都开始胡编乱造起来,于是也放慢了自己手上动作,有些不舍地松开画作,抬了抬眉道:“行啊云哥,那咱们回去看看去?”

    “不急,先留下这位老板电话吧,也方便咱们回头联系。”

    云玖不慌不忙,示意符星星向老板留存电话,做戏做全套,出门在外能不结怨就不结怨。

    符星星手机都已经掏出来了,自然也无二话,很快就跟老板互留了联系方式。

    眼看煮熟的鸭子扑棱棱飞走了,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却还得继续保持微笑应承,盼着二人回头来找他,心里那个苦啊。

    事情告一段落,云玖几人也不便在摊位前继续待着,连忙脚底抹油,往一旁走去。

    符星星等到他们走远摊位一些,憋不住问道:“云哥,我刚都准备付钱了,你为啥拦着我?”

    云玖咧嘴笑了笑,正色道:“星星啊,这次多亏伍同学,不然你那钱就扔水里了,还连个响都听不着!”

    符星星惊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叫道:“难道说那画真是假的?”

    伍月对符星星点了点头,旋即好奇地对云玖说道:“你不怕我或许看走眼,让你们错过真迹啊?”

    云玖摇了摇头,笑道:“我觉得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再说你是我们亲自请来的参谋,你的意见我们可是非常重视的。有句话说得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