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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等一种感觉

    陈兢之所以敢于抢夺对方的口袋,就是在赌,赌对方口袋里的东西比自己的“引诱面具”更高级。

    不过,看清楚对方口袋里的东西之后,他身体里因缺血导致的无力感更强了。

    一只鹦鹉,能翻起什么波浪?

    面具离体,他的血镰就和他的心一样,变成一滩液体,撒了一地。

    即使如此,陈兢也不甘愿放弃。

    他期待地看向鹦鹉,希望它能回应自己。

    鹦鹉果然不负期望,它的目光如有灵性般看向陈兢,嘴巴打开,发出声音:

    “滴滴答滴答。”

    “……”陈兢绝望地闭上眼睛。

    完蛋了,自己以为的盟友,竟然是一只傻鸟。

    周围狼群的低语传来,无一例外,都觉得陈兢要败了。

    不对?!

    我能听懂狼群的声音,却听不懂这鸟的叫声!

    或许,它真的能带给我一些改变。

    想到这里,陈兢不死心地看向绿色鹦鹉,鹦鹉也看上了他,黑色眼睛和白色眼睛一一对上。

    陈兢似乎想到了许多事情。

    有小时候,他借着看一看为借口,偷走陌生小朋友卡片的事情。

    有小学时候喜欢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同学,就幼稚地把“我喜欢你”写在之上站在她的凳子后面,结果过了一星期才发现那张纸还贴在凳子背面,结果一气之下,把那张纸丢进垃圾桶里。

    也有用第一次偷用父母手机看画风激进的漫画,因为没清除浏览器历史记录被逮到质问,谎称是手机中了病毒的事情。

    高中时候对暗中喜欢的女同学亲口说我对你没感觉的谎言。

    也有大学时候,谎称自己没得到奖学金,骗了室友整整一年的事迹。

    小时候偷过的东西,长大后说出的谎言,在一人一鸟的对视中,被一幕幕复现。

    如果在让他回去一趟,他不会偷别人的东西,而是会和他做朋友。

    他会和喜欢的人说我喜欢你,接收别人不同意。

    和室友们坦白自己得到了奖学金,让后和他们狠狠地吃一顿。

    也会和父母坦白自己做错了一些事,但是不彻底坦白自己做错啦那些事,因为他知道,父母会原谅自己。

    然而,过往是回不去的。

    甚至,他连最容易的和父母坦白也做不到。

    他被困在这里,困在任何人都到不了的远方,远离了自己的故乡。

    鹦鹉却扑棱起翅膀,展示出饥饿多日遇见珍馐美餐的模样。

    它飞起一脚,捏住陈兢的鼻子。鹦鹉的爪子非常的有力,竟然让陈兢无法呼吸。

    他不得不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那一瞬间,鹦鹉蜷缩成一团,变成了一个蛋,钻入陈兢的嘴巴里。

    不止如此,它还在蛋里蠕动,朝着陈兢的喉咙,甚至更深的地方去钻。

    陈兢只觉得喉咙一痛,然后胃里传来一些温暖的感觉,那感觉似乎带着丝丝的凉意,朝着四肢涌去,逐渐充满身体。

    这一系列动作都十分迅速地完成,鸟的速度快地就像一条绿色的闪电。

    “不好!”匈奴人脸色大变。

    那是匈奴一族费尽心机想要获取的神鸟,鸟的躯体里有崭新的力量。

    那只鸟平常处于病恹恹地状态,十分吝啬自己的威能,在少见的情况下,它会弄丢自己身上的东西。

    但它的反应从未像此刻这般热烈!

    匈奴人立刻冲了上去,手里的镰刀扫向陈兢的肚子。

    他要破开陈兢的肚子,去取那枚蛋,神鸟化作的蛋!

    可惜,陈兢和鹦鹉没有给他留下这样的时间!

    陈兢的身体迅速变大,胸部变宽,背部拉长,身上长出许多绿色的羽毛。

    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人形的绿色鹦鹉!

    “咯咯哒!”鹦鹉发出了一声叫。

    刷的一下,匈奴人脸上的“引诱面具”竟然自动脱落,以刁钻的角度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离开了两人的争斗区域。

    失去了“引诱面具”的维持,匈奴壮汉手里的血色巨镰也飞快融化了,就像泼出去的热水,哗啦啦地撒在地上,冒着热气。

    匈奴人的脸也瞬间一白,嘴唇更是变成了透明色。

    如果说“引诱面具”在脸上时,血镰中的血液只是依附在身体表面,没有彻底离开身体。那么失去“引诱面具”之后,匈奴人体内立刻涌出来无比强大的空虚感。

    他的腿脚开始发软,身上的力气迅速地流失,趁着手上还有一丝力道,匈奴人一抬手,将手里的骨刀像是标枪那样投掷了出去。

    陈兢身体上的绿色羽毛一胀,就像充满弹性的气球一样,将骨刀弹飞老远。

    “咕啾啾!”鹦鹉形态的陈兢神气地叫了一声,然后,他的眼神瞬间疲惫下来,身体重新缩小,虚弱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一张“引诱面具”,搞垮了两个人的状态。

    此刻,状态先恢复的人,就能赢的这场战斗的胜利。

    按照顺序,陈兢先进入了虚弱状态,理应更早的回复,但是被队友鸟操作一番之后,虽然鸟队友操作的很好,但是陈兢的身体又增加了一些负担。

    相较之下,匈奴人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陈兢整个人趴在地上,匈奴人只是跪在地上,两个人同样急促地吞吐着空气。

    不,我不能……倒在这里。

    陈兢用力紧绷着双臂,收紧腰肢,在地上蠕动着。

    我要站起来,杀掉那个匈奴人……不然,他会杀了我。

    可我的身体真的好累,好渴望休息……

    不,不能放弃!

