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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发作

    韩柳倚在洞门边,看着何青青坐上冰床。

    “好冰啊。”何青青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却没停,还是规规矩矩盘腿坐了上去。

    “静息凝神,气沉于丹田,神聚于眉心,还是上次教你的心法。”

    韩柳耐心地讲说着心法,引导着何青青进行真气运转,为内力修炼建基。

    “你现在什么感觉,”韩柳问道,“有没有感觉真气在胸口和手臂之间运转?”

    何青青此刻闭着眼睛,歪头认真感受了一下,微微摇头:“没有……”

    “嗯?”韩柳倏地皱眉。

    何青青接着说道:“感觉好像在中脘和会阴穴之间运转。”

    “不对,气需先过肺经。”韩柳走到何青青身后,抬掌运气,给何青青输送真气,妄图引导何青青体内真气的运转方向。

    韩柳给何青青输送了不少内力,却始终无法主导何青青真气的方向,何青青也被韩柳的真气弄得难受。

    她想顺着韩柳的引导运转真气,但是自己体内的真气好像完全不能控制,像是有一套自己的运转体系一样,反而和韩柳输送进来的真气对抗了起来。

    何青青的额头已经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不行,这样下去必然两败俱伤。

    “师父……”何青青开口说话,却声音微弱。

    韩柳正全神贯注、一门心思地妄图影响何青青身体里的内力,完全没听到。

    何青青深吸一口气,尽力大声喊道:“韩柳!”

    韩柳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收了内力。

    何青青还是一阵不适,感觉身上寒热交替,全身充斥着无力感,身体不禁向一侧歪去。

    韩柳眼疾手快地揽过何青青的肩膀,身体前倾,让何青青的头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韩柳看着何青青满头的冷汗和愈发苍白的脸色,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会这样?

    何青青身体内的两股不同的力量却还在缠斗。原本韩柳在输送内力时,这两股力量是楚河汉界的对决,如今韩柳撤了内力,则变成了水乳交融的缠斗。何青青感觉身体就好像是这两股力量的格斗场,身上感觉抓心挠肝一般难受。

    韩柳清楚地感受到何青青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忍不住心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柳脑子里乱哄哄的,情急之下,只能打横抱起何青青,往寒潭走去。

    何青青感觉身上又湿又冷,意识恍惚间睁眼,看见自己正泡在寒潭之中,转眼一看,韩柳正托着自己,一起泡在寒潭里。韩柳并不束发,所以他的头发现在沾了水,看起来有些乱。鬓边的几缕碎发正歪七扭八地贴在韩柳的脸颊上,倒显得韩柳别有一番风流。

    何青青的意识没支撑多久,她就又闭上了眼,沉入了无意识……

    三个月后,颍阳门。

    沈清林思虑了这许久,还是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颍阳。

    过去这一个月,零零散散又发生了许多事,譬如北派又撺掇了南派许多人加入,以及封路阳永不能参加比试的惩罚,因为其态度端正,改错意愿良好,又改成了近三个月不能参加比试。

    沈清林这几个月想来想去总算是想清楚了,他对这些反复无常的行为一点不感兴趣,也不关心。

    此前沈清林已经表明了要离开的想法,禀明了卓国莲和迟友白两位门主,最后获得了两位门主的应允,而今日便是沈清林正式下山的日子。

    沈清羽环着沈清林的手臂已经在约定地点等待了,此刻结界尚未打开,还出不去。

    沈氏兄妹今日却不是要一起走,只是沈清林离开,而沈清羽继续留在颍阳。

    “时辰差不多了,花蚨师姐他们应该就快到了。”沈清羽抬头看了看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

    沈清林摸了摸妹妹乌黑如瀑的头发:“我之后会尽快来接你的。”

    “嗯嗯。”沈清羽笑着点头,眼中却不乏分别的悲伤,“我等着哥哥。”

    “我……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好自己,别饿着冻着,也别轻易就被别人拐跑了。”沈清林有些别扭地说。

    “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沈清羽不禁失笑,“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我还以为你将来定会成为一个武林高手呢。”不远处传来一个冷淡的女声。

    沈氏兄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看,正是花蚨师姐,她身后还跟着姚重明。

    花蚨和姚重明来给沈清林送别。

    “花蚨师姐、姚师兄。”沈氏兄妹向他们打招呼,他们也回礼。

    “师姐说笑了,我没那么高的天赋。”沈清林说。

    “哥哥若是想,一定可以的。”沈清羽开口反驳她哥哥。

    沈清林望着沈清羽,只是宠溺地笑。

    姚重明抱着手站在一旁,没接话。

    “结界已经打开了,边走边说吧。”花蚨师姐示意大家顺着石阶往下走。

    “你怎么说服迟友白和卓国莲的?”花蚨边走边问。

    沈清林向两位门主都说明了离意,这件事情颍阳人尽皆知。

    不过也没什么闲话,倒是显得沈清林光明磊落。

    “两位门主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我不过简单直说,说我无意留在颍阳,但也不会加入其他门派。”

    “就这么简单?”花蚨疑惑。

    “就这么简单。”沈清林点头。

    花蚨不置可否,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两个门主都打招呼,迟友白我倒能理解,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去找卓国莲?”

