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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生病

    陈晓东是丁宁的救命恩人,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要感谢丁宁的生病。

    陈晓东并不是天津人,高中的时候为了高考转学到了本市。他的家是在HEB省的一个地级市,离天津距离倒是不远。

    高中时期,陈晓东并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触已经是校花级别的丁宁,两个人不在一个班,虽然体育课会在一起上,但是男生和女生上体育课又是分开的,校花级别的丁宁对于外表和家境都普普通通的陈晓东来说是一种奢望,能时不时地偷瞄上两眼就已经感到幸福了。丁宁喜欢长跑,在几次学校田径比赛中,长跑的名次都不错,高三上学期还拿了学校田径运动会3000米的第一名。她经常会在学校的操场上自己训练,这个时候陈晓东就会拉上几个人,在操场边的篮球场打球,然后借机偷瞄上几眼,好在他掩藏得比较好,从未被同学戳穿。

    高考的时候,两个人的估的成绩差不多,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两个人都报了本市的一所985大学,但是因为分数并不是太高,也就都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服从分配,最终两个人竟然阴差阳错的同时被这所大学的兜底专业录取,还分到了同一个班里。当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两个人偶然碰面的时候,丁宁告诉陈晓东说他们俩竟然分到同一个专业的时候,陈晓东只是木讷地说“这样啊,挺好的,以后可以互相照应啊”。但他没有跟丁宁说的是,当昨天他通过其他同学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儿兴奋地把自家卧室的床跳塌了。

    大学前三年过得很平静,因为在一个专业,很多课会在一起上,反倒比高中时的邻班接触的机会更多一些。陈晓东曾试图接近丁宁,但是拙劣的口才加上直男的性格很难打动丁宁那颗少女的芳心。

    大三下学期转机不期而至。

    那个夏天,新建的女生宿舍楼正式入驻。本专业的女生都需要整理好自己的所有东西搬到新的宿舍楼。这正是男同学花式献殷勤的时候,可好巧不巧丁宁正处于感情的空窗期,上一段感情是一个大四的学长,最近刚毕业,两人因为也是遵循大学恋爱一贯的规则——到期解约——上个月和平分手了。尽管已经过了几天,但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不过该搬还是要搬,自己肯定搞不定,还是需要一个男生帮忙。在找谁的问题上丁宁有些犹豫,平时跟自己示好的男生其实并不少,但丁宁并不想让他们有什么误解,后期解释起来很麻烦,最主要的是丁宁并不想跟他们有什么发展,也就不好意思地叫他们。这时她想起来陈晓东,毕竟是高中同学,找他帮忙于情于理都应该能说得过去。

    接到丁宁的电话,陈晓东像中了六合彩一样,但是表面上还装作很平静。

    “搬家吗?好的……我没事呀,没有其他人找我帮忙……好的……那我四点钟过去你那里……宿舍楼能让我进去吧?……哦,也对,这两天男生过去的不少……好的,没问题,这点儿东西不多,我一个人能解决……那下午见,拜”

    挂断电话,陈晓东在宿舍床上直接做了个足球场上进球后的跪地庆祝动作,双膝中国重重地砸在床板上,上铺的同学以为窗榻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回头骂道,“你他妈疯了呀?”

    下午三点55分,陈晓东准时出现在女生老宿舍楼的楼下,他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下,等着丁宁下楼接他。几分钟后,丁宁从宿舍楼门口出来,一身浅绿色的运动套装,头上用一条浅紫色的毛巾发带束了个马尾辫,素颜没有化妆,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怎么了,生病了?”陈晓东关心地问

    “别提了,前天周末,我约了几个人跑步,昨天晚上开始,心脏跳得有点儿快,还有些喘不上气来”,丁宁的语气带着疲惫。

    “可能是累着了,那一会儿你不要动手,我来就行”

    “没事儿,早上好多了”

    两个人走到宿舍楼门口,跟宿管阿姨打了个招呼,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进了楼。丁宁的宿舍在3楼,老式的宿舍楼没有电梯,两个人沿着楼梯往楼上走,陈晓东走在丁宁身后,明显能够看出她上楼有些吃力。

    “要不先去医院看看?”陈晓东有些担心

    “先不用,今天最后一天要搬完。完事儿再说吧”

    走进丁宁的宿舍,屋里面没有其他人,另外几个女生的床已经搬空,显然丁宁是最后才搬家的。柜子已经腾空,放在下铺床上的是4个已经封装好的透明塑料箱子,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女孩子的用品。陈晓东尽量不盯着里面的东西看,搬起其中两箱往外走去。

