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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联邦快递

    西疆,木梨不死族自治州,刹那海小镇,南部的农场区。

    在南国已是盛夏的时节,地处边疆的刹那海小镇才刚刚经历了化雪和开春,河水里的冰凌在水流的推动下发出哗啦啦的清脆的碰撞声响。来自西面的温湿气流唤醒了花草树木,新鲜的嫩芽出现在水渠边的柳树上。在这大好的时节,有个小家伙却不太高兴。

    辽落,一个刚上四年级的小学生,跟着妈妈住在农场区,家里负责着数万亩土地的耕作,而她自己也是有一块四十公顷的土地的。可惜,她这片实验田一直荒芜,荒芜了数十年。

    辽落戴着一顶黄色圆帽檐的帽子,缠绕着的白色飘带垂落在后脑勺,在风中飘荡。身穿深蓝色的制服连衣裙,内罩着淡蓝色的小衬衫,衬衫衣领下拴着丝带。

    由于去学校的十五分钟的路程是步行,要穿越公路和军区外的森林小路,她按照规定套上了绿色的反光马甲。身后背着一个红色的大书包,书包侧兜里塞着一个印着青蛙太郎图案的水杯。

    她独自穿过山林,穿过湖边的步道,在河边的草地上捡起一根粗细适中,笔直顺滑的棍子。有了棍子,自然得打什么才行,她可不想伤害花花草草。

    一只蹦跳到半空的蚂蚱跳到了最高处,这也是它速度最慢的位置,辽落眼疾手快一个挥砍,可怜的蚱蜢打成了碎片,最大的一块成了肉泥,粘在棍子上。辽落用棍子在路边的果树上蹭了蹭,这才扛着棍子心满意足的往学校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寻找着新的目标,期望能碰到大个的虫子,最好是会飞的,打起来有成就感。最好是毛毛虫,一打一个爆浆。哼着歌,唱着小曲,漫步在大自然的风光了,辽落的心情好得不行,渐渐的也忘记前些天的一些烦心事。直到,她站定在公路边的田野上,眼光发了狠,含着怒,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联邦快递。

    联邦快递,全球最大的跨国物流公司。在西疆本地的网点并不多,在一个对外界几乎封闭的刹那海小镇里居然有一个。宽敞的大厅里没多少人来往,一两个业务员在喝着茶水聊天。几个保安吹着空调守在门边,但背后而蓝色衬衫还是被汗水打湿了。

    自动门叮咚一声打开,迎面走来一个背着红书包,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她向着周围的大人露出甜美微笑,小麻花辫随着她小小身子的蹦哒一跳一跳的,很是可爱。但很快,她便变了脸色,杀气弥漫在空气中,让冷气更冷了。

    “你好,小姑娘,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走进联邦快递网点的辽落小脸气得发青。她没搭理旁边来问候的业务员,直接朝着更里面通往二楼的楼梯走。

    “抱歉,女士,这里闲人免进。”一个胖大的保安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走开。

    “混蛋,你们联邦快递这帮子杂碎,垃圾!”辽落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蓝白色花纹的手枪,冒着蓝光的枪口迸射出一道绚烂的电光,能量弹击穿了保安的脑袋,他胖大的身子如小山一样轰隆倒下。

    “啊啊啊啊啊——”身后的女人用指甲撕扯着自己的脸颊,发出尖锐的惨叫。

    “闭嘴!给老娘闭嘴!”辽落走上前,给腿软得跪倒在地的女人两巴掌,打的她七荤八素,转眼就成了猪头。

    “啊啊啊啊啊——杀人了!”外面的人群大呼小叫的跑了出去,闪烁着红光的报警装置发出刺耳的响声,又有两个保安吭哧吭哧的跑了过来,和辽落立马交上火。

    “滚出去,不然我立马杀了她。”辽落蹲下身子,把脑袋佝在女人背后,把手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哭花了妆容的女人。

    两个保安,听到这里也只得举着枪,慢慢的撤了出去。他们躲在转角处的绿植后面,偷偷看着里面那个气得不行的小女孩。

    “离谱。”一个保安,和身边的伙伴对视了一眼。“这是谁家小孩又出来作乱了。”

    “闭嘴!你个废物,告诉我,这里谁说了算!”辽落掏出把枪死死的抵在她的脸上,呵斥住了女人大哭小叫的动静。

    女人一听这话,顿时感觉智慧的大脑冷静了下来,她伸手指着辽落说。“这里,你说了算。”

