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疯了
真的，李继欢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几分钟前。
他靠坐在藤椅上面，双眼微张，似是刚刚睡醒，眼睛的焦点有些散乱，视线模模糊糊，仅能感受些光影轮廓。
隐约间看见一个极美的背影，应该是妻子在不远处洗衣服，女儿不在，是去上学了吧，他想到。
午后的阳光，懒散的洒在小院里，也透过葡萄藤的间隙洒在他的身上。
睡了很久？他不记得了。
自从被迫退伍回家，历经多年的坎坷，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沉，这么香。
此时的他，忘记了现实的沉重引力，忘记了肩上卸不下的责任，也忘记了一直存在心底的悲伤。
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他把自己精心雕琢的套子脱下，让疲惫的自己晒在阳光之下，贪恋这份短暂的惬意。
宿醉也许还在侵扰着他，昨晚和朋友确是多喝了几杯。
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早起，不用挤地铁，不用在意时间的流逝。这就是平平淡淡的幸福吧，老婆孩子热炕头，今天不用去上班。
“说起来，女儿的生日近了，该送点什么好呢。”每当这样的时刻，李继欢都埋怨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了，都不知道她现在喜欢什么。
还是问问女儿吧，正好是周末，她也没课。
哈？刚才居然认为她去上课了，也许自己真是睡傻了，李继欢有些苦笑。
女儿叫什么来的？
嗯？！
冷汗，从背后瞬间渗出。
莫名的恐惧像有形的雾一样包围了他，周围变得很冷，冷的他全身僵直，冷的他忍不住想打颤。
李继欢的眉头不自觉的拧成深深的沟壑。
他张口想把妻子喊来，可是话刚到嘴边，却像溺了水的人一样，呼吸困难。
妻子叫什么来的？
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不，连白色都不存在，大脑只剩下空，如同没有鱼的鱼缸。
他承认他有点慌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忍不住的想大声呼喊。可嗓子就像被人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慌，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一定是喝了太多酒，都怪昨天朋友一直劝酒，喝到最后已经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真是误事，下次不能再找他了。
和谁喝酒来的？
喝酒了吗？
这下连额头都流出冷汗了，事情越发显得诡异，失忆了吗？李继欢略微慌张地想到。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忘记妻子和女儿的名字，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自从他的父母先后过世，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了。直到女儿的出生，他又多了份牵挂和责任。
终于，他又有了两个最亲的亲人。
上天待他实在不薄，每次加班加到无比疲劳的时候，他都会想想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然后就能继续斗志昂扬。
他突然惊喜地发现，他还记得和父母在一起时的事情。不过那是段伤心的回忆，是他竭力不愿去想的过去。
李继欢自小是个聪明的孩子，经常被邻里老师夸奖。
可能是脑子活泛的孩子很容易走歪，上到初中，他的心思已经被各种好玩的事物占据了，学习成绩变得马马虎虎，最后勉强的上了一所普通的高中。
父母对他一直是寄托厚望的，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万幸的是，好在他只学习不好，没有沾染什么恶习。高中结束之后，他的成绩只够勉强上一所专科，家里商量了一阵，决定送他去当兵。
军队的确是一个塑造人的好地方，随着年龄与见识的增长，他也逐渐开始成熟。
在军队里，他表现突出，各项技能优异，一度是特种大队的重点关注对象，有望成为其正式一员。
可是，后来在一次回家探亲的时候，他陷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当中，出于心中的热血和正义，失手打伤了人，对方伤的很严重，他也受伤了，身体上还落下了残疾。
这不仅让自己的家里掏光了家底做赔偿，还导致他被迫从军中退役。
一切都戛然而止，他为自己的年轻，自己的正义，自己的热血，付出了代价。
最痛苦的是什么，是有了希望，却眼睁睁的看着它破碎。
他的父母又经受了一次重大的打击，对于上了年纪的他们来说，这实在过于残酷了。
先是他的父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而后几个月，母亲佯装坚强，一直在悉心照顾颓废的他。
终于，他好转了，开始正视眼前的生活，决心努力工作，准备好好孝顺母亲。
可是就在这时，母亲却耗尽了所有的生命，也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原来她仅是靠着一口气在坚持。
他陷入无尽的自责中，他明白是他害了自己的父母。
