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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正常人类收容所

    乌首山,青云观。

    正厅上面供奉着三清祖师像,木制的雕像已经有些开裂掉漆,似乎彰显了这座道观的潦倒。

    事实也的确如此。

    此刻已是夜晚,在三清祖师的注视下,正厅的空地上摆着一张长桌,桌上只有半根火烛。

    昏黄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到周围的墙上,好像连影子里都透着股寒酸。

    长桌的一面是李继欢,另一面是青阳观中的其余七人。

    自李继欢穿越已过去七天。

    这七天,通过和其他人交流,他已经对这个世界和青阳观的人和物有了不少了解。

    然后老道士作为观主,召开了“第一届青阳观座谈会暨庆祝李傻子重获新生”大会,青阳观全员八人,全部出席。

    他们分别是:老道士,老黄头,叶湘莲,叶巧儿,萧书呆(萧奉文),曹哑巴(曹离),贺厨子(贺富仓),以及李傻子(李继欢)。

    大会在晚饭后严肃召开。

    作为召开人和主持人,本应是老道士先开口说话,可是老道士现在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就更是眼观鼻,鼻观口,缄默不语,李继欢见久久无人说话,无奈开口道:“萧兄,近日多有打扰,还望海涵,也感谢萧兄连日来的解惑。”

    这几天李继欢发现穿越过来的自己,对曾经看过的许多书都记了起来,不说倒背如流,默写下来是不成问题的,而前世的他远没有这样的能力,想来是穿越带来的某些连锁变化。

    想不到年少时偷偷看的那些“闲书、杂书”,现在成了他的一笔财富,比如刚刚模仿古代的说话方式就是通过看书学到的。还记得,彼时它们可是老师和家长们嘴里影响学习的“元凶”之一。

    莫非真是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哪里,哪里,傻......啊,乐天贤弟不必如此,吾辈助人,乃是乐事,不必挂怀,不必挂怀,哈哈,你刚醒过来,不记得一些事了,其实咱们都是很亲近的,你我以后可互称表字,叫我子美即可。”

    他很喜欢现在的李继欢,既有文化又有礼貌,而且也不像观中其他人那样对他不耐烦。

    老道士终于从思考中醒了过来,他突然拍着桌子,开口就骂到:“贺厨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怎么把观中那么多肉食统统都做了,以后怎么办?贫道攒点钱财容易吗,你一点银子都不挣,屁用没有,就知道浪费粮食!”

    “老道士,此言大谬,这怎么能是浪费呢,这不是为了庆祝傻......乐天贤弟从浑噩中苏醒过来,这是祥瑞啊,青阳观果是福地,你......”

    “放屁,萧书呆,就你刚才吃的最多,钱没带回来多少,吃的倒是多,你是不是又有几天没去上街写字了,明天赶紧去,不然就把你赶走!贺厨子,你别躲,问你话呢,是不是不想过了,啊?!”

    仅仅几天,李继欢就已经感受到了老道士的“喷神”体质,那真是“屁无虚发”,唾沫横飞。

    要说老道士蓄有一缕长须,在加上年纪很大,乍一看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可是一旦骂起人来,竟与市井间的老叟也别无二致,还哪有什么仙风。

    嗯,很反差。

    据萧书呆所说,没有人知道他的道号,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俗家姓名。

    从很久以前他就是这个道观的观主了,久到大家已经已经记不清那到底是多少岁月。

    于是所有人都喊他老道士,即使他进城给人算命看风水,也是自称老道士,想来他对于这个称呼倒是不排斥。

    据萧书呆猜测,老道士算命都是骗人的,净是些罗圈话,一说二五六,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你倒霉的话,他说的就是警醒的预言,你幸运的话,他说的就是前瞻的贺词。

    老道士除了在算命看风水的时候,根本不像是个道士,作为观里话最多的二人之一,他脾气暴躁,尤其喜欢骂人。

    最经常挨骂的是贺厨子和曹哑巴。

    他常骂贺厨子做菜的时候不知道节省,什么大手大脚之类的,骂曹哑巴什么一棒子敲不出一个屁来,也不会挣钱,常感叹自己攒点钱财不易,都让人败家了,青阳观迟早要完,云云。

    “呵呵,没有,没有,就像书呆所说,这不是庆祝吗,傻子不傻了,这是多稀罕的大事,该庆祝一下的,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贺厨子倒是也没生气,不紧不慢,笑眯眯的答道,那个神态,活脱脱一个食肆掌柜模样。

    或许是挨骂次数太多,他早已习惯,对于骂声往往是左耳进右耳出。这倒不是他胆大滔天,敢不把老道士放在眼里。而是他身怀两大法宝,可让他屹立于道观而不被赶出去。

    一是他从不还嘴,并做出一副谄媚嘴脸,好话说尽,任谁都无法再继续骂了;二是他确实有一手好厨艺,众人的胃都被他的手艺养叼了,而想要找到这样的一个免费厨子,那是想都不要想。

    因此老道士虽然经常骂他,可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哼,每次都说注意,可每次还是那样,你是不是把我说的话当成放屁了!”

