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青奕奇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尽管外面艳阳高照。
除了偶尔听到远处传来的一两声施工噪音，基本上是十分安静，甚至是过于安静。脚下踩到砖头碎屑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某一刻青奕奇觉得自己在没有星空的月面上漫步。进来前的眩晕似乎失去了作用，反正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是凭着感觉在走。青奕奇有些怀念黄监理随身携带的那一支小手电了。
这里太暗了。这一层没有工人在工作，所以也不会有照明。楼体被裹在脚手架上的防护网围得严严实实，外面一丝光亮也穿不进来。“哐当”一声，青奕奇的头上的安全帽重重地撞到墙洞的上沿。还好，如果是脑袋直接碰到非头破血流不止，青奕奇心里庆幸道。
实际上，这样的环境相比还在施工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那时候就像行走在森林里，到处都是比小手臂粗壮的木支撑，还得时刻留意脚下散落的模板，因为上面可能有竖起来的钉子。
青奕奇在墙洞中穿行，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人。别看包总穿得一身光鲜，但看他从容行走的样子，显然经验老到，至少歪斜在头上的安全帽从来不需要发挥作用。
眼睛逐渐适应周围幽暗的环境，青奕奇能借助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进行观察了。“这一层抹灰都完成了吗？”青奕奇问道。
“刮过一道底子，还需要抹灰调平。”包总回答道，蹲下来在墙上扒拉着，把一截电线的线头拽了出来。“这些工人太不注意了。”
“这是预留插座的位置吧？”青奕奇问道。
“是啊，要提前埋墙里。”包总回答道，“这些工人没做过装修，不懂这个。”
“我想起来了，这三栋楼都是老厂职工的置换房，按精装标准交房。”青奕奇说道。
“是的。青经理，我记得你来和金花园好几个月了吧？”包总问道。
“三个月了。”青奕奇回答道。
“年轻有为啊。”包总说道。黑暗中，青奕奇感到包总塞了一个像信封一样的东西到手中，感觉里面还有些厚度。
“这是什么？”青奕奇问道。
“你来这么久了，我还没来得及表达心意，真不好意思。”包总笑着说道。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青奕奇点亮了下手中的信封，递了回去。
可能感到有些意外，包总似乎愣了一下，说道：“没有别的意思，青经理收下吧。”
“我说了，我不需要。”青奕奇重复了一遍。
包总接回信封，说道：“要不这样，我请你当顾问，每个月开一份工资给你？”
青奕奇回过身来，冷冷地问道：“像黄监理一样吗？”
“哦？”包总一听有些差异，说道：“你知道啦？”
“事情没有这么复杂，我做好我的工作，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青奕奇说道。
青奕奇指着地上残留的一层水泥砂浆的痕迹，说道：“你的工人直接在楼面上拌合砂浆，不合规矩吧？”
包总顺着青奕奇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是不合规矩，应该先铺一块铁皮，在铁皮上拌合砂浆。”
“我也只能提提意见而已。”青奕奇笑着说道，“按道理，这应该是监理指出的。但是监理指出了吗？”
包总没有说话。
青奕奇接着说道：“黄监理既然拿了你们的钱，这些‘小问题’自然不会提了。但我不想跟黄监理一样。”
虽然看不清包总现在的脸，也能猜到他此刻尴尬的表情。他可能也是头一回遇到不收钱的工程部经理，有些不知所措了。
“青经理还是太年轻了。出来做事不都是为挣点钱吗，何必这么计较呢？”包总哂笑道。
青奕奇说道：“不该是我拿的钱，我不想要。因为没有白拿的钱。”
“那很好。”包总说道，语气中有些不屑。
“对了，刚好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青奕奇心里一动，问道。
“什么事？”包总说道。
“3#号楼的地基，为什么是回填土？”青奕奇问道。
“哦？”包总没想到青奕奇会问这个问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们当然是按图施工了。”包总说道，“这你得问设计院了。”
“可是图纸上的设计高程，基面落在原状土上，并非回填土。”青奕奇说道。
“那倒是有趣，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包总笑着说道，但感觉有些凝重。
“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啊。”青奕奇紧逼着问道。
“事情多了，有些事情不记得也是正常，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包总回答道。
青奕奇觉得包总肯定是隐瞒了什么，但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青经理，那我们下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了。”包总建议道。
“好，那请包总尽快给我也答复，我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青奕奇说道。
青奕奇眼前忽然亮了一下，一点豆大的火苗出现在眼前。就这一瞬间，青奕奇看到包总嘴上叼着一根烟。火光转逝，成了黑暗中的一滴小红点。包总当着青奕奇的面点燃了一根香烟。包总比谁都清楚，这里能不能抽烟，但是当着青奕奇的面明显就是故意的。这是对青奕奇出示的某一种意涵。
青奕奇没有说什么，他当然明白包总的意思，不收他的钱，那就不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人。青奕奇这时候也感到自己的无力，每个人对他毕恭毕敬，其实只是尊重他的角色，而绝不会是他个人。职场无朋友，但会多一个敌人。
“哐当”的一声打破这里表面的宁静，一台升降机停在了青奕奇和包总的这层楼面，从升降机厢里走下来几名工人，应该是被委派了什么任务到这里来。几名工人看到青奕奇和包总站在黑暗里不动，吓了一跳。
“我们坐升降机下去吧。”包总率先进了机厢。
青奕奇顿了顿，说道：“我走楼梯。”