后悔吗？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曾反反复复的质问自己。
但是即使再选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依然会选择做正义的事。他的家庭虽然有些穷困，但父母用一生的身体力行教会他，行人间的堂堂正道，做问心无愧的男子汉。
他后悔的是自己没有练出一双分辨真假的眼睛，是自己没有能洞察社会险恶的智慧。
他痛恨利用正义作恶的人，他们不是人，是人间的鬼。
他开始酗酒，企图靠酒精来短暂的遗忘那些，他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整夜整夜的失眠，也许人生就这样了，就这样屈从于命运的戏弄。
后来，是怎么迈过去的呢？
是了，是妻子吧。
她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他的生命中，帮助他走出了泥潭，重新让他变回那个充满正义感的热血男人。
她拯救了他的人生，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女儿。记得第一次见到女儿时，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他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们是两支彩色的笔，把他即将黑白的世界重新绘成五光十色的希望。
这样的妻子，这样的女儿，他怎么会忘记她们的名字呢，怎么能忘记他们的名字呢。
他不信，不能接受，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一遍遍的质问自己，拼命的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坚信没有无缘无故的意外，千头万绪之中，重重迷雾之下，一定存在那隐匿在角落里的真相。
“老婆，闺女。”
他的嘴唇微动，依然发不出声音。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的情绪迅速平复。慢慢的，开始试图捋清整个事情的脉络。
呼的一下，似是晴天一道霹雳划过天际，似是狂暴的飓风扫荡阴霾。
不对，一切都不对！
他没有宿醉，因为根本就没有去喝酒。
他也没有女儿，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老婆！
李继欢傻了。
“卧槽，没有老婆，更没有女儿，我呢，我特么还是我吗？”
真相竟是如此荒诞，打得他猝不及防，他清醒了，但也更困惑了。
“记忆是从什么地方不对的？是在母亲去世之后！”
那时，他的确是浑浑噩噩的胡混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把自己的状态咬牙调整好了，他不能软弱，不能给那么坚强的母亲丢脸，他一定要把生活过得精彩。
只有这样，他才能告慰在天的二老，才能与曾经的自己和解。
所以，没有什么妻子的拯救，更没有什么来自女儿的抚慰。
“那么，我的脑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离奇记忆呢？”
一个大胆荒谬的想法不可遏制的在心里冒了出来，也许，自己已经死了。
李继欢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讲的就是主人公遭遇车祸，然后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大脑自作主张的把一些记忆碎片重新组合，又构建了一个不同的人生。
难道他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前提是自己死了，或者说快要死了？
他闭上双眼，努力的回忆着“死前”的场景，试图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头有点痛，回忆在缓缓苏醒。
想起来了！
那时，李继欢正在河边，听见有人喊救命，循着声音，他发现有个孩子在河里浮浮沉沉，眼见一次比一次露头更晚，他没有思考太多，直接就跳到河中去救人。
河水很急，因为这几天才刚下完大雨。体力流失的很快，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孩子带到了距离岸边较近的位置。
可是，他自己却再也无力抵抗湍急的水流。
他被河水带走了，一点点沉入水底，阳光和温度在逐渐消失，生命也在逐渐离他而去。
李继欢最后的记忆就是无意识的黑。
也许真的死了，但他却不相信此情此景是弥留时的妄想，因为所有的感觉都太真实了。
清风摇动着葡萄架上的枝叶，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空当，形成散碎的光斑在他的脸上游走跳跃。
他能感受到温度的细微变化，能感受到身体和椅子的触感，甚至能感到双腿因为久坐而导致的微微酥麻。
这绝对都是真实的，不可能是虚妄的世界。
“穿越了。”
这三个字在李继欢脑中跳出来的时候，他非但不觉得离谱，竟还有种理所当然的和谐感。
因为，从小他就喜欢看各种杂书，网文更是看的不少，所以重生穿越这些概念，他并不感觉陌生。
但这种事如果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就真真的冲击着理智了。
不理智的和谐感与摇摇欲坠的理智，如同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在他的脑海中拧巴着。
“我一定是疯了。”