    “迟门主和卓门主都是颍阳的门主,都应该有知情权。”

    花蚨的眉毛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这句你也跟他们说了?”

    沈清林对花蚨的反应微微有些疑惑,点头答道:“嗯,说了,怎么了吗?”

    花蚨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两人的关系,真是……”她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

    “微妙?”沈清林看花蚨顿住的样子,于是接了个词。

    “对!”花蚨一拍手,“你也这么觉得?”

    沈清林想了想,有些揶揄地笑了一下:“确实微妙。”

    沈清林在颍阳的这段日子也能明显感觉到,迟友白和卓国莲多少有点不对付,但是这两人偏偏在继任的时候平权而治,算是个大隐患。

    “清羽不同你一起离开吗?”花蚨问。

    沈清林尚未作答,倒是沈清羽先给出了答案:“我还想留在颍阳学一学武功。”

    沈清羽答了,沈清林便作出了默认的样子。

    花蚨看出沈清羽在撒谎,毕竟沈清羽根本无心武功,所有考核基本上只做到达标边不努力了,武功属于中下水平。比起武功,这姑娘倒是更喜欢在清极阁和藏书阁翻阅书籍。

    不过花蚨也没戳穿,只淡淡点头道:“这样啊。”

    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再说也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姚重明一路下来,倒是自己心事重重,如今快出山门了,才又开口对沈清林说:“你出了颍阳打算去做什么?”

    “我打算先回家,侍奉父母一段日子。”沈清林答道。

    姚重明接着问:“然后呢?”

    “其他的事……容后再说。”

    姚重明有些不耐烦:“沈清林,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

    沈清林仰头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姚重明,试探着揣摩道:“师兄希望我留在颍阳?”

    “你天赋不浅,若是勤加修习,以后武林中定能有你的赫赫威名!”

    其实以前姚重明也没怎么注意到沈清林,直到上次比试之前,沈清林临时决定出战,不仅短时间内跻身南派第七,而且还很快制定出了一个对战封路阳的策略,虚心向姚重明求教,不过在姚重明自己七天的训练下,就能够学会并灵活运用对应的招式技巧,甚至还进行了一些小优化和改进,故而取胜,实在有天赋,可见其人不过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想过的生活,而这并不一定是由天赋决定的。

    “多谢师兄青眼相看,只是在下实在志不在此。”沈清林抱手作揖。

    “那你志在何处?志在回家闭门不出、当缩头乌龟吗?”姚重明气愤地说,“不过是因为比试时差点被封路阳暗箭伤人,你便怕成这样?你比那些摇摆不定加入北派的人更像个懦夫!”

    “不许这么说我哥哥!”沈清羽挡在沈清林身前大声说,难得的红颜一怒,“我哥哥以礼相待,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沈清林拉住沈清羽的手臂,低着头:“其实师兄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怕了……”

    沈清羽转过头来,心疼地望着沈清林,眼神复杂:“哥哥……”

    其实沈清林不是没有规划,只是他心中总是万分谨慎地记得“事以密成”这四个字,在目标达成之前,除了沈清羽,恐怕没有人知道他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沈清林是喜欢武功,只是若是为了习武,需要承担失去性命的风险,在他心里,就实在不是一件值当的买卖了。

    曹操评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练武功对沈清林来说只是“小利”,而不是他要干的“大事”——他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以及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这有什么好吵的,”花蚨在一旁冷淡地说,“都临到山门了,难道还能反悔吗?”

    花蚨上前把沈清羽拉到一旁,远离了姚重明,然后指了指出山门的方向,对沈清林说:“好了,预祝你此去一路顺风。”

    沈清林很快调整了心情:“借师姐吉言,小羽以后在颍阳还要劳烦师姐多多照拂。”

    “嗯,我会的。”花蚨点点头。

    沈清羽上前拉住沈清林的手:“哥哥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嗯,到家了我就给小羽来信。”沈清林反握住小羽的手,心中不舍的感情涌上心头,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

    沈氏兄妹依依不舍地分了别。

    返回颍阳的路上,沈清羽一点不搭理姚重明,与他保持较远距离,甚至还给了他几个白眼,快步走在前面。

    “你可真是没开窍。”花蚨对姚重明说,还是一贯的冷淡语气。

    “你什么意思?”姚重明疑惑地问。

    花蚨没回答他,只快步上前,准备和沈清羽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