除了偶尔听到远处传来的一两声施工噪音，基本上是十分安静，甚至是过于安静。脚下踩到砖头碎屑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某一刻青奕奇觉得自己在没有星空的月面上漫步。进来前的眩晕似乎失去了作用，反正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是凭着感觉在走。青奕奇有些怀念黄监理随身携带的那一支小手电了。
这里太暗了。这一层没有工人在工作，所以也不会有照明。楼体被裹在脚手架上的防护网围得严严实实，外面一丝光亮也穿不进来。“哐当”一声，青奕奇的头上的安全帽重重地撞到墙洞的上沿。还好，如果是脑袋直接碰到非头破血流不止，青奕奇心里庆幸道。
实际上，这样的环境相比还在施工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那时候就像行走在森林里，到处都是比小手臂粗壮的木支撑，还得时刻留意脚下散落的模板，因为上面可能有竖起来的钉子。
青奕奇在墙洞中穿行，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人。别看包总穿得一身光鲜，但看他从容行走的样子，显然经验老到，至少歪斜在头上的安全帽从来不需要发挥作用。
眼睛逐渐适应周围幽暗的环境，青奕奇能借助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进行观察了。“这一层抹灰都完成了吗？”青奕奇问道。
“刮过一道底子，还需要抹灰调平。”包总回答道，蹲下来在墙上扒拉着，把一截电线的线头拽了出来。“这些工人太不注意了。”
“这是预留插座的位置吧？”青奕奇问道。
“是啊，要提前埋墙里。”包总回答道，“这些工人没做过装修，不懂这个。”
“我想起来了，这三栋楼都是老厂职工的置换房，按精装标准交房。”青奕奇说道。
“是的。青经理，我记得你来和金花园好几个月了吧？”包总问道。
“三个月了。”青奕奇回答道。
“年轻有为啊。”包总说道。黑暗中，青奕奇感到包总塞了一个像信封一样的东西到手中，感觉里面还有些厚度。
“这是什么？”青奕奇问道。
“你来这么久了，我还没来得及表达心意，真不好意思。”包总笑着说道。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青奕奇点亮了下手中的信封，递了回去。
可能感到有些意外，包总似乎愣了一下，说道：“没有别的意思，青经理收下吧。”
“我说了，我不需要。”青奕奇重复了一遍。
包总接回信封，说道：“要不这样，我请你当顾问，每个月开一份工资给你？”
青奕奇回过身来，冷冷地问道：“像黄监理一样吗？”
“哦？”包总一听有些差异，说道：“你知道啦？”
“事情没有这么复杂，我做好我的工作，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青奕奇说道。
青奕奇指着地上残留的一层水泥砂浆的痕迹，说道：“你的工人直接在楼面上拌合砂浆，不合规矩吧？”
包总顺着青奕奇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是不合规矩，应该先铺一块铁皮，在铁皮上拌合砂浆。”
“我也只能提提意见而已。”青奕奇笑着说道，“按道理，这应该是监理指出的。但是监理指出了吗？”
包总没有说话。
青奕奇接着说道：“黄监理既然拿了你们的钱，这些‘小问题’自然不会提了。但我不想跟黄监理一样。”
虽然看不清包总现在的脸，也能猜到他此刻尴尬的表情。他可能也是头一回遇到不收钱的工程部经理，有些不知所措了。
“青经理还是太年轻了。出来做事不都是为挣点钱吗，何必这么计较呢？”包总哂笑道。
青奕奇说道：“不该是我拿的钱，我不想要。因为没有白拿的钱。”
“那很好。”包总说道，语气中有些不屑。
“对了，刚好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青奕奇心里一动，问道。
“什么事？”包总说道。
“3#号楼的地基，为什么是回填土？”青奕奇问道。
“哦？”包总没想到青奕奇会问这个问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们当然是按图施工了。”包总说道，“这你得问设计院了。”
“可是图纸上的设计高程，基面落在原状土上，并非回填土。”青奕奇说道。
“那倒是有趣，我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包总笑着说道，但感觉有些凝重。
“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啊。”青奕奇紧逼着问道。
“事情多了，有些事情不记得也是正常，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包总回答道。
青奕奇觉得包总肯定是隐瞒了什么，但他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青经理，那我们下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了。”包总建议道。
“好，那请包总尽快给我也答复，我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青奕奇说道。
青奕奇眼前忽然亮了一下，一点豆大的火苗出现在眼前。就这一瞬间，青奕奇看到包总嘴上叼着一根烟。火光转逝，成了黑暗中的一滴小红点。包总当着青奕奇的面点燃了一根香烟。包总比谁都清楚，这里能不能抽烟，但是当着青奕奇的面明显就是故意的。这是对青奕奇出示的某一种意涵。
青奕奇没有说什么，他当然明白包总的意思，不收他的钱，那就不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人。青奕奇这时候也感到自己的无力，每个人对他毕恭毕敬，其实只是尊重他的角色，而绝不会是他个人。职场无朋友，但会多一个敌人。
“哐当”的一声打破这里表面的宁静，一台升降机停在了青奕奇和包总的这层楼面，从升降机厢里走下来几名工人，应该是被委派了什么任务到这里来。几名工人看到青奕奇和包总站在黑暗里不动，吓了一跳。
“我们坐升降机下去吧。”包总率先进了机厢。
青奕奇顿了顿，说道：“我走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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