李继欢无声呢喃。
几分钟前。
他靠坐在藤椅上面，双眼微张，似是刚刚睡醒，眼睛的焦点有些散乱，视线模模糊糊，仅能感受些光影轮廓。
隐约间看见一个极美的背影，应该是妻子在不远处洗衣服，女儿不在，是去上学了吧，他想到。
午后的阳光，懒散的洒在小院里，也透过葡萄藤的间隙洒在他的身上。
睡了很久？他不记得了。
自从被迫退伍回家，历经多年的坎坷，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沉，这么香。
此时的他，忘记了现实的沉重引力，忘记了肩上卸不下的责任，也忘记了一直存在心底的悲伤。
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他把自己精心雕琢的套子脱下，让疲惫的自己晒在阳光之下，贪恋这份短暂的惬意。
宿醉也许还在侵扰着他，昨晚和朋友确是多喝了几杯。
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早起，不用挤地铁，不用在意时间的流逝。这就是平平淡淡的幸福吧，老婆孩子热炕头，今天不用去上班。
“说起来，女儿的生日近了，该送点什么好呢。”每当这样的时刻，李继欢都埋怨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了，都不知道她现在喜欢什么。
还是问问女儿吧，正好是周末，她也没课。
哈？刚才居然认为她去上课了，也许自己真是睡傻了，李继欢有些苦笑。
女儿叫什么来的？
嗯？！
冷汗，从背后瞬间渗出。
莫名的恐惧像有形的雾一样包围了他，周围变得很冷，冷的他全身僵直，冷的他忍不住想打颤。
李继欢的眉头不自觉的拧成深深的沟壑。
他张口想把妻子喊来，可是话刚到嘴边，却像溺了水的人一样，呼吸困难。
妻子叫什么来的？
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不，连白色都不存在，大脑只剩下空，如同没有鱼的鱼缸。
他承认他有点慌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忍不住的想大声呼喊。可嗓子就像被人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别慌，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一定是喝了太多酒，都怪昨天朋友一直劝酒，喝到最后已经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真是误事，下次不能再找他了。
和谁喝酒来的？
喝酒了吗？
这下连额头都流出冷汗了，事情越发显得诡异，失忆了吗？李继欢略微慌张地想到。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忘记妻子和女儿的名字，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自从他的父母先后过世，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了。直到女儿的出生，他又多了份牵挂和责任。
终于，他又有了两个最亲的亲人。
上天待他实在不薄，每次加班加到无比疲劳的时候，他都会想想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然后就能继续斗志昂扬。
他突然惊喜地发现，他还记得和父母在一起时的事情。不过那是段伤心的回忆，是他竭力不愿去想的过去。
李继欢自小是个聪明的孩子，经常被邻里老师夸奖。
可能是脑子活泛的孩子很容易走歪，上到初中，他的心思已经被各种好玩的事物占据了，学习成绩变得马马虎虎，最后勉强的上了一所普通的高中。
父母对他一直是寄托厚望的，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万幸的是，好在他只学习不好，没有沾染什么恶习。高中结束之后，他的成绩只够勉强上一所专科，家里商量了一阵，决定送他去当兵。
军队的确是一个塑造人的好地方，随着年龄与见识的增长，他也逐渐开始成熟。
在军队里，他表现突出，各项技能优异，一度是特种大队的重点关注对象，有望成为其正式一员。
可是，后来在一次回家探亲的时候，他陷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当中，出于心中的热血和正义，失手打伤了人，对方伤的很严重，他也受伤了，身体上还落下了残疾。
这不仅让自己的家里掏光了家底做赔偿，还导致他被迫从军中退役。
一切都戛然而止，他为自己的年轻，自己的正义，自己的热血，付出了代价。
最痛苦的是什么，是有了希望，却眼睁睁的看着它破碎。
他的父母又经受了一次重大的打击，对于上了年纪的他们来说，这实在过于残酷了。
先是他的父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而后几个月，母亲佯装坚强，一直在悉心照顾颓废的他。
终于，他好转了，开始正视眼前的生活，决心努力工作，准备好好孝顺母亲。
可是就在这时，母亲却耗尽了所有的生命，也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原来她仅是靠着一口气在坚持。
他陷入无尽的自责中，他明白是他害了自己的父母。
后悔吗？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曾反反复复的质问自己。
但是即使再选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依然会选择做正义的事。他的家庭虽然有些穷困，但父母用一生的身体力行教会他，行人间的堂堂正道，做问心无愧的男子汉。
