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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卷 · 翡翠玉蛇 · 上

    “欸?!!亲爱的,你还记得那个流浪猫妈妈吗,就经常到咱家附近乞食,你还经常投喂它的那个。”林荫小道上,一对二十五六岁年纪的小夫妻同骑一辆电动车,临近村口,男人突然扭项回头对身后的女人说道。

    此夫妻二人刚新婚不久,小日子过得倒也是小幸福。这个男人嘛、小学没读完就辍了学,社会漂泊十余年,现在是个小买卖人,就在附近的镇上县里做点小生意;这个女人呢是这个男人青梅竹马的发小,两人结婚之后她主要就是在家中操持,闲散时间便自己在家做些小手工用以消遣寂寥、打发无聊。

    “哪个?什么流浪猫?还妈妈?”女人正在神游,突然被男人这么一问,三魂不知处七魄未归还的,随口便是一连串的疑问。

    “这我都带着你快到家了,你咋的,还没从娲神庙出来呢?”男人说着把车停下,侧转身一手扶车一手捏了捏女人的脸颊,“我在村外垃圾坑旁的柴垛里也见过它好几次,你这几天不是也唠叨过它怎么突然不来了嘛,走,我带你看看去,应该是下猫崽子了。”

    “哦~你是说那个大黑猫啊,对对对,走走走,我也觉得是下猫崽子了,我最后一次见的时候也觉得它是要下猫崽子了,这几天肯定是护崽,所以才连续这么几天没见到过它的。”女人如灌醍醐恍然大悟一般,边说着便推搡着男人的腰间肋下,催促着快点骑车过去。

    距离并不远,不多时男人和女人便到了村外垃圾坑旁的柴垛边。没等男人停好电动车,女人便就绕着柴垛“咪咪,咪咪”地呼唤寻找起来。

    “它好像不在,要不然我叫它,它肯定就过来我身边了,它很黏我的。”男人也就刚停好电动车,女人便已经找了一圈回来了,又失落又失望地对男人说道。

    男人望了望女人,微微一笑,拍了拍女人肩膀,环视了一下四周,道:“毛毛躁躁,你有好好找吗?来,拿来,我在娲神庙前给你买的肉饼,你不吃,我给它吃。”女人从包里拿出来刚刚吃剩的肉饼递到男人手里;男人拿着饼,向柴垛走去。

    女人跺了跺脚,忿忿道:“好~,你不毛躁,那你找啊。”男人头也没回,道:“这跟毛不毛躁没半毛钱关系,它的猫窝是我见它要下猫崽子了,我给搭的,那我搭的能让人轻易找到吗?!!”女人话听一半,冲上来就给了男人屁股一脚;待听得男人说完,却又俯下身来帮男人把屁股上的灰土掸拭了掸拭。

    “呶,不就在这里嘛。”女人闻得男人言语,兴冲冲围上来,急切切问道:“哪里哪里,我看看,下了几个猫崽子。”男人指了指,女人顺着男人的指尖,透过柴垛缝隙,果然看见了一个大黑猫和一窝猫崽子,激动得女人一手捂嘴一手“一二三四五”地点数起来。

    “哇噻噻,九个。”女人惊讶道。“行了行了,别惊了它,快走吧。”男人说着把剩肉饼放在一旁地上,一手拉起女人,便要走。

    “等等嘛,再等等,就等一下下,我再看——”

    “行了,走了,太阳快要落山了,天要黑了。”男人不等女人说完,使大力气,就要带女人赶紧走。

    “不,,,不对呀,放开我。”女人用力挣脱了男人的拉扯,蹲下身子,靠近柴垛透过木柴与木柴之间的缝隙又仔细瞧了瞧,“不对不对不对,你快来,快来看,你看呐。”

    男人甩了甩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蹲在女人身旁,道:“怎么不对了,你是非要惊了它才算完是吗?”