    “哈?我是说,主管在哪里,你个蠢货!”辽落气得用枪身往她脑袋上狠狠一砸,顿时就见血了。

    “他…他在应该后面”,女人指着身后的楼梯,楼梯通向一道明黄色的大门。辽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边用细小的胳膊挟持着女人,一边伸出枪口对准外面还没撤离的保安。

    “砰砰砰!”子弹噼里啪啦打碎了二楼的大门和玻璃,吓得正在里面和秘书亲近的威第尔赶紧躲到了桌子下面,但很快被一个一米四的小家伙揪了出来。

    “想活,还是,想死。”小姑娘把枪塞进他因为惊讶而长大的嘴巴里。他呜呜的叫喊着,空气里传来一股尿骚味,辽落一看,这家伙被吓尿。她把枪从对方嘴里扒出来,站在三米外,生怕踩到对方裤裆到裤脚,裤脚到鞋子,鞋子底下渗出来的一滩黄色的液体。

    “想活,想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威第尔被吓破了胆,竟然直接跪在尿里,举起了双手。他已经被面前这个暴徒吓破了胆。

    “我问,你答。胆敢隐瞒,脑袋搬家。”

    “是是是,脑袋搬家。”

    “十三年前,你们是不是寄给大大怪三十吨椰枣。”

    “大大怪,哦哦,你是说克苏鲁大人,是是是,是一个…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寄过去的。”

    “没错,但你们,这帮该死的家伙,寄过去了不该寄的东西。我的稻草人!你们还我的稻草人。”辽落气得往他头顶砰砰开了三枪,子弹打掉了他的假发,露出了一头油光明亮的地中海发型。

    “姑奶奶,你的稻草人就放在晒椰枣的场坝上,我们办事人,可能就当作一起的就…就…跟着送过去了。”威第尔渐渐回忆起当年的细节,他还记得辽落三年级的时候还是一个怯生生的跟在妈妈身后的小姑娘,未曾想变成这个模样。

    “好好好…受死吧!”辽落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这次不是吓唬,而是来真的。

    “错了,错了,小姑娘,不不,大姐姐,不不,我的妈耶,我的祖奶奶,你想要什么你说啊,我要是死了这些年身家性命全没了。”

    威第尔用双膝在尿液里灵活地走路,很快跪倒在辽落身前,抱着她鹿皮靴子不停的轻吻。

    “给我你们这里最好的恶魔孕育合剂,我要十支。”

    辽落在河水边用纸巾洗干净了小脸和胳膊上的血水。桥上三辆警车和一辆消防车急驰而过,正是前往联邦快递公司。不过她并不怕被警察人发现,临走前她留下了她的书包,里面装着的高浓度的火元素和白磷。走出大门的她按下了遥控器按钮,一朵蘑菇云随着爆炸的火焰升起,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她抱着课本去学校上课。

    叮铃铃铃——

    南部农场区的孩子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学校,整个南部一共才上百家住户,且只有十多个孩子。这些大大小小,横跨了小学一年级到高一的孩子们都是在大图书馆的几间教室里上课。

    在早些年的时候,孩子们是去镇上唯一一所学校,刹那海小学上课的,但住在南边的孩子得早起去搭公交车,农忙的时候家长们也没空去接送,更别说到了冬天,通往南部和镇中心区的道路会被大雪封堵,只能搭乘缆车去上课。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南部社区的妈妈们申请了几间图书馆闲着没用的的房间做教室,又找来一名学识渊博的女博士做教师。于是自二十多年前起,这里的孩子们便在大图书馆上课。由于年龄和年级差异很大,每个年级配个教师指导也不现实,故孩子们上课都是自习,偶尔找老师李思思做讲解答疑。

    辽落把书往桌子上一方,摊开教材和教辅资料,旁若无人一样的看起书来。旁边的莉娅用笔捅捅她的胳膊。

    “嘿,你的书包去哪了?”