    “你在屋里等我吧,估计要两趟。”

    “我跟你一起,要不那边的阿姨不会让你上去的”,丁宁略显疲惫地站起来,帮着陈晓东扶着箱子下楼。

    两个人用自行车的后座驮着箱子,向新宿舍楼走去。两座楼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正常走过去也就五分钟的路。如果忽略丁宁略带苍白的脸和紧缩的眉头,确实很像一对在搬家的小情侣。第一趟很顺利,在新宿舍楼的门口连问的人都没有就进去了,估计也是这两天男生过来帮忙的太多,宿管阿姨懒得麻烦。两个人走进新的宿舍,新楼的标准确实较以前有所提高,进门之后正对着一扇对开窗,窗的上沿是一台崭新的空调,中间是走道,两侧分别摆放两套组合家具,包含一个床铺,一个写字台,一组柜子和一把椅子,床铺在写字台的正上方,形成一个标准的长方体,空间没有浪费。这会儿屋里没有其他人,应该已经去吃晚饭了,丁宁的床是在左手靠窗的位置,陈晓东将两个箱子放在写字台旁边的地上,对丁宁说“你在这收拾吧,不用跟我过去了,把那边的钥匙给我就行了”。

    “好吧,那麻烦你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吧”丁宁疲惫地坐在凳子上,把钥匙交给了陈晓东

    第二趟运回来大约是20分钟以后的,陈晓东伴着两个箱子走到丁宁的宿舍门前,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门,屋里没有反应,陈晓东有点儿奇怪,“她应该在屋里等我呀,去哪了?”他把箱子放在地上,轻轻推了一下门,门没有锁。陈晓东没敢贸然进去,在外面又喊了丁宁一声,还是没人答应,于是他轻轻推开门,探头往屋里看去。

    丁宁斜坐在写字台前,右手紧紧地抓在胸口的位置,两眼紧闭,头上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流着。陈晓东先是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旋即推开门跑道丁宁身前,抓住她的左手呼唤道“丁宁,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丁宁的手冰凉。

    “我心口疼得厉害,喘不上来气,头晕”,丁宁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陈晓东在为了自己第三遍“怎么办”之后,快速拨通了120的电话,虽然学校有校医院,但陈晓东的意识里,丁宁的状态已经超出了校医院的能力范围。他让丁宁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不要动,告诉她救护车马上就到。事后,当医生告诉陈晓东这可能是他有限的人生阅历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个选择——心脏发病的病人是切忌剧烈活动的——陈晓东自己也不禁冷汗直冒。

    陈晓东又想了一下应该通知哪些人,他跟丁宁不在一个班,没有辅导老师的电话,也没有丁宁父母的联系方式。他想起苏娜跟自己一个班,也在丁宁的宿舍住,就先拨通了苏娜的电话。

    “苏娜,你在哪?”

    “晓东吗?我在食堂吃饭呢,有事吗?”

    “现在能过来你们的新宿舍一下吗?丁宁生病了,应该是心脏方面的问题,有点儿严重,我刚打了120,你过来帮我照顾一下,一会儿可能还要跟着去一趟医院。”陈晓东语气很急。

    “真的吗?我马上回来,你跟医院联系上了?”苏娜马上说道

    “我没敢找校医院,直接打的120,那边说大概15分钟能到”

    “好的,我马上回来”苏娜挂断电话。

    接着陈晓东又给自己的两个死党打了电话,安排李明宇去院办公室,通知值班老师,又让孙浩跟相熟的几个同学借一些钱应急。

    很快,苏娜就跑回宿舍,看到丁宁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这会儿丁宁的状态并没有缓解,脸色也更加白得吓人。苏娜看着眼泪都快下来了,慌张地说“这个怎么办呀,120怎么还没来。”

    这会儿陈晓东倒是逐渐冷静下来,“苏娜,你看着她,不要随便移动,我记得在哪看到过,出现心脏问题的病人不能随便移动。我下楼去等120的车”

    “那你可拿好手机,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联系你。”苏娜背对着陈晓东说道,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丁宁。