    “不是,你看,我们都看这么久了,还又吵又闹的,那大黑猫一动不动也就算了,这小猫崽子也一动不动,而且九个都是一动不动的,他们不会是饿……”女人没有再说下去,双手捂住了嘴巴,眼睛里霎时有了泪光。男人嘴里说着“怎么可能”,心里也泛起了慌张,捡起一根小木棍,敲打了几下柴垛,果然,没见有动静,然后又大喝了几声,也没见有动静。男人扔了小木棍,长叹了一口气,拉起女人,道:“走吧。”女人没说什么,任凭男人拉着走,一步三回头的。

    回到家后,女人张罗着做饭,男人看起了电视,俩人也一直唠唠叨叨着那个大黑猫和那一窝猫崽子,直到吃完饭,男人帮着女人洗刷收拾好后,俩人偎依在一起看起了影视剧了,才稍稍停歇。这剧正看着呢,女人突然对男人说道:“咱俩去把它们一家子入土为安了吧?”

    男人紧紧抱了抱女人,道:“明天吧,大晚上的,你不怕,我还怕你怕呢。”哪儿知女人兀地站起身来,道:“你不去我去!”说着便出了房门。男人慌忙追了出去,见女人已经背了铁锹走到院门口了,男人只好回屋拿了院门钥匙和手电筒,出院锁了大门,快步赶上了女人。

    时间说晚不晚,说早也不早了,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村里街道冷冷清清,两人一路都没见个其他人影。来到柴垛旁,男人让女人在一旁刨坑,自己则双手交替扒拉着柴垛,想要把大猫和猫崽子都露出来,好等会儿让女人一铁锹送这一家子上路。

    话说女人正刨着坑呢,回头间突然就发现自己的男人不知何时跪倒在的地,然后现在正不停地冲着柴垛磕响头,边磕还煞有介事地边在嘴里边念念有词呢;由于离得有点距离,男人声音也不高,女人确实也听不大清楚男人究竟在絮叨着些什么。女人停下铁锹,侧着耳朵正想要听清楚男人在念叨什么,却是突然听到男人一声又一声失心疯般的笑声。女人心头一悸,心中暗想:莫不是着了什么邪道,我男人这是怎么了,都说黑猫能识鬼、会招邪,难道是真的?哎呀,悔不该带这个短命的鬼大半夜来这儿,撞了邪哟。正想着间,女人将铁锹撒手,边呼喊着男人的名字,边向男人奔去。

    女人来到男人身旁,端详之下,但见男人蓝眉绿眼,鼻斜嘴歪,印堂黑白无常锁,脖颈牛头马面钩,三魂不知危安,七魄不知否泰,说他是人吧好像个鬼,说他是鬼吧,又还像个人。女人也不知是急是慌,也不知是勇是莽,两个大耳巴子一个大脚丫子,三下五除二,打得男人是七荤八素,踢得男人是七上八下。

    “你干嘛呢呀?踢我干啥,打我干啥?中邪了吧你?”男人爬将起来,厉声冲女人吼道。

    女人听到男人的吼叫,不自觉又抽了男人一个大耳巴子,当然是轻轻的,然后才道:“你没事吧,我刚刚见你又磕头又作揖还念念有词,以为你着了道了,我救你呢!”

    男人双手揉了揉脸颊,没好气地“嗯啊”了几声,俯身拉起女人的手,道:“快来看,哦不,快来摸,咱们发了。”

    “发了,发什么了呀?”女人一边问着,一边手被男人拖着、拽着、摁着、摸到了一块冷冰冰的东西,“这是什么?这么滑这么润的。”

    “玉翡翠,墨玉翡翠。”男人说着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拿手比了个“嘘”的姿势,随即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墨玉翡翠一块一块地小心翼翼包好,互相不让磕着碰着,这才给女人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带上铁锹,赶紧回家。女人又问大黑猫呢,男人回答说没有大黑猫,今天下午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些个墨玉翡翠,大黑猫应该是在别的地方,因为下午来时留下的半个剩肉饼现在找不见了,想来是大黑猫叼走了。女人心里好笑却又没笑出来,心想既然这里不是大黑猫,又有较乐观的迹象表证,那就说明大黑猫还活着,想着想着长舒了一口气,一路上也没再多给男人说话,就等着男人到家把所谓的墨玉翡翠往桌子上灯光下一放,然后发现是大玻璃茬子,要嘲笑男人贪财无知呢,然后再教训男人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可取”呢。

