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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神的坠落

    “尊下,您先放开我,我们有事慢慢说。”老板看着着急的姜禹毫无办法,他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急切,但是他也不能贸然答应对方,即便对方是“夸父”,一个对全人类都极为重要的人物,老板内心暗想道,连这般人物都无可奈何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而且以对方的地位绝对可以找道枢高层帮忙,而他现在来找我,这件事情必然牵扯颇多,说实话,我是不想过多被牵连进去的。

    姜禹也慢慢平复了情绪,坐了下来,用他嘶哑的嗓音诉说着自己的请求,“我希望你,陪我去找一个人,让我妻子灵魂彻底消失的人!”姜禹眼中憎恨的火焰愈发旺盛,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尊下,您刚刚问了我很多问题,在我答应你这件事前,我也需要向您确定几件事。”姜禹的剧烈表现让老板的内心愈发不安,隐隐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这是应该的,你问吧。”

    “第一,以尊下的地位,只要您去请道枢高层,您妻子的案件动员整个獬豸司应该都是轻而易举,但是您现在却来找到了我,这是为什么?第二,您现在来找我,是否鸦家的人知道,您是否是私自过来找我的?第三,据我所知,历代的神凭人都是没有子嗣的,甚至是不允许婚嫁的,您的妻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还十分激动的姜禹,在听到了老板问下的这几个问题后明显情绪低沉了下来,甚至低下了头,把自己的面目重新躲藏在了兜帽的阴影之中。沉默良久后,姜禹才站起身来,像是鼓足了勇气,走到了窗帘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窗帘,正午强烈的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姜禹表情肃穆,仿佛正在进行某个庄严的仪式,阳光就是神对洗刷他罪业的神水。

    “陈九野,你对神凭人了解多少?”姜禹忽然转过头来,一半脸沐浴在阳光中,一般脸沉沦在黑暗里。

    陈九野的心脏狂跳,他知道他即将获得他最需要的未知知识了,他快速的把自己脑海中有关“神凭人”的内容,将其整合归纳,“据我所知,仅存的三位神凭人是道枢的最终武器,是最为强大的三位道者,据说他们的寿命远远高于打开长生开关的道者,是三位古代神灵的代言者。但是我根据现有的文献分析,所谓的上古神灵,应该是黑暗时代最早出现的三位能够运用灵性力量的人,应该是后人为了赞扬他们的功绩将他们神化了。并且我也在文献中,发现过关于神凭人都没有子嗣的记载。所以,神凭人,应当就是继承他们能力之人,而非是他们的后代。”

    “你给了我一个又一个惊喜,我已经确信你就是能带我找到那家伙的人了。你猜的没错,神凭人就是创造整个道者体系的三位先驱的传承者。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神凭人,在道枢的地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你刚刚用了一个词,武器,我们就是武器,道枢最锋利的武器,或者说是最凶恶的斗兽,被八大宗家所圈养的斗兽。我们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光鲜,道枢,或者是八大宗家有一套非常成熟的神凭人养成体系,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不去请道枢高层,我要告诉你的是,我除了我自己本家的大哥,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神凭人几乎都是从小被封闭在一个特殊场所,不会和其他人接触,一心一意去消化所传承下来的知识和能力的,当我完成所有的传承的时候,我就已经三十多了。出山后的我,也只是接触了对我传达指令的专员,从来都没有和高层直接接触。到我回到鸦家,事实上,我对那里很陌生,毫无感情可言,而那里的人也更多是把我当成神祗去供奉,而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唯一不一样的是,也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几个孩子,他们才会让我感到自己不是神,而是有血有肉的存在。那坏老头和我大哥以前几乎对我有求必应,但是自从我娶了韵,他们的态度就变得怪怪的,家里人不光各种排挤她,对于我的要求也变得敷衍。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找过大哥了,没想到他起初先是答应了我,后来却找来了道枢的人,以避免魇变养病之名要幽禁我,幸好明煌偷偷提醒了我,让我来找你。”说完,姜禹拉上来窗帘,闭上了眼睛。

    “你的前两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接着我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神凭人,不是人,而是神,所以我们不需要人性,只要神性,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我们也是通过这个理念被制造出来的。我见过其他两位神凭人,他们和过去的我一样,我们所接受的传承里,没有人伦纲常,有的只是无数代神凭人前赴后继的使命和责任——保护人类,而我们三个又分别还有各自作为保护人类的分支使命,我们就是为此而生,我们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其他的我们与其说是不想做,更准确的应该是不会做,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你应该知道越是强大的灵能力者,便越是难以拥有子嗣,到我们这种层次就更加不可能了,也不被允许,所以历代的神凭人都默许了这一传统,并且把这一点记载进了传承中。”