    陈晓东正准备下楼,迎面遇上赶来的李明宇和年级辅导员朱老师(私底下他们叫她阿朱),“怎么样了,丁宁在哪?”朱老师见到陈晓东焦急地问道。

    “在宿舍里,苏娜守着呢?”陈晓东赶紧领着朱老师走进丁宁的宿舍。

    “这么严重呀”朱老师看了丁宁的状态,也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虽然被叫做朱老师,她其实也才刚刚从学校毕业时间不长,真处理紧急情况还是有些心里发慌。

    “朱老师,联系上丁宁的父母了吗?”陈晓东提醒到。

    “办公室的老师在查她家长的联系方式了,一会儿我马上跟他们联系。晓东你辛苦一趟,骑车到学校门口迎一下救护车,我现在给门卫打电话,让他们配合放行,你引导救护车尽快过来”朱老师稳定了一下心神,安排到。毕竟还是年长几岁,在短暂的紧张后,朱老师冷静下来。

    陈晓东冲下宿舍楼,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自己停在楼下的自行车,路上稀稀落落的同学都用猜疑的目光看着他——这“孙子”在女生宿舍楼干啥了吗?——陈晓东已然顾不上这些了。他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学校门口冲去,刚到校门口迎面救护车已经到了学校门口,正在询问门卫宿舍楼的路线。

    “跟我走,我带你们过去”自行车一个掉头,陈晓东回身向下车问路的医生喊道。

    大约5分钟之后,救护车接上丁宁向医院驶去。阿朱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临走前让苏娜和陈晓东打个车,到医院跟她汇合,毕竟他们先发现的状况,更了解情况,也可以给她帮忙跑跑腿,当然对于一个刚刚离开校园的小老师来说,多几个人帮忙总是能让她安心一点,哪怕只是学生。

    救护车到达医院后十几分钟,陈晓东和苏娜赶到了医院。路上孙浩打来电话,东拼西凑刚凑够1500多块钱,问够不够用,陈晓东让他先把钱转到自己的微信账户,到了再看情况。在急诊治疗室门口见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阿朱,这时的朱老师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镇静。

    “已经送进去了,现在还在检查”阿朱看到陈晓东两人赶来,站起来说,“跟她的父母也联系上了,应该一会儿就到了。晓东,一会儿你把今天的情况跟她父母要说一下”

    “好的,阿朱,不,朱老师……”陈晓东一吐舌头,说顺嘴了

    “对了,朱老师,您带的钱够用吗?我让同学凑了一点儿,不知道能不能顶上用”

    “暂时先不用,一会儿丁宁的父母过来应该也会带钱”朱老师看着急诊室的门,没有回头。“你回头把钱记得还给同学,别搞乱了”

    又过了大约10分钟,一对中年夫妇跑着来到急诊室的门口,朱老师迎上去问了几句,果然是丁宁的父母,便叫陈晓东过去把今天发生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

    丁宁的父母是一副典型的知识分子的打扮,没有花哨的衣着,大约50岁。听完陈晓东的讲述,丁宁的妈妈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拉着丁宁爸爸的手不停地说“怎么办呀,这可怎么是好”。丁宁爸爸也是紧锁眉头,沉默不语。在医生出来之前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又是漫长的半个多小时,急诊治疗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个身着绿色无菌防护服,白色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所有人马上迎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了?”丁宁妈妈第一个开口询问,语气中已经带着哭腔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幸亏来得及时”医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处理得很及时,还好没有耽误,而且当时没有让病人移动是正确的。”

    阿朱拍了拍陈晓东的肩膀,眼神示意他干得不错。

    “哪位是患者的家属?”医生又问道

    “我们是,我们是”丁宁妈妈焦急地答应着。丁宁爸爸用双手抓住妻子的双肩,让她镇静下来,凑上前看着医生

    “现在虽然情况稳定了,但是患者的心脏还是有问题的,初步判断有可能是心肌病,这种病例不多见,你们到我的诊室吧,我把情况跟你们说一下。”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往诊室走去。丁宁妈妈赶忙跟了上去。

    丁宁爸爸回过头对朱老师说,“今天真谢谢您了,其他的不多说了,我先去看一下小宁的病情,明后天我会到学校把情况跟您在详细地说一下”

    “好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赶紧过去吧,需要联系学校的事情就找我吧”朱老师把一张写了自己姓名和电话的小纸片递给丁宁爸爸。“今天还是这几个同学先发现丁宁的病情,幸亏处理得及时”

    “好的,谢谢谢谢”丁宁爸爸又分别握了一下陈晓东和苏娜的手,表示感谢,然后就赶紧跑向医生的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