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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幕·云长

    老牛遭臭气熏得头昏目眩,气力小了许多,却屹立不倒,还在坚持哞叫。

    兔妖听烦了,咧嘴质问:“你到底行不行啊二哥?”

    黄鼬也来了火气,老六这个混账东西真皮实!

    它咬牙攒劲,魄门一连喷出数股黑烟。

    老牛抗拒片刻,颤颤巍巍,终究轰然倒地,不省牛事。

    黄鼬损及元气,一同昏死过去。

    兔妖心底鄙视,没用的东西,就这还想做老二?早晚把你拉下来!

    它发出尖啸,四野群兔立即聚到它身边。

    兔妖示意,兔群涌动,直接抬走黄鼬和老牛。

    它转身,看见一头高壮的灰毛野驴正在舔邹凡头上的血,驴背上的大黑乌鸦在梳理羽毛。

    兔妖走近前,问毛驴,“你怎么来了?”

    毛驴哧溜一口血,才说:“老大又命我去请干娘,唉,命苦啊。”

    兔妖说:“那还不快去!”

    毛驴说:“不急,你忙完再说。”

    “完了。”

    “嗯……”毛驴眼睁睁看着兔群抬着老牛打面前慢慢挪过去,讶然,“嚯?这不是老六吗?”

    “不是。”

    “嘿嘿,”毛驴笑了,转身走开,“我去去就回,给我留条牛腿。”

    它又瞧向邹凡,“那娃子味道不错!”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干娘不来,谁敢造次?”乌鸦飞上天,往南边荒岭间飞去。

    毛驴闻言,撒欢地尥蹶子狂奔,直往东去接迎干娘大驾。

    兔妖心底鄙夷,贪吃的夯货,也配做老三?早晚把你拉下来!

    它狠狠踹了一脚邹凡的肚子,才命喽啰把他抬去山里。

    兔妖捡回兔皮包袱,抖开它,把竹片、绢帛这些没用的一股脑儿全丢了,只留下兽皮和布衣,正好可以就着兔皮献给干娘作礼。

    它这才心满意足回山里去,自忖一定亲自把邹凡大卸八块,敢惹老子必没好果子吃!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邹凡迷迷糊糊,感觉浑身湿漉漉的,脑门儿火辣辣地痛。

    他悠悠转醒,翻起眼珠想瞅瞅脑门儿到底怎么回事,抬眉时更痛,不禁倒吸冷气。

    “噗嗤——”一声笑,慵懒无力。

    邹凡这才注意到正对面的景况,几块巨石垒成简易的灶台,灶台里火在烧,灶台上放有一个大缸,缸里盛满浑浊的汤水,汤水里泡着一个面目苍白的年轻男子。

    正是那个男子在笑。

    “你笑什么?”邹凡问得有气无力,发现自己也和那男子同样处境,泡在汤水缸里,汤水是温热的。

    他尝试抬起胳膊,使不上力,只能动动手指。

    想必这汤水有大问题。

    邹凡嗅了嗅,汤水冒着一股奇特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他强忍住浅尝一口的冲动。

    男子学着邹凡上翻眼珠,露出大片眼白,嘴角朝上咧成一道弯,问邹凡,“你刚才就是这般模样,好不好笑?哈哈哈!”

    邹凡瞥了眼男子,跟看个吊死鬼似的挪开视线,目光搜寻老牛。

    他慢慢扭动脖子四处观察,也看见了老牛。

    老牛处境堪忧,四只蹄子被紧紧绑在一根粗木头上,两个木架支起木头,下边铺了高高一层柴禾堆。

    祸事了,傻子也能看明白,这是要火烤老牛!

    老牛依旧昏迷不醒。

    邹凡铆足浑身力气,刚想大喊唤醒老牛,却发现柴禾堆旁趴着一头硕大无朋的黑鬃山猪妖,正在酣睡。

    山猪妖的个头对比老牛也不遑多让。

    邹凡担心惊动山猪妖,立即压低声音,悄摸摸地呼唤:“牛哥?快醒醒!”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邹凡正担心老牛的切身安危,男子主动找他拉起了家常。

    男子问:“欸,小子,你叫它牛哥,你也是妖精吧?”

    邹凡不睬他,小声呼唤老牛。

    男子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个小猪猡。”

    邹凡还是不睬他,继续小声呼唤老牛。

    男子老神在在,哼着奇怪的小调,开始吟唱,“阿彘和阿牛,两个好朋友,一个小猪猡,一个大笨牛,可惜不走运,双双快死球。”

    邹凡回瞪男子,十分不满,“你咒我!”

    男子笑嘻嘻,“哪里的话,我只是陈述事实,我们哪,都要死翘翘咯。

    看见那头大肥猪没?待会呀,你的头,我的头,当然还有你那个老牛哥的头,都会搬上餐桌,供那头大肥猪享用。

    所以我们应该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好好相处多多说话,混熟了,死成鬼也能有个照应。”

    邹凡不禁胡思乱想,又一阵恶寒,见男子显得轻松愉快,就问:“你不怕死吗?”

    “怕,当然怕咯,”男子说,“怕也无法改变事实。”

    他趴在缸沿,满心好奇,“欸,阿彘……”

    邹凡毫不客气地打断男子,“我叫邹凡。”

    男子疑惑,“你不叫阿彘?”

    邹凡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却不应答,不置可否。

    “阿彘!”老牛突然醒了,迫切地冲邹凡大喊,“你终于醒了!阿这——!”

    它的喊声戛然而止,被山猪妖一蹄子敲晕了。

    山猪妖稍微挪动身子,腰背上的肥肉滚出数不清的褶子,继续沉睡。

    邹凡和男子四目相对,男子的眼神像是在说,如你所见,你的牛哥一直都在呼唤你。

    邹凡彻底无言,踌躇数息,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阿彘是我小时的名字。”

    继而他又找补,“贱名好养活。”

    贱名好养活?男子仔细琢磨这句话,原来如此。

    他把这句话默默牢记心里,对他来说,这句话是个崭新的学问。

    “我叫云长,”男子说,“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邹凡想,朋友吗?牛哥,阿翁,还有……云长,这么一来,他就有了三个朋友,真好。

    云长问:“阿凡,老牛……牛哥它思想品德如何?”

    “啊?”邹凡一时摸不着头脑,思想品德又是什么东西?

    云长笑问:“牛哥它,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没有!”邹凡脱口而出,“牛哥它是——!大好牛!”

    他不明白云长为什么这么问,看云长的眼神也变了几变,满腹狐疑。

    云长眨眨眼睛,笑哈哈,“好牛就好。”

    邹凡正想问云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土岗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争论,打断了他,也彻底吵醒山猪妖。

    山猪妖直立起身的功夫,仿佛震得地动山摇。

    它一甩蹄子,又敲晕了苏醒边缘的老牛。

    山猪妖转过身,顶着一个肥硕丑陋的大脑袋,嘴里冒出两根锐利尖牙。

    它扭着臃肿的身躯从两个大缸旁慢慢走过去。

    邹凡心里发怵,不敢直视山猪妖,于是看向云长,蓦然一惊。

    云长从猪尾巴一直扫视到猪头,最后目光锁定猪脖子,微微翘起嘴角,似是露出一抹颇为残忍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