他后悔的是自己没有练出一双分辨真假的眼睛，是自己没有能洞察社会险恶的智慧。
他痛恨利用正义作恶的人，他们不是人，是人间的鬼。
他开始酗酒，企图靠酒精来短暂的遗忘那些，他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整夜整夜的失眠，也许人生就这样了，就这样屈从于命运的戏弄。
后来，是怎么迈过去的呢？
是了，是妻子吧。
她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他的生命中，帮助他走出了泥潭，重新让他变回那个充满正义感的热血男人。
她拯救了他的人生，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女儿。记得第一次见到女儿时，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他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们是两支彩色的笔，把他即将黑白的世界重新绘成五光十色的希望。
这样的妻子，这样的女儿，他怎么会忘记她们的名字呢，怎么能忘记他们的名字呢。
他不信，不能接受，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一遍遍的质问自己，拼命的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坚信没有无缘无故的意外，千头万绪之中，重重迷雾之下，一定存在那隐匿在角落里的真相。
“老婆，闺女。”
他的嘴唇微动，依然发不出声音。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的情绪迅速平复。慢慢的，开始试图捋清整个事情的脉络。
呼的一下，似是晴天一道霹雳划过天际，似是狂暴的飓风扫荡阴霾。
不对，一切都不对！
他没有宿醉，因为根本就没有去喝酒。
他也没有女儿，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老婆！
李继欢傻了。
“卧槽，没有老婆，更没有女儿，我呢，我特么还是我吗？”
真相竟是如此荒诞，打得他猝不及防，他清醒了，但也更困惑了。
“记忆是从什么地方不对的？是在母亲去世之后！”
那时，他的确是浑浑噩噩的胡混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把自己的状态咬牙调整好了，他不能软弱，不能给那么坚强的母亲丢脸，他一定要把生活过得精彩。
只有这样，他才能告慰在天的二老，才能与曾经的自己和解。
所以，没有什么妻子的拯救，更没有什么来自女儿的抚慰。
“那么，我的脑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离奇记忆呢？”
一个大胆荒谬的想法不可遏制的在心里冒了出来，也许，自己已经死了。
李继欢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讲的就是主人公遭遇车祸，然后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大脑自作主张的把一些记忆碎片重新组合，又构建了一个不同的人生。
难道他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前提是自己死了，或者说快要死了？
他闭上双眼，努力的回忆着“死前”的场景，试图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头有点痛，回忆在缓缓苏醒。
想起来了！
那时，李继欢正在河边，听见有人喊救命，循着声音，他发现有个孩子在河里浮浮沉沉，眼见一次比一次露头更晚，他没有思考太多，直接就跳到河中去救人。
河水很急，因为这几天才刚下完大雨。体力流失的很快，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孩子带到了距离岸边较近的位置。
可是，他自己却再也无力抵抗湍急的水流。
他被河水带走了，一点点沉入水底，阳光和温度在逐渐消失，生命也在逐渐离他而去。
李继欢最后的记忆就是无意识的黑。
也许真的死了，但他却不相信此情此景是弥留时的妄想，因为所有的感觉都太真实了。
清风摇动着葡萄架上的枝叶，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空当，形成散碎的光斑在他的脸上游走跳跃。
他能感受到温度的细微变化，能感受到身体和椅子的触感，甚至能感到双腿因为久坐而导致的微微酥麻。
这绝对都是真实的，不可能是虚妄的世界。
“穿越了。”
这三个字在李继欢脑中跳出来的时候，他非但不觉得离谱，竟还有种理所当然的和谐感。
因为，从小他就喜欢看各种杂书，网文更是看的不少，所以重生穿越这些概念，他并不感觉陌生。
但这种事如果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就真真的冲击着理智了。
不理智的和谐感与摇摇欲坠的理智，如同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在他的脑海中拧巴着。
“我一定是疯了。”
李继欢无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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