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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借力打力(中)

    夜深时,陈斯珩回到家里,始终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着香烟。

    顾婉言见他回来得比平日晚了许多,回来换了衣服又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换做平日,若然是出了什么事,他定然会与自己商量,可这晚却又一句话也没说。她只当他是近来压力太大,于是也没问,只坐在他身边,温柔的靠着他的侧肩,静静的陪着,许久,才细声劝了句,“香烟抽多了伤身。”

    陈斯珩低着头,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头,又将手心轻压着微闭的眼睛,一声,“牛满山牺牲了。”

    顾婉言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

    陈斯珩仰起头来,靠在沙发上,泪水从眼角不断的流进耳廓里,粗重的呼吸声时断时续。直到情绪平静下来,他才将这晚发生的事告诉了顾婉言。

    顾婉言听他说到一半时,已是侧身趴去他的肩上,泪水透湿了他的肩膀。

    两个人于悲痛中沉默了一阵之后,陈斯珩自言自语的一句,“他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顾婉言于不时的抽泣间回忆着说道:“我还记得,他说给自己取这个化名,是因为在他的老家,村里的穷人都是佃户,也租不起地主家的牛,只能靠人背犁来耕田。逢着干旱的时候,就连老人和孩子也要从山下往山上的梯田一桶一桶的背水。他盼着有一天赶走了日本人,打倒了地主,穷人都能分到土地,能吃饱饭,家家户户都能有牛来耕田……”话到一半,便又忍不住泪如泉涌。

    直到听见门外上楼来的脚步声,两人才取出手绢来,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顾婉言走去脸盆架前,倒了热水进去,搓了两块热毛巾,一块递给陈斯珩。

    徐秋怡端着一只盛着米饭和菜的托盘走了进来,摆在桌上。她并不知道这晚发生了什么,一如平日里见着陈斯珩安全的回到家来一样,似兄妹般的说道:“饭菜我蒸热了,你快吃,别又凉了,我还得下楼再热一趟。”

    陈斯珩刻意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笑,有意眯着眼睛,宛然是眼里进了沙子,不叫徐秋怡看出来。

    徐秋怡又说道:“你淋了雨,我再熬一碗姜汤来。”

    “不用了。”陈斯珩说,“你快上楼去睡吧。”

    徐秋怡却依旧说道:“还是喝碗姜汤好些,不然弄不好要染上风寒的。”

    “我一会儿下楼去熬就好了。”顾婉言背对着徐秋怡,假装在脸盆里搓毛巾,说了句,“天晚了,你快上楼去睡吧。”

    他们都清楚,这件事不能让徐秋怡知道,否则,难免她又想起自己的哥哥来。

    徐秋怡上楼后,陈斯珩端着碗,哽咽着将吃进嘴里的米饭一口一口吞了下去,深沉的一句,“所有的血债必须清算,我绝不会放过一个。”

    几日后的一天下午,陈斯珩往行动二队的队长办公室挂了一通电话,约了楚仲生晚上一道吃饭。

    黄昏时,楚仲生刻意把车停在76号的院子里,待到陈斯珩从主楼出来,朝他声音清亮的一句,“怎么,又想借着我给你打掩护,好瞒着你太太去外边快活?”

    陈斯珩知道他这是避免黎仕邨猜忌他们私下结党,于是笑着回了句,“我哪里还敢快活,只是最近我太太身子不适,家里吃的太清淡,想着找家酒楼打打牙祭罢了。”

    楚仲生玩笑道:“既然你太太身子不适,那你就更该早些回去才是,哪有放着太太在家里,自己出去打牙祭的道理。”

    陈斯珩摆了摆手,“你没明白我说的不适是什么。”说着,已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楚仲生开车离开76号之后,这才问了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斯珩说道:“特高课的南野凉子可能还在调查此前搜索电台行动失败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沈寒青刺杀我的那晚,我被南野凉子的人带去协助调查,还记得吗?”

    “记得。”

    “他怀疑沈寒青刺杀我的动机。”

    楚仲生问道:“我听你之前的话,还以为你上回能洗清嫌疑是靠着日本人,难道是我想错了?”

    陈斯珩知道他这是在试探,“你想的没错,可日本人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有件事,你应该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我是南野凉子在76号的眼线,我向她报告过,黎仕邨想利用我从吴锡浦那里探听消息。在那之后,没过多久,黎仕邨就使手段让吴锡浦被罢职。南野凉子一定是怀疑我给黎仕邨透露了什么风声。”

    楚仲生挑起一道眉毛,“你的身份还真是复杂。”

    陈斯珩皱起眉头说道:“我不为人所使,便是人餐食之鱼肉,有什么办法。”

    楚仲生又说道:“听你刚才的意思,吴锡浦也是南野凉子的人?现下南野凉子是因为吴锡浦的事怀疑你帮着黎仕邨从中算计?”他说话间顿了顿,又费解的说道,“按说你也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会卷进这种事,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我也是身不由己,不管是黎仕邨还是南野凉子,他们交代的事,我哪有拒绝的余地。”

    “这倒也是。”楚仲生又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干掉南野凉子。”陈斯珩说。

    楚仲生断断续续的一脸哼笑了几声,“要干掉一个特一课的课长,在你看来是那么轻易的事吗?”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自然是有简单有效的办法。”陈斯珩说,“吴锡浦与重庆方面暗通走私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知道吴锡浦和重庆方面联络的电台为什么从来没被侦测到吗?”

    楚仲生问道:“你是说,南野凉子替他隐瞒了?”

    “没错,而且南野凉子也收了吴锡浦的好处。”陈斯珩说,“每三个月,吴锡浦就会往南野凉子在正金银行的一个秘密账户转入一大笔钱。”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想利用我的日本人不止南野凉子一个。”

    “还有谁?”

    陈斯珩一笑,“如果你答应我接下来说的事,那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这个人是谁。”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陈斯珩说道:“如果接下来吴锡浦被日本人调查,南野凉子势必会担心他和吴锡浦之间的交易暴露。那个时候,如果再有个自称是正金银行职员的人联系南野凉子,向她提及正金银行账户的事来敲她一笔竹杠,她必定会和这个人私下见面,而且一定不会带任何人,只会只身前往,那个时候就是暗杀她的机会。”

    楚仲生问道:“你怎么肯定吴锡浦会被日本人调查?”

    “我说了,想利用我的日本人不止南野凉子一个,想对付南野凉子的也不止我一个,我自然是有确切的消息来源。”

    “照你说的安排倒不是难事。”楚仲生转而狐疑的说道,“我今日倒是对你刮目相看,过去我还以为你果真就是个贪图小利,明哲保身的人。”

    陈斯珩哼的一笑,“我过去的确是只想贪点小利,安稳过日子,可耐不住那些人一个个逼得我没有退路。”

    楚仲生只觉他这话倒是也有些道理,何况,若是果真能除掉南野凉子,这功劳横竖也是落在自己头上,到时,必定能在戴老板那里记上一功,于是说道:“我会尽快知会上峰安排,随时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