    “呵呵,莫吵,莫吵。”

    边上的老黄头一边抽着烟袋,一边乐呵呵的说。

    要说谁没被老师骂过,那只有一个人,就是老黄头。

    老黄头是观中第二老的资格,可是从外表看,却好像比老道士年龄还大。他的脸上都是或深或浅的皱纹,像干涸龟裂的土地。

    他的身量原本应是极大,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一直佝偻着,乍一看和普通成年男子一样,可是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本身该是个大个子。

    老黄头的性格脾气和老道士完全不同,他性格极好,给人的感觉是极其平和的长者,弥勒佛一样的笑容整天挂在脸上。他见谁都笑呵呵的,观里的众人和他聊天说话时,他就笑呵呵的听着,偶尔回答一句,有时候充满了烟火气般的生活哲理。

    甚至于,就连曹哑巴都找过老黄头聊天。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了,不记得自己的曾经,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的全部生命好像就是从青阳观开始,也好像要在青阳观中结束。

    好家伙,青阳观中二老,一个从不说自己的过去,年纪,姓名。一个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年纪,姓名。

    一个整天骂骂咧咧,看谁都不顺眼。一个整天见谁都笑,慈祥亲切。一个把暴躁喷向众人,点起大火。一个把雨水洒向众人,熄灭火焰。

    不知道这二老算不算是青阳观中二宝,但却隐隐透出道家阴阳相济的和谐,当真是冥冥之中,道法自然。

    那个经常挨骂的二号是曹离,外号曹哑巴。他和贺厨子是不同的,贺厨子是老道士的“头号敌人”,而他是老道士的“头号狗腿”。

    这是观中绝大多数人的看法,绝大多数是指除了老道士,老黄头,和曹哑巴这三人,其他人都这么认为。因为只要是老道士的吩咐,他都会默默去做,即使是脏活累活。

    曹哑巴不是真的哑巴,是因为他平时几乎不说话。他现在就坐在长桌的最边上,沉默着,不注意的话,几乎发现不了他。

    与他相反的就是萧书呆了,作为观中话最多的人。他的存在感无疑是最强的,每天之乎者也的话挂在嘴边,半文半白的话经常说的人大感头痛。

    但是,既然外号里有个“书”字,说明他还是有点东西的。

    作为一个一心想金榜题名的人来说,他其实并不擅长诗文经学,但却非常擅长一些天文地理知识,可以说在这方面过目不忘,这让他很苦恼,也不得不说是个悲剧。

    在他看来,青阳观中最懂他的两人就是曹哑巴和傻子了。

    因为他没事就喜欢作一篇差强人意的文章,甚至用老道士的话来说,就是“狗屁不通”。

    更要命的是,他还喜欢去找人朗诵品评,可想而知,除了他俩,其他人都是不听的。他更是被老道士骂是一个狗屁书呆,萧书生就这样变成了萧书呆。

    呜呼哀哉。

    一般的道观里是没有女子的,可是青阳观不一样,这里有女子,还是两个。

    除了和李继欢年龄相仿的叶湘莲,另一个看着更小的女子叫做叶巧儿。

    也姓叶?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的巧合,她姓叶是因为她自小就成了叶湘莲的贴身丫鬟。两人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在私下更是以姐妹相称。

    不过,和叶湘莲不同的是,巧儿的性格就非常开朗泼辣,没有什么是她不敢说的,她就是青阳观中的一只小斗鸡。

    眼睛从对面的的七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李继欢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个正经道观。

    骂人的老道士,没有名字的老黄头,极美和极泼辣的二女组合,考不上的书呆,天天挨骂的厨子,会说话的哑巴,嗯,原本还有个傻子。

    现在傻子已经不傻了,因为他变成更离谱的穿越者李继欢了。

    这哪是什么道观,你要说是阿卡姆也是不违和的。能让这么多的“卧龙凤雏”齐聚此地,你要说这里不会发生点什么,那是很不合适的。

    这个道观恐怕不太正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