    回到家中,男人将院门锁上,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十几遍;又回到屋里将窗户关上,窗帘拉上,屋门也上了反锁,又搬来桌子顶住,把灯只留一盏;想了想最后一盏不留,就点了根蜡烛,这才把他所谓的墨玉翡翠小心翼翼地一一拿了出来。

    “亲爱的,你且看,你且细看。”男人说着将一小块墨玉翡翠递到女人手里。女人接过墨玉翡翠,仔细端详了半天,道:“这怎么,怎么越看越像是个猫崽子呢,你说这些不会就是大黑猫和它的猫崽子们吧。”

    “说什么呢,点石成金,点猫成玉翡翠啊?!!”男人听罢,嘟囔了几句,也仔细看了看,确实越瞧越像,最后男人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嘛。刚刚你说我在柴垛边魔怔了又是磕头又是作揖还念念有词,那我就是在感谢娲神娘娘呢。因为我今天带你去娲神庙时,烧香许的愿就是希望我能中个大奖,现在这不就是中大奖了吗!你说为什么这些个墨玉翡翠这么像大黑猫和猫崽子,这就是娲神娘娘对我们善心的嘉奖啊。你想啊,这个大黑猫,村里人人将它视为不祥,只有你我可怜它,你想想,你细想想,说,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女人是点了点头,但是压根儿就没信男人说的话,也从来都不信什么墨玉翡翠,更别说什么娲神娘娘灵验了,然而女人还是附和了男人几句,然后就催促男人睡觉了。男人折腾了老半天,终于自己觉得把墨玉翡翠藏好了,这才安心上了床睡觉。第二天,男人起了个大早,带上最小的一块墨玉翡翠,并再三叮嘱女人不要出门就在家守着等他,这才出了门,搭车往县城里去了。

    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一个老乞丐来到男人和女人的家门口,“咣咣咣”地敲起院门。就见这位老乞丐,发似旧鸟巢,胡赛枯草根,眉毛是断的,眼睛是斜的,鼻子是歪的,嘴巴是咧的,腮帮子一边肿着一边瘪着,伛偻身形,褴褛衣衫,右手持着杖,左手托着钵。

    女人闻得敲门声,以为是男人走得急,忘记了什么东西在家里,于是乎赶忙来开院门。院门打开,看见是一位老乞丐,女人未加思索,便道:“稍等,我去拿些馍饼来。”

    “欸~慢!”老乞丐叫住女人,道,“老乞丐我虽是乞丐,然而非肉不吃,非酒不喝,你也别麻烦了,我此来是有事嘱咐,并非作乞。”女人站住身形,回头听罢老乞丐言语,转过身来,道:“那,师傅要嘱咐些什么?”

    老乞丐瞑目言道:“你男人此一去县城得钱三万五,中午十二点,钟响六声时进院门;二去县城得钱三十一万五,晚上八点半,人进屋,钟声响,你听清楚了?”女人听得稀里糊涂,不知所谓,正要发问,老乞丐紧接着又说道,“如果我刚刚所说之事一一应验,记得,教你男人去得街上,买来青红皂白黄五色彩绳,截绳五寸五分长短,编织五方金刚结以成手链,五月端午前务必要让全村男女老少都系上。”老乞丐说完,转身便走,在身后女人呼唤声中,消失在了接头拐角处。