    “掉了。”

    “哦,那你下午要去镇上玩吗,听说新开了一家电玩店。”

    “哦,真好,我还是不去了,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好吧。”莉娅有些失望,她感觉这些天自己的小伙伴,邻居,青梅竹马变得神神秘秘的,总是很忙的样子,每次来上课,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紧张。

    天宁,武平镇。

    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在路边的垃圾桶里翻找可以卖钱的水瓶和罐子,运气好能捡到纸壳和电线。她是额洛特倾,一个为了不伤害到他人,而选择流浪的女疯子。

    从普多尔到西夏,中间横跨了五个省,数万公里的道路。她的鞋子早磨破了,现在穿着的是用垃圾箱里捡来的男士拖鞋。由于害怕被其它流浪汉的骚扰,她减了短发,青白的头皮也被西北的风沙给弄得肮脏一片。原本白嫩的皮肤变得干枯而肮脏。有时候,她去年轻人多的地方捡垃圾,看到那些穿西装的青年男女,总会想起自己当年在外贸公司的日子——可惜啊,额洛特倾把铁钳和装满塑料瓶的蛇皮袋子都攥在左手,腾出的右手悬在半空中,似乎在牵着什么人。

    但在其它人眼里,这只是个发了疯的瘦小的流浪汉。右手总时不时的抬起。不过,在额洛特倾的视野里,她正牵着一个小姑娘,是她三年级时候的模样。小姑娘转头对着她嘿嘿一笑,接着继续抬头打量城市郊区的住户,工厂和商店。偶尔她会跑远一些,但依然在额落特的视线里,她好奇地踩踏路边的庄稼,恐吓来袭的野狗,挥挥手就能让河里的鱼吓得跳出水面,变成额落特的晚餐。

    额落特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久久才开口说话。“农用,恐吓,乌鸦拟态,稻草人。”

    于是额落特就叫她乌鸦。

    “妈妈,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许多天后,兴许在路边看动画片让她学习语言更快了,乌鸦流利地问了额落特这样一个问题。

    “会的,所以,晚上睡觉的话我要躲开其它人。不然,他们也会被吓得疯掉的。”

    “那妈妈你害怕做噩梦吗。”

    “怕,很怕。但我习惯了。”额落特蹲下轻轻抱住了乌鸦,肮脏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

    “都是我不好,我总是控制不了会让人做噩梦,或是被吓到。”

    “没关系的,咱们去你老家,你老家的人不怕这些的。”额落特扛起了装满馍,干馒头和两瓶蓝比大水的塑料袋。这是她卖废品赚到的三十五块钱买来的东西。她记得自己自杀过三十五次,但都被身边的乌鸦救下来了。她知道自己不会死了,但也无法再回到城市。

    “唉,可惜我现在练字都快不认识了,只能做这种活维生。”她叹了口气,牵着没人能看见的小女孩一步步的行走在通往西疆的茶马古道上。通往西疆的道路两条,她选择了沿途有雪山的小路,而非四车道的宽阔国道,她不会开车,也没有车。有雪山便有河流,就有了绿洲和吃的。有乌鸦在,什么动物能捉到。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她也能把周围的动物吓得半死。

    “宝宝,你说我们会融合在一起还是会分开啊。”

    乌鸦咬着手指,摇摇头。

    “我不知道。”她理直气壮的说。

    不知道走了多久,额落特倾的鞋子早破烂不堪了,为了避寒,她给脚上裹着旧衣服和布带子。身上披着狼皮,行走在吹着寒风的山间小路。只要越过前面的提伯尔山口,她便到达了西疆的北面,离边境河谷地区的小镇刹那海就不大远了。早数百年前,刹那海小镇又叫做地狱小镇,一直是个不服王化的蛮荒地带。哪里有许多吓人的传说故事,例如里面居住的是不死的恶魔,森林里有巨兽和女巫,山顶的军事基地能看到外星人。

    额落特倾头脑越发迟钝,但她感觉乌鸦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当她再不识字的时候,乌鸦已经能读出公路路牌上的标识。当她说话都不再利索的时候,乌鸦能接受到调频广播的信号,发出:“呲呲啦啦,音乐电台…前方交通拥堵…欢迎来到…刺啦啦…”这样诡异的动静。

    “我是不是要被你吃掉了。”额落特在避风的山洞里生火烤着馒头和羊肉干。

    “我不知道。”乌鸦扒拉着火焰,理直气壮的回答。丝毫没因为自己给额落特造成的苦难感到丝毫的愧疚。

    “呜呜呜…好想死,但死不掉…呜呜呜”额落特的哭声和山谷里风的会响混在一起,渐渐的消散这片苍茫浩瀚的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