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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亚历山大星港

    晨光微熹,处于蛾摩拉边沿的港口已然苏醒,机械装置撞击与摩擦的声音便已传遍半座城市,各色的长型集装箱被机械手臂抓起,一个接着一个落在长长的履带上,运送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不远处的渡口边上,泊着无数巨大的货船,仿佛搁浅的鲸鱼,吞吐出如磷虾般的飞船。在狭窄的集装箱之间,几名守卫穿梭着,面露疲态,或交谈平静无趣的日常,或驻足望着眼前逐渐亮起的人造太阳。

    K放下望远镜,从趴伏的姿势解脱出来,他直起身,骨头传来的声响令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然而,这没能缓解身体的酸痛,反而是带动浑身的不适,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嘶声,缓缓地坐回到地上。

    “嘶……悠着点……”陈平开口提醒道,黑麦酒馆那一战的伤势虽借助融金的力量,将重伤都痊愈了,但副作用则是随之而来的肌肉酸痛,直到今天仍在持续。

    好巧不巧,今晚正是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刻。

    “切,早知道当初就不和那个煞笔在酒馆硬刚了。”K揉了揉手臂,皱着脸吐槽道。

    “那个人肯定要来追杀你,我们迟早是要撞上他的。”陈平叹了口气。

    K换了只手揉,同时踹掉离自己不远的啤酒瓶和快餐盒,蹭着地面挪回窗边,望向不远处的亚历山大星港。

    “蜘蛛”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关于亚历山大星港的信息,对于他们将要下手的目标,更是精确到了到达时间和存放的位置。

    但对亚历山大星港的具体兵力与建筑结构,资料所提及的资讯却显得有些模棱两可。这使得他们不得不另谋他路来确认计划。

    因此,在搞定酒馆麻烦的那一晚,K将原本的住处退掉,换到距离亚历山大星港更近的小旅馆居住,希望能通过近距离观察来得到线索。

    在与刀疤对战之后,龙剑辉也给出他核实后的答案:的确如刀疤所提到那般,亚历山大星港近期的守卫力量比过往增加了近一倍。

    虽然建筑布局和过往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根据“蜘蛛”的调查,亚历山大星港近期增设了不少新型武器与防御系统,尤其是侦测系统和自我防御。

    此外,目标存放地点将会位于亚历山大星港珍品仓库中心,本来该区域的守卫已经很森严,眼下为了保护从伊甸送来的货物,防御更上一层。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可以解决机械的侦查,还有亚历山大星港的自我防御装置,但是那些守卫,以及将要到来的护送人员,我估计就不太能帮上忙了。”

    在刚搬到小旅馆的那晚,龙剑辉曾解释道:“我们时间不太多,这个任务确实太不寻常,流传出来的消息特别稀少,我猜测,它可能真的......和伊甸某些不得了的人物有很深的联系。”

    “你是说那个‘X’吗?”

    听闻龙剑辉的话语时,K尚在新租的房间里,仔细清理着脸上的血迹。含有融金的血液比普通的要更难清理,他不得不使用特殊的溶剂去处理,“你查到什么了吗?”

    “你们记得‘女儿’提到过,‘X’和所谓的‘震怒之日’有关系吗?”谈到这个词汇,龙剑辉似乎有点不安,“我就去调查了一下这个东西,然后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事情。”

    “有印象,不过,这个‘震怒之日’到底是什么?”意外的是,此次提问的人是K。

    陈平有点意外,“我以为,本地人加行内人不会有不知道的东西。”

    “你啥时候听到我说过‘我什么都知道了’?还有,大人说话,你别插嘴。”K白了一眼,转而催促着龙剑辉,“继续说吧,你找到什么?”

    “‘震怒之日’其实是一个融金实验计划,但有关这个的线索不多。我们学校仅保存了些许关于融金的资料,最后,我也只是从雅典的图书馆查到一篇报道。”龙剑辉在说话之间,还穿插着一些翻动的声响。

    过了一会,纸页声才停顿下来,继而是龙剑辉清朗的声音:“震怒之日计划,正式实施于3576年,目的是培养更多的融金改造者,用以提高军事战斗水平、满足上层的延寿需要等。”

    “然后呢?”