    若要问这老乞丐是谁,又缘何来与女人说得这番言语,且莫急,且待慢慢讲来。话说这老乞丐,只知其名唤花甲子,其所持之杖名唤乌竹杖,状似乌竹形如乌竹然却是五金打造;其所托钵名唤龟蛇钵,其龟乃是八甲五须金巨龟,其蛇乃是九首独角银常蛇,其钵乃是七星三极玉磬钵;至于其究竟何来何往,究竟不知之端详。其今日所来本是要见那男人,却因路上耽搁,只好会了女人,将本要与男人讲的话说与了女人听去。至于老乞丐为何这么说,又为何要求男人和女人这样做,且凭后文再见分晓。

    老乞丐走后,女人回到家中,忙了一会儿琐碎家务事,歇一歇便开始做午饭。女人对老乞丐说的话也是将信将疑,信疑参半间特意把握着时间,赶在中午十二点时做好了午饭。当十二点的钟声开始敲响,女人便边默数着钟声边盯着院门,果然第六声敲响的时候,男人推门而入,出现在女人面前。女人心头一惊,没有言语,就是男人问话也没有搭腔。男人呢,也没有多说话,见午饭刚刚好做好,便就稀里哗啦吃了一通,饭饱之后,一抹嘴进屋包裹好剩余的墨玉翡翠,又出门往县城了。男人走后,女人收拾完,闲下来后越想心事越重,最后为了散心,便骑车去了镇上。

    所以说,这人呐,凡眼中之所见,皆是心中之所想。女人转来转去,转去转来,看到的见到的不是青红皂白黄,就是五彩编织绳,最后女人神使神差地买了一大箱的青红皂白黄五彩编织绳,就回家了。回到家,时间也刚好就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于是乎女人便着手开始做起了晚饭。晚饭做好后,时间还早,才七点左右,女人便就盛了自己的汤饭,自己吃了饭后,看电视也觉得无聊,便顺手开始试着编织起了五方金刚结。说也奇怪,女人心中有想,手中有活,不多时便就编成了一个,自己看了看,还觉得有模有样,心中觉喜,便一个接一个编织起来。

    “亲爱的,我回来了。”女人正一心一意编织着五方金刚结呢,突然被男人的呼唤惊到,猛然抬头间,男人正好进得屋门,也就一脚屋里一脚屋外间,“咚”的一声钟表钟声响,再听,没了。女人心想:这么准吗?真的八点半?是九点半十点半吧?思忖间放下手中正编织着的五方金刚结,站起身径直来到条几上钟表旁,差点没把脸趴进钟表盘里,直勾勾盯着八点半的钟表,“嘀哒嘀哒嘀哒”,整整趴了三五分钟之久,男人呼唤了她半天都没有一点反应,最后还是在男人的摇晃下才反应过神来,回过身双手捧着男人的脸。

    “你这···是···”男人看着一大箱子的五彩编织绳还有一小堆编织好的五方金刚结,正要问些个什么,却被女人一把捂住嘴巴。“你别说,什么也别说,我问你···”女人放开男人,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长长地舒了几口气,继续道,“你第一次出去,得了三万五,第二次出去得了三十一万五,那一堆黑玻璃碴子你一共卖了三十五万是吗?”男人惊讶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想等会儿再给你说呢。”

    “先吃饭,边吃饭边告诉你。”女人说罢,便去厨房将饭菜一一摆到餐桌。男人笑了笑,出去洗了洗手擦了擦脸,回来餐桌前坐下,便开动筷子,吃了起来。女人边看着男人吃饭,边将今天的所遭所遇给男人说了一遍。男人只是听着,并没有表达什么看法;等到男人吃罢饭,女人将锅碗洗刷完毕,两人坐回沙发,女人又拿起五彩编织绳开始编织五方金刚结时,男人才说了一句“我帮你,一起”。女人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就教了教男人五方金刚结的编制方法,两人便就边有一个没一个地唠长道短,边编织起了五方金刚结,直到困了才双双睡去。第二天,两人便没有出门,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编织五方金刚结。第三天也一样,第四天第五天亦复如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里我们且放下他们二人不谈,再来稍微说一说墨玉翡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