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迎风飘扬的大风筝

    北方的早晚温差大，虽然是九月初，但是六点钟的温度，有点微凉，是让人很舒服的那种微凉。

    电车站地势高，要上好长一段台阶，时间来得及，沈识扶着青初，两个人慢慢地往上爬。

    沈识说的电车，其实就是电铁，它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近代化交通工具之一，当地人习惯叫它电车。它属于市郊铁路，全线电气化，建有架空接触网，在交通不发达的几十年里，它曾经是这个城市居民出行的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两人爬完所有台阶，在铁轨旁停下来，已经有许多人在车站等车。看年纪和穿着应该都是木器厂的工人，他们两个穿着校服跟大家站在一起，格格不入。

    城东那边有好几个木器家具厂、地板厂，离这很远，住在这边的员工都坐这个电车去工厂，所以人很多。

    站了没一会儿，电车就过来了。

    很老式那种暗绿色的车体，外表斑斑驳驳。几节露天车体开过以后，最后面挂着一节客车车厢。

    车厢门户大开，不知道是没有门窗，还是只是没关。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是从始发站上来的，这是第二站，再有两站就到学校附近了。

    车停下来，青初便单腿蹦跶着，张牙舞爪地想随着人流往前涌，被沈识一把薅住。

    “喂喂喂，你一个蹭车的，可不可以有点自我认知？”他声音里满是笑意。

    “怎么了？”青初不解。

    “让人家内部人员先上。”沈识无奈地解释。

    “可是人这么多，我怕最后挤不上去啊。”青初比他还认真。

    “挤不上去就对了嘛，”沈识打了个响指，用弹出的食指直接一指，“看到上车的那两级台阶了么，那儿，就是我的固定位置，我每天就站在这儿。”

    人已经上得差不多了，青初看了一眼沈识所说的固定位置，虽然里面的人挺满的，但也并非真的只剩这么一个位置，应该是沈识习惯了站在这儿，大家也习惯了。

    “走吧，”沈识拉她一把，“今天这个位置让给你。”

    “那你呢？”青初转头问他。

    “我悬空。”他轻轻挑了一下眉，有一丢丢得意。

    青初站上了高一点的那一级，沈识双手抓住两边的栏杆，站在低一点的那一级，半个身子真的悬在外面。

    这个位置本来只能站一个人，现在，沈识用他的双臂环出了一个空间，把青初环在里面。

    车速并不是很快，两边有旁逸斜出的树枝时，他就把身子拉回车体里，到了空旷的地方，他又把身体稍稍后仰。

    他后仰的时候，胳膊的肌肉绷得很紧，上面有青筋凸起。

    他胳膊的肌肉线条很好看，不是那种肌肉特别发达的粗壮手臂，就是精瘦精瘦的，还有肌肉。

    他第一次向后仰的时候，青初吓得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硬硬的，很有质感。青初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来的那种，那种——酥麻感。

    车里的叔叔阿姨们见今天多了一个人，使劲往里挤了挤，让他们俩再上一级台阶，被沈识礼貌地拒绝了。他觉得这样很好玩，他真把自己当成一只大风筝了，挂在那里迎风飘扬。

    一位大哥逗沈识，“时歌，被你护在胳膊弯里这姑娘是谁啊？”

    “不知道啊，昨天上学路上捡的。”沈识迎着风喊。

    “那这是往哪送啊？”大哥又问。

    “失踪人口登记处。”他认真地答。

    “这机构在哪啊？”

    “我哪知道啊，还没编出来呢。”沈识又喊。

    车厢里一阵大笑。青初也跟着笑，她觉得自己这次不再是群演，是女主角。

    沈识向后仰的时候，会微微地眯起眼睛，头轻轻地左右摇晃，浓密的黑发在额头上扬起又落下。

    青初忽然就眼眶发酸。

    老天为什么让这个大男孩经历那么多不幸，他要是一直这么开心该多好。我们两个，要是都一直这么开心，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