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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因为这句“麻雀窝”的启发,李容身硬着头皮又飞上了一次北方仙居,她不着急落下,在天上绕圈飞,边飞边找。这一飞可了不得,她竟然发现这仙居外面瞧着跟个盆景一般,里面却别有洞天,一圈圈越飞越深,无穷无尽似的。

    她有预感,愚听正在此处,可茫茫无涯,如何寻得愚听?

    李容身先在一处水边落下来,四下无船,波平如镜,照着她的样子:脸上的伤痕成仙后渐渐退去,但仍有些红,像是醉酡,不对,两边的红色大小不一致,更像是汇报表演时涂的劣质腮红;身上的粉衣绿裙由老荷搓着手指头上的土变出来,袖口裙摆是水纹,又精巧又干净。

    “嗯……头上素了些。”她目前见过的男男女女,都是簪花缀珠的,哪怕是老荷,也有一根碧玉簪子横在头上。

    她正端详着自己,看见水里有什么一闪一闪的,“咦?这是什么石头?”伸手捞起,是一块五彩的石头,还未及细看,一个提着鱼篓的小男孩跑过来,喊着:“那是我的!”

    “怎么就是你的了?我捞起来的。”说着,李容身就往怀里揣。

    “拿出来!”小男孩急得跳脚,想想还是沉下声音,解释道:“这条河是我师父的,表面波平浪静,下面遍布暗流漩涡,石头丢进去,日夜磋磨,就有了五光十色。我师父外出访友去了,叫我看着这条河,掐指算了,今天会有两块石头出彩,我方才捡了那边冒出来的,这边还没来得及捡,就被你捞起来了!”这么说着,他委委屈屈地把鱼篓给她看,里面有两尾黑鱼,一颗七彩石头。

    李容身已经信了,但不着急还石头。

    “为什么你没有名字?”

    小男孩答:“我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此地,师父也没给我起过名字。”

    “那他平时怎么喊你?”

    “他喊‘来’,我便来了。”

    “哦,那你能看到我的名字吗?”

    “能,你是李容身仙娥。”

    “那你看到我,怎么不叫我?就想着要石头。”

    “我、我着急了……”

    “没事,你师父没教你的,我教你。以后,仙女们来此,都是姐姐妹妹,仙子们来此,都是哥哥弟弟。”

    “好的,谢谢容身姐姐。”

    李容身显出温柔的笑模样来,拿出石头,要放进那篓子里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缩回手。

    小男孩咬着嘴唇问:“容身姐姐,你、你不会是要反悔吧?我、我师父可凶了,少一块石头,他会罚我的……”

    李容身红脸说道:“确实不该出尔反尔,我只是想用这石头换一个小小小小的问题。”

    “好吧,你问。”

    “你说你自出生起就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愚听’的来这里捞石头?”

    “有见过一个叫‘愚听’的,但她从来不捞石头,她会和我一起钓鱼。”

    “那这么说你们关系很好啦?”李容身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你知道她住在哪吗?”

    “从这条路出去,往那边去,那里有个旗招子,上面画着一朵云。”

    “哦哦哦,我看到了!谢谢谢谢!”李容身这才松手,把石头丢进篓子里,她蹲身下来,捏捏这无名无姓的孩子,宠溺地说:“唉,瞧你这圆头圆脑的,真可爱,你师父其实给你取名了,他不是喊你‘来’吗?那你就叫‘来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嘿嘿~”

    小男孩似懂非懂,问:“哦,原来我叫‘来来’。”李容身看到,他的圆脑袋显出“来来”两字,但仍未显示仙籍。

    这是什么意思?算了不管了!

    李容身起身要走,一直在念叨自己名字的来来说:“姐姐,你为什么叫‘李容身’?也是你的师父取的吗?”