    我要……站起来。

    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咬紧牙关,身体联合意志对现状发起了决斗,他没有辜负期待,他站起来了。

    他摇摇晃晃,咬着牙,一点点朝着匈奴人的方向挪去。

    陈兢的对面,站着一个同样痛苦,摇摇晃晃的人。

    那双冷漠的蓝色眼睛此刻不再冷漠,而是布满了仇恨的红色细丝。

    看着眼前的惨状,陈兢的嘴角抽动几下,没有笑出来。

    匈奴人往前迈出了一步。

    他步履蹒跚地靠近陈兢,捏住拳头,一拳砸了上去。

    陈兢用自己的手臂阻挡,可惜他的脚步不稳,就像没有根的树,一碰就倒。

    扑通!陈兢的背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的腰部也有了被重物锤击的感觉——匈奴人坐在了他的身上。

    那双手掐住了陈兢的脖子。

    但他没有立刻施加力量,因为缺血导致的握力不足,此刻终于在他身上爆发起来。

    陈兢没有坐以待毙,蓄力打出一拳,不过在匈奴人眼中,那只是轻飘飘的一抓。

    挠破了匈奴人的脸皮。

    对方眼皮抽动,砸出一拳,陈兢的眼眶凹陷,他痛苦地嘶吼着,胡乱挥出一拳。

    毫无章法的攻击,自然起不到效用。

    匈奴人轻松拦下陈兢的攻击,他再次砸出一拳,把陈兢的另一个眼眶打成熊猫眼。

    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陈兢的心脏突然一震,他不止哪来的力气,撑着半个身体仰了起来,惨白的牙齿大开,朝着匈奴人咆哮。

    那发肿的眼睛、痛苦的吼声里,似乎藏着无限的怒意。

    匈奴被吓得冷汗直冒,他连呼吸都屏住了,短暂的沉默后,他恼羞成怒地挥出一拳,将陈兢重新打翻在地。

    他不想承认,草原的勇士竟然被一个弱小的夏人所威吓!哪怕只有短短一秒!

    这一拳将陈兢的意识打回了身体,他的思绪变得迟缓,意志模糊。

    我……我要反击……

    但他更多时候,都是在被动挨打。

    “你为什么……还不死!”

    “弱者!卑鄙……夏人!”

    匈奴人的身体显然比陈兢更好,他总是缓缓的,晃晃悠悠地举起拳,喘着气,指关节狠狠砸在陈兢头上。

    “去死,去死……去死!”

    匈奴人大声咒骂,似乎多喊几次,陈兢就会真的被诅咒而逝。

    他忘记了自己背部被撕裂的肌肉,忽略了骨骼的疼痛,甚至不再考虑周围的狼群,思索自己能否活着回到草原。

    此刻,在他脑袋里唯一的想法是——

    为什么还不死!

    这个夏人,为什么还不放弃?

    “你给我去死啊!”

    无论他怎么打,折磨要害,陈兢的意志,就如同被阴霾遮蔽的薄薄月光一般,微弱却顽强地存在。

    面对敌人的质问,陈兢咧了咧泛白肿胀的嘴角,用难听至极的声音小声地道:

    “我在,等。”

    “夏人!你在等什么!你在等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机会,杀了……你。”

    “杀了我?杀我?哈哈哈哈哈!”

    匈奴人发狂地笑着,一拳又一拳,砸在陈兢的身体上,肌肉已经被痛苦麻痹,不再被动的产生蜷缩,那一拳拳,打的似乎不是人,而是一坨棉花身上。

    陈兢透过肿胀眼皮的缝隙,看这一拳又一拳落在自己的身体上。

    很奇怪,竟然感觉不到痛苦。

    甚至,疲惫也在逐渐消失。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但陈兢还在坚持,他在等,他有一种感觉,一种什么快要降临似的感觉。

    和那只绿色的鹦鹉无关,这种感觉似乎直接源自于他的灵魂。让他无比确信,从不怀疑。

    匈奴人愤怒地高举起拳头,他要给陈兢最后一击!

    这时,拳尖微微泛凉。

    匈奴人抬头看去,一团雪犹如鹅毛,懒惰地靠着自己的手背上,逐渐融化。

    天空中,更多雪团密密麻麻的落下。

    陈兢呼出一口紧闭的气。

    要等的东西。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