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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山刀影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天山飞雪,寒澈入骨。

    十余年载,骨髓之耻,隐忍苟活,只为今日。

    寒冬十二月。

    西域雪国奎氏,夜袭太阿麾下姚氏领地。

    彼在居安、阴计中,逸而不知。

    今夜,勒缰跨狼,刀剑鸣颤,奎氏一贯直入,如神风过境,山城崩摧,掠地百里,生灵涂炭。

    姚氏一时启视,而幸犹未成祸,亡命羊补牢,为时未晚。

    姚氏族长姚之焕嫡三子—

    “姚嬴”,奉命率三百甲胄、两百弓手死守西南天山花明谷。

    族长“姚之焕”率雪虎飞骑于正面迎敌。长子、次子伴其东南左右。

    从地势与部署来看,姚嬴所守的天山花名谷最为安全,这里地势狭隘,易守难攻,西域雪国狼骑精兵不可能冒险走此谷。

    但,随着巨石投车的第一轮进攻,姚之焕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

    敌方主力兵营内灯火通明,外面又集结大量狼骑,哪怕搁着十数里他都能看到那里人头涌动。

    但,第一波投石攻势却如同石沉大海,并没造成多少反响。

    姚之焕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他手中的赤血大刀一挥,姚氏精兵尽出。

    二里地的距离片刻便至,但他的心也在片刻间凉了个半透。

    他一刀挑飞横扑而来的雪国狼骑,一边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

    兵营内灶火万数,营帐近千,这本没有错,但为何这里的雪国士兵才廖廖数百,狼骑几十?

    剩下的全是草人,他们竟纵横挪移,草人摆在后侧,用刀鞘轻击草人产生晃动,让姚之焕误判了人数。

    这一股形似诱饵的兵力在姚之焕的主力下一冲便已溃散。

    他飞身下马,侧跨而出,一刀将身前骑着苍狼横撞而来的雪国公乘膝下斩飞。

    随后刀尖回撤再顶,插进其肩:“尔等主力何在!”

    “哈哈哈哈哈,啐,姚氏老儿,太阿走...(狗)!”

    话音未落,其头颅便被高高扬起,血涌如柱。

    姚之焕转瞬回头。

    西南狼烟耸入云端。

    东北战鼓轰鸣擂累。

    东北向是姚氏族地都城所在之处,西南向是姚嬴死守的天山花明谷,狼烟起自寒山关,关卡与花明谷不足十里,寒山关狼烟起,证明花明谷已然失守。

    他一手夺过侧将手中的大弓。

    这把用蛮象之牙、柘木之芯、麟兽之舌铸成的大弓,被拉满十三石之力,险些崩碎。

    一支云梦燃火箭于弦纵飞而出。

    弦音未起,裂空音未至,箭身已近西南天边。

    第二支箭羽再次搭弦,往东北而射,燃青白火光,照亮一朵阴云。

    偏西南,战场左侧。

    长子姚昕遥视夜空,瞳孔震动,随后一声令下,全军支援寒山关。

    偏东北,战场右侧。

    次子姚笛停驻山腰,瞭望青白阴云,把双刀归于刀鞘,随后领军奔走东北向都城。

    .........

    正西南,天山花名谷。

    姚嬴持弓而立,站在天山岩壁,见到人影便箭羽激发。

    但山谷之内冲出的人影太多,他们手持钢盾举过头顶,一手长矛往前猛冲,仅有的二百弓手显然并不够用,箭袋都快射空。

    “以火箭照峡!”

    火箭一轮齐射,点亮半片花明谷。

    一抹心悸出现心头,脊梁微颤发寒,犹豫片刻后的坚定让他镇静。

    “弓手退至寒山关燃起狼烟!所剩甲胄与我上山周旋!”

    寒山关主要兵力支援正面战场,现在关内兵力缺缺,不可能抗下这如潮般纵满峡谷的雪国尖兵,他必须引开部分兵力。

    峡谷之下。

    “呵呵,哪来的毛头小儿,不要管他,全力突破寒山关!”

    “雪域奎氏狗贼,吾乃姚氏嫡三子,劲上人头再此,可敢一战否?!”说罢,姚嬴便远离峡谷岩壁,跨坐在于苍狼之上,向天山之巅极驰。

    “军师!他是...”

    “主祭预言不差,姚氏主宗祀司于几日前身死,姚氏嫡三子守在这里。分出五百兵狼,由你带队,活捉竖子,生获不成,当场诛之。”

    奎木耳率狼骑冲破花明谷谷口,向天山之上杀去。

    ...

    雪虐风饕,飞雪如刀锋。

    割面见血,肌肤瞬裂。

    苍狼亦不能抗。

    天山之上人影渐稀,逐渐有人掉队。

    姚嬴一路边退边杀,依靠地形各种迂回,但现在,峡谷边缘,一侧万丈深渊,一侧天山冰河,退无可退。

    “该死!”

    堪堪避过奎木耳的大刀,随后身侧一刀又再次斩来,他持刀相迎,殊死一战。

    铿锵金铭声下,姚嬴倒飞而去,一条手筋被挑断,手中的长刀落入峡谷万丈深渊,闻不见回声。

    因极度冰寒,本就发紫的右手早已失去知觉,现在更不知什么是疼痛,他用僵硬的左手掏出箭袋所剩唯一的一支箭羽,向奎木耳的甲胄缝隙刺去。

    但奎木耳的每一次闪躲,相应就会斩出一刀,一刀又一刀,游刃有余的戏耍着眼前的猎物。

    姚嬴的甲胄被刀锋卸去,身上早已遍体鳞伤,最终手中的箭羽挥动的越来越慢,不堪其伤,他终究是倒下了。

    奎木耳提刀走至其身旁,姚嬴被拽着中长发生生提起。

    “竖子之勇,我已见得,何不甘为俘虏,保全一命。”

    “姚氏子嗣

    ......

    可战死而不为虏!”

    姚嬴突然弹出袖口短刺,身上被冰霜冻住的伤口被热血冲开,这一击比巅峰时更迅猛,先前用箭羽攻击,只是在麻痹奎木耳,彼时只为此刻。

    半丈之外一寸长一寸强。

    三尺之内一寸短一寸险。

    短刺由下击上,直逼奎木耳脖颈动脉。

    奎木耳自知大意,架刀已不及,干脆提刀向姚嬴抹去。

    两支血箭。

    一道冲天,一道击地。

    姚嬴前胸被劈开,血盈满天。

    奎木耳动脉被刺穿,血灌满地。

    颤抖踉跄地往后退步,胸口之血洒落于天,化为满天冰晶,但他却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你很强,我命休矣而无憾!但惜.....家父、家母、兄长......不能再与你们共卫......姚氏。”

    奎木耳动脉被刺穿,咽喉被撕裂,已无力出声,就那么背靠着坚石之上。

    拢拉的眼皮下那雄鹰般的眼睛头一次重视的看着这位姚氏嫡三子。

    等待着死亡的他也无声的笑了。

    竖子遂得奎木耳认可,可之何物?已无意矣。

    这朔风凶寒将为这场天山杀机落下帷幕。

    姚嬴,再无气力,眼神涣散,向后一倒,只身坠入天山冰河。

    他要坠入冰河顺流而下,让身首重归故里,而不是这片—苦寒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