    “是我父亲大人取的,我出生的时候,人世间太拥挤了,大家都没地方住,他希望我努努力,能有个容身之地。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再努努力,在天庭都能有个位置了。”

    “肯定知道的,我在哪在做什么我师父都能感应到。”

    这天生天养的小男孩,应该不太明白“父亲”和“师父”的区别,听到一个字相同就以为差不多。不过既然是安慰自己,李容身不想破坏这份单纯而美好的气氛,笑说:“既然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告别这孩子,李容身沿着指出来的路走,不多时,就到了云旗之下。眼前是一个小院子,柴扉木栏,牵牛的藤蔓盘缠而上,院子里有一树一井,一桌一椅,草屋两间。

    李容身叉腰站在院子里,从左边看到右边,心想:嗯,她要是没室友的话,房子应该能匀我一间,或者挤一挤也能住。

    当愚听循着“吱呀吱呀”的声响走出来时,李容身正在院子里的小木椅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容身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和你一起住呀。”这么臭不要脸的行为得赶紧找个话题遮掩过去,“你这张小椅子好舒服呀,怎么做的?”

    “我自己做的,”愚听一脸骄傲,兰花指一抖,墙角堆着的木柴里有几根长了腿一般蹦跶出来,自己拼成了椅子。

    李容身呵呵笑着,“原来你这么‘做’出来的啊……”

    才做出来的椅子像小马驹一般在院子里走走跳跳,李容身看着稀奇,两只脚离地,成了盘腿坐的姿势,不想屁股底下这个也“活”过来,在院子里疯跑。

    “哇!哎呦,我……我抓!”李容身差点被顶出去,反应极快,两腿夹紧,身子往前弓,一手抠在前面按住椅面,一手在侧抠住椅子边,那姿态真有驯服野马的样子。

    见此情形,愚听也兴奋异常,乐不可支,频频喝彩。

    李容身瞟她两眼,心里怪道:哎呦大姐,能别乐了吗?你家成精的椅子马耶!光知道看热闹,你倒是救我啊!我这刚成为神仙,什么法术都不会使,全靠聪明和蛮力啊……

    心里碎碎念,人就会分神。这不,没坚持多久,李容身就被甩出去了,两匹椅子马并驾齐驱,夺门而出。

    “哎呦,娘啊……”李容身觉得自己的尾巴骨要裂了,揉两下,一点也不疼了,这就是成仙的好处吗?

    可是,还得装一装,谁让愚听一脸担心的要扶她呢。

    “容身姐姐,你没事吧?”

    “哎呦,疼死我了,愚听,你这里有没有软软的地方让我歇一下啊?”

    “有,屋里有软榻。那我扶你吧?”

    “好好,愚听,你真好。”

    “不用客气,谁让我的椅子不乖呢。”

    “说到椅子,它俩还回来吗?”

    “回来,它们走远了就散成木头了,肯定得回来。”

    “哦。”李容身咬牙切齿地想,回来就给他们刻字,一个刻“王八”,另一个刻“0”。

    进了屋,歪躺在软榻上,李容身环视着草屋内:箱柜桌椅、铜镜妆奁、杯盘碗筷、瓜果蔬菜……真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就是“有点不像神仙住的地方。”

    李容身几乎是在哼唧,愚听却听清了,笑说:“清黎姐姐也这么说。”

    “我这么说啊,是好奇,南梦清黎这么说啊,估计是嫌弃你,嘿嘿。”

    “李容身,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可不是什么善举。”南梦清黎翩然而至,携一股清风入户,愚听被吹得脸上舒服,不由得像猫儿一样伸脖子。而李容身却被这风迷了眼睛,忍不住揉弄。

    估计!估计都听不懂吗?这是猜测句,又不是肯定句。李容身觉得来者不善,这心里的辩解也就不多说了,只问:“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自己寻来的。”南梦清黎一笑嫣然,向愚听施了一礼,说:“愚听妹妹,南山偏僻,不宜修行,我想在你这里借住几日,可否?”

    愚听愣愣地,挠头问:“南山可是宝地,不宜修行吗?”

    “宜人不宜我。”

    “好呀~”

    “好什么好?”李容身抬手止住两人说话,“南梦清黎,听说你是名门大家,应该知道规矩吧,”她大拇指指向自己,“先来,”食指指着对方,“后到。”

    “哪种先来后到?”南梦清黎手指头往桌上一点,一瓮金子显现,“我这可是‘先来’啊,你的‘后到’呢?”

    李容身赤条条来的天庭,囊中羞涩,这会从身上摸不出来东西,不由得在心里后悔出戏腔来:悔不该,把那五彩石还回去啊……

    但她还是改不了嘴硬:“有钱了不起啊?既然有金子,哪里都能买房子,为什么看上愚听的草屋了?你、你有鬼,你图谋不轨!”