    “计划于蛾摩拉附近的人造空间站‘西西弗斯’进行,一年之后,计划大获成功,所有的实验体都成功地与融金结合,实验人员对这批改造者进行相应的测试与培训……”

    急促的翻纸声又重新响起,租屋内没有开灯,K和陈平坐在窗边,透过玻璃看向远处的港口。即便处于深夜,归属于乞力马扎罗物流的港口,依然被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

    “然而,在同一年,实验体与实验人员爆发剧烈冲突,最后造成双方的严重伤亡,幸存的大部分实验体都从‘西西弗斯’逃离,而且带走了大量的融金。这份报道写到这里就结束了。”龙剑辉讲完最后一点资料,翻动声没再响起。

    久久的沉默之后,K才收回目光,盯着被摆在脚边的望远镜,问道:“你们怎么想?”

    “‘X’,说不定是当初实验使用的融金?”龙剑辉开口道。

    有这个可能,如果当初刀疤没有撒谎,那我们的目标说不定真就是一颗来自“西西弗斯”的融金。

    陈平基本赞同龙剑辉的说法,但他也没有忽略从他心中闪过的疑问。

    “我比较好奇,这篇报道哪里来的?我指,什么刊物?”

    陈平追问,他并非不相信龙剑辉,只是这个信息来得太巧,似乎在不断提高“X”的吸引力一般。

    “‘都市奇闻’。”龙剑辉回复,又翻了翻纸张,补充道:“有意思的是,这份报纸还用纸张打印,且专门报道八卦和一些奇怪的都市传闻,感觉特别老。”

    K伸手去够旁边的啤酒,同时觉得龙剑辉的形容有些好笑,不禁说道:“什么叫‘感觉老’?”

    “就……感觉不是星际都市群会流行的报纸,至少昂城这边基本都不会用纸张刊登报道了。”龙剑辉听到K的笑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点奇怪,有点着急地解释:“这看起来像是地球会看的报纸。”

    “地球?我以为这个时代里,地球已经没了。”陈平一愣,本能地抢过身体控制,将K本来伸向啤酒的手都收了回来。

    龙剑辉闻言,语气更焦急,“啊!我当初和你讲都市的时候,忘记提地球了!”

    “你们俩什么时候聊过?”现在轮到K懵了,原本偷偷伸向啤酒的手也停在半空。

    “大人说话,小孩闭嘴。”

    陈平用K的原句回敬,也没给K发脾气的机会,继续和龙剑辉说道:“都说到这里了,就简单和我讲讲地球吧。说不定它和这个‘震怒之日’也有关系……”

    “喂!陈平”

    K突如其来的喊叫令陈平回过神,后者一惊,“怎么了?”

    “你怎么还有时间发呆?我说,我感觉我们在这里,应该没什么能干的了。”K开口说道,望着远处的守卫进行新的一次轮班,“但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今晚具体会有多少人护送,计划也还没定下来。”

    陈平顺着他的目光,注视那些已经做好交接的守卫,随即去观察港口整体的环境,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被金属栅栏围住的入口,“你还忽略了大门。”

    “切,这个东西还用提吗?龙剑辉搞得定。”K不屑地嗤笑,但还是顺着陈平的动作拿起了望远镜,作进一步的观测。

    “他现在去上课,帮不了我们。而且,就算是今晚借用他的力量进去了,这样我们也没法完全避开守卫。这回可没法像杀星兽那样搞,人永远都是更难处理的生物。”

    高精度的望远镜将大门的刻痕都显现出来,自然也不会略过那些不断出入的悬浮车辆。

    大门应是自动感应门,虽无人看守,但周围明晃晃摆出的摄像头可一点不少,甚至还没算上那些被隐藏的微型侦测器。

    到来的车辆也会被仔细地检查,较大型的货车会被打开货柜,而乘客不仅要被查询身份证,甚至还会检测他们是否携带某些特殊的电子设备,来影响容貌等。

    看来港口的守卫确实是为了今晚将要到达的货物,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行,就想办法潜入进去,他们必然会有突破口。”

    K当然明白不能硬闯,但是在蛾摩拉工作三年之久,他也很少遇到护卫森严,同时又无法确定看守排布的情况,这也让他无法像以前那样直接贸然和敌人正面对战。

    “这是个好主意,我觉得我们干脆就一早在目标点埋伏。”陈平边放下望远镜,边阐释他的想法。

    “在得到‘X’之后,我们可以把事情闹大,借助混乱来脱身,或许也可以顺着原路返回。具体用什么办法,可能还是要看今晚到底会有多少人。”