    “但是,偏偏到我的时候出现了变故,我遇到了一个人。”说到这里,姜禹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好像陷入了回忆,脸上是止不住地带怀念和失落“我现在没有时间细说,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和我的妻子是机缘巧合认识的。我的妻子改变了我。她把作为人的东西带给了我,她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神。我爱她,我很确定,即便是我大哥和本家的人那么反对,我都下定决心娶了她。但是因为在本家,她饱受排挤,所以她并没有住在鸦家本部,我们一起搬到了昏日地带的玉岭,因为那里是我们的定情之地。我因为日冕的事,不得不经常留她一个人在家。结果,她,她,她,就出现了意外。我真是个废物。”说到最后,姜禹竟泣不成声,灰色的眼眸被泪光淹没,右手不停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了金铁碰撞之声,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自责。

    “就算是现在要暂时放弃我的使命,我也一定要为她报仇。我愿意满足你任何的要求,只要你帮我找到杀害她的凶手,韵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情到深处,姜禹甚至跪在了地上。

    其实在了解了神凭人的各种信息后,老板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

    关于姜禹和她妻子之间的爱情故事,老板已经没有那么认真在听了,而是在脑内开始推演各种利害关系和自己推理的合理性。

    但是当姜禹提到烛熦花的时候,他的思考忽然被打断,他想起了在小叶老师桌上看见的那本《盗国之色》,封面上的“鲛珠沉海”就和姜禹口中的“烛熦环蝶”并称为八大绝色。

    老板不知为何,开始继续认真听起了姜禹的话,脑海里还不断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张面孔。

    老板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开始同情起了姜禹

    。他发现姜禹和他认识的几乎所有顶级道者都不同,几乎所有能成为顶级的道者,他们都有自己所偏执追求的某种东西,或是力量,或是权力,或是和自己一样的知识,甚至有人是为了全人类的民族大义,他们总会选择一件永无止境的目标来作为自己的终极追求,因为这种偏执似乎他们大部分人都不得不抛弃自己作为人的一部分情感,戴上神性的面具。

    而姜禹恰恰相反,他作为神而诞生,却追求的是他所没有的作为人的部分,很难想象他那么年长,他就像是一个拥有与自己年龄不匹配的力量和知识的孩子,他所渴求的东西恰恰是起初我们大家所拥有而为了追求其他东西不得不放弃的东西,说起来真是讽刺。

    姜禹真的更像是自己的同龄人,而非是一位成名已久的强者,因为强者本质上都是自私的,都是在无尽的大道之旅上不断剥削别人来完成自我实现的卑劣人物,也正是因为这种卑劣,才能让他们站在顶峰。

    如果真的要形容姜禹,他更像个容器,是一个被八大家精心打磨成的完美容器,他没有匹配其力量的心智,反因为他没有获得力量的过程。

    但是令人讽刺的是,偏偏是这样的个体,才能完美的运用力量。只是这份力量的操纵权不在他们的手上罢了。

    老板站了起来,有些悲悯的低着头看了一眼姜禹,感慨良多。神,一旦拥有了人的情感,便不再是无敌的存在了。神凭人,之所以是神,就在于他们不存在情感的束缚,可以不担心魇变而无节制的使用灵能。

    但是神一旦拥有了情感,又恰恰成为了最危险的东西。明明拥有举世无双的力量,却像一个小人物一样被支配,那么无可奈何。

    当一把锋利的武器,有了自己的思想,那他还是武器么?当一把武器涂了爱情的毒药,那刀尖对准的恐怕是自己,他们应该是那么想的吧。

    爱情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么?可以让一个人背离他所被定义的人生轨道,可以让一个人放弃别人梦寐以求的超凡力量,可以让一个人放弃他所一生追求的唯一使命。真的吗,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这么做呢?

    “老板,答应他吧,求你了,我都被感动了。”就在楼下二人陷入了一种相对的静态之中,从楼梯上传来的晓聪略带哭腔的声音。

    其实老板一直知道晓聪躲在楼梯上偷听,但是因为是姜禹刚刚开始讲他和妻子的事情才来的,并没有听到前面某些隐秘的事情,所以他就没组织。而姜禹因为封印了自己的所有灵能,身体退化成正常人水平,所以也没发现。

    老板没有回答晓聪,略带歉意的向姜禹试探说,“姜先生,我也很想答应你,但是我们事务所不接受江南区外的单子,所以还请您另请高明,十分抱歉。”

    “陈老板,我知道要你立马接受不容易,我可以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还是拒绝,我恐怕只能冒着魇变的风险,强行带走你了!”姜禹不加掩饰的威胁道,而且,老板可以明显感受得到室内温度急剧升高,姜禹身上的灵性反应在不断上升。

    “等下,等下,姜先生,我们都是宗家的人,多少都身不由己,我需要向本家上报一下,征求他们的同意才行。”老板先是大手一挥,设了一个隐匿术式,以防这边异常的灵能反应被翻飞鸟发现。之后,连忙示弱。

    “可以,如果还是不行,我就只能带你走了!”姜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淦,不愧是亲戚,和姜明煌这个鸟人一模一样。”老板心中暗骂,表情还是表现的十分恭敬,立刻向楼上走去。

    老板在二楼楼梯口发现了双眼哭红的晓聪,但是自己没时间搭理她,径直走向一面墙壁,穿墙而入,惊呆了晓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