    一时间,南梦清黎也有点神色松动,上下打量着李容身,又有了话说:“我怎么知道你粘着愚听,不是为了以强凛弱,侵占她的福气?”

    李容身刚想反驳,这才发现自己正鸠占鹊巢般地躺在愚听床上呢,觉得理亏,索性不管了。

    而愚听,见两个姐姐剑拔弩张,正拧眉担心,不知如何劝解呢,见她们不吵了,嘻嘻笑道:“姐姐们,草屋好建,不用抢那一间,我一抬手就成了。”

    “哎,不必……这样就很好,不必为我们做更改。”南梦清黎着急阻拦的样子,令李容身觉察到此地这般景象应是另有缘故,因此对她后面说的“我和李容身住一间”也就默然接受了。

    可以啦,我李容身在凡间的时候,从一张床到一口箱子再到一张长椅最后到一处墙角,都能安住,更何况现在能够分半间草屋?美好的日子就要开始啦~

    李容身这么想着,又是点头又是笑的,令不知所以的南梦清黎觉得怪异,因此当对方铺床时有一根羽毛飞来,顿觉碍眼,一弹指的火就给燎了。

    “姐姐,姐姐。”愚听一边叫一边从门口探进头来。

    两个仙女姐姐探头,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分门阁啊?”

    “分、门、阁是做什么的?”李容身头一回听说,都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重复起来都怕咬着舌头。

    愚听解释道:“分门阁那里能够知道天庭上哪里的岗位有空缺,我们好去历练,提升修为啊。”

    “这不就是求职大厅吗。”

    愚听歪着脑袋,问:“求职大厅是什么?”

    “你给我解释,我听得懂,我给你解释,你不一定听得懂。所以,走吧走吧。”李容身搂着愚听出门。

    南梦清黎随后也跟着出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院子里那口井,被不经意间回头的李容身看个正着。

    一二三四,看了四秒,四秒!看这么久,那口井有什么猫腻吗?井下面是什么?这里是天上,井下面是云?还是万丈高空?跌下去是不是就死了?南梦清黎为了那口井来的?那她之前跟着我做什么?她算出来我要找愚听?嘶……神仙真可怕。我以后会成为怎样的神仙呢?

    这样东想想西想想,再回过神来时,一行三人已经到了分门阁前。

    眼前有两座空中楼阁,一般模样,八层八角楼,两条白玉桥腾云而起,等着她们踏上去。

    李容身抬起两只手,笑言:“幸运二选一,左边还是右边?”

    南梦清黎冷面无言,径直往左边那个桥走去。李容身见状,虽然表情不悦,也只得跟上,边走边问身边的愚听:“她那表情什么意思啊?”

    愚听挽着李容身的胳膊,笑说:“姐姐,别生气,左边是咱们要去的分门阁,右边那是别类阁。”

    “分门别类……”李容身琢磨着两阁的名字,明白了,“也就是一个办求职,一个办户口呗。”

    “应该是这意思,嘿嘿。”愚听笑起来跟只小猫一样,李容身忍不住用手挠了挠对方的下巴,引来更欢快的笑声。

    神仙的求职大厅可比下界安静多了,走路没声音,说话似蚊蝇,也没见谁排队,只见一卷楼梯绕着一棵大树盘旋而上。再走近些,大树的枝丫横斜,叶片茂密,中有金花,有的含苞,有的盛放,有的枯萎在枝头。楼梯上有走走停停、负手而行的仙人,也有手执毛笔、捧着簿籍的仙官。最低处,有一位长须长髯的仙官坐在树下做簿记,恰有一只枯萎的花坠落在地,眨眼就消融在泥土里,不由一叹。

    愚听扯扯李容身的衣角,问:“花落花开,自然而然,为什么要叹气呢?”

    李容身摇头道:“金子做的,落地上连个响都没有,确实可叹。”

    南梦清黎正为奇葩之可赞、落红之可惜而双目湿润呢,听了身边两人的对话,一时间默然无言,眼泪慢慢收了回去。

    恰在此时,那树下的仙官却快步迎出来,对着南梦清黎行礼道:“公主来此,下官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