    边说着,他边拿起一直放在旁边的平面图,敲定用以“吸引”的地点。

    “哼……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会想的。”K点点头,但他也提醒道:“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该怎么进去。”

    陈平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随即,他便转过身,在身后散落一地的文件中翻找着,最终抽出了港口的排班表。

    “他们的垃圾回收是一天一次的……每次都会在蛾摩拉的早上三点进行。”摩挲着纸张上的数字,陈平同时望向床头柜的钟表,“现在,刚好是两点半。”

    “你……不,你想都别想。”K意识到什么,禁不住蹙眉,脸上满是厌恶。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下次了。”陈平毫不让步,挑挑眉,令两人共享的身体浮现更扭曲的表情。

    “就不能假扮成送外卖的吗?”

    “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多惹人注目,又在火烈鸟和黑麦打架,又偷了凯迪亚的东西。你觉得我们现在露面行得通吗?”

    陈平摇摇头,无言地站起身捡起一些必要的装备,便往外面走去。他知道K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混入垃圾车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也不用和别人交流,只是垃圾的臭味令人难以忍受罢了。

    刻意隐没在数袋垃圾里的陈平努力控制呼吸,避免被垃圾熏晕。

    他为人干净,但所幸穿越之前,作为侦探,他也不得不呆过池塘、下水道和停尸房这一类的地方。

    而且,他们这个世界的垃圾分类处理要比他的年代好上许多,都有做基本分类,因此气味虽然骇人,但对于他来说,整体倒是没那么难适应。

    反观K,他尽管没有说要吐出来,但神色绝对不好看,尤其是看到从塑料袋中流出的腐烂食物时,他的脸部已是一片铁青。

    我看你也不是很注意卫生啊?有什么不能忍的?陈平透过意识提问。

    “你会说你自己的狗窝烂吗?”K挤出一句话,随之又开始憋起气来。

    陈平有点无语。

    整段路程有些磕绊,不过他们还是依照时间到达亚历山大星港的门口。垃圾车外传来了司机和门卫的谈话声,陈平小心地借助塑料袋来遮盖自己的身体,同时小心听着外面的对话。

    “哟老哥,今天怎么那么多人啊?”

    “多嘴什么?下车,我们要检查。”

    “啊?垃圾车也看啊?”

    “别废话,赶紧打开吧。”

    应声而来的是洒进来的光线,垃圾车的门被拉开。

    显然,内里涌出的臭味令想要检查的门卫呛咳不止,那个身材壮实的男人捂住口鼻,试图深入看看,但还是被浓烈的臭味熏了回来,只是在门口象征性地扒拉了两下,便挥手放行了。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陈平感受到车子又一次摇晃起来,长吁一口气。

    “要是失败了的话,我先把你小子办了。”K还是憋着气。

    不消几分钟,两人便乘着车到达亚历山大星港的内部。趁着司机不注意,K即刻挤出垃圾车,躲在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附近,小小地喘息几口。

    陈平知道他刚刚憋得难受,因此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先控制着视线观察着。

    根据他的记忆,亚历山大星港的普通卸货区域是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相连的,直接顺着员工通道便可以进入集装箱安置的地方,但想要继续深入,也还是有不短的距离的。

    “你们现在如何?找到办法进去了吗?”

    恰好,龙剑辉回来了。他和K一样气喘吁吁,只不过前者必然又是因为从教室一路跑回宿舍。

    “我们现在已经到亚历山大星港内部了,但是我们需要你指引我们继续往下走。”此时K也缓了过来,他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衣物,将沾染的垃圾扫掉。

    “我看看……你们现在通过面前的门继续走,然后左拐,之后一路走到底,就能到达B等货物区。”

    龙剑辉很快就恢复状态,开始引导他们继续深入。途中他们遇到不少摄像头与防御塔,所幸都被顺利地瓦解。至于那些挡道的守卫,也被K掐晕扔到不知何处的小角落睡觉了。

    “等等,我觉得我们可以趁机先做点安排。”陈平没有忘记自己原先的提议,他一边解释自己的计划提议,一边在合适的地方安上炸弹。

    他选择的地方基本都是比较注目的地方,为了到达目标点,他们会经过不少重要的货物区,这都是很能引起别人关注的地点。

    这些炸药并不足以摧毁整座港口,但是足够引人注意,至少能够保证他的第一个计划可以进行。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太多阻碍,而陈平当初根据自己的想法,也基本做好了准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