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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抢亲

    谈情说爱的两口子,就是这么奇怪。

    在李一柏昏迷不醒的时候,胡芊芊日夜守护,嘘寒问暖,喂水喂饭。恨不得两个人融为一体。

    现在李一柏苏醒过来,身体日渐恢复,胡芊芊反而来的少了,到是丫鬟翠儿,日夜伺候在侧,无怨无悔,默默操劳。

    这时候,李一柏就会忍不住相思之苦,问翠儿:你家小姐呢?怎么不来看我?

    小翠作为丫鬟,肯定是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但是,小翠知道,小姐和巡抚大人都允许了沈公子的求亲。也可能,小姐正在筹备婚庆嫁妆,也可能,为了照顾沈公子的情绪,一个待出阁的嫁娘实在是不方便青天白日和一个未婚男子卿卿我我,私自约会。

    李一柏焦虑不安,寝食难安。有过相爱相杀的青年男女,都体会过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晚上,李一柏神魂颠倒,央求小翠:求求你了,翠儿姑娘。今天无论如何,都请你去把你家小姐请来。她再不来,我就只能去死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胡小姐疾步走了进来:谁要死要活的呀?

    小翠格格娇笑:还不是一百哥哥!他呀,一天都死四五次了。

    李一柏语塞。本来有千万句话要对胡小姐说。但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一柏轻声细语:你来了?

    小翠端着盛满衣服的面盆:小姐,你看着,我去洗下衣服。

    胡芊芊点点头:快点啊!等会沈府还要来人,商议一些事情。

    哇!这么直白嘛!这是叫李一柏抓紧死心塌地啊!

    望着小翠端着盆走出去,李一柏忽然伤感起来:日子都定下来了?

    胡芊芊木然的点点头:是的,下月初八!一百哥哥,虽然奴家没有嫁给你,但是,奴家的心,永远在你身边。

    多么自欺欺人的说辞!

    这个是不是脚踩两只船的经验之谈?

    李一柏情感经验尚浅,但是也不能死乞白赖呀,只能说些不痛不痒,违背自己的心意的话:恭喜你啊!嫁了个有钱的人家。从此荣华富贵,富可敌国!

    胡芊芊默然:奴家不是因为他的钱!奴家是因为他救了你的命,无可奈何!爹爹说,人得守信,诚信为本!

    李一柏有点迷惑:救了我的命?我不知道啊!

    胡芊芊把当初之事,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一个不拉,说了一遍。

    李一柏痛哭流涕: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胡芊芊按着他的口:另娶个姑娘,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今世不能为君妇,下辈子,一定为君扫地做饭,伺候君侧!

    李一柏泣不成声:今世不能结为连理,何谈来世!就算有来世,若是寻差了罗盘经,错投在泉亭,那又如何!

    胡芊芊:那就是命!命若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李一柏:那我们就来个三世的盟约,每一次的罗盘经拨弄,我们都来到临安府的泉亭。不见不散!

    胡芊芊:好吧!那我们就来个三生三世的盟约。

    说罢,两人空中三击掌。

    小翠推门进来:哇!你们这是干嘛呢?

    小翠本来还想轻薄戏语两句,看到胡小姐脸飞霞红,立即就住了口。

    胡芊芊:天色已晚,奴家也该回去了!免得爹爹和娘担忧。

    看着胡芊芊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她纤细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完全看不到。李一柏悲从中来,伏案大哭!

    李一柏:我的两千啊!我弄丢了我的两千啊!

    小翠温和相劝:世事无常。原也怪不得你。没有了我们家小组,他日也说不定,另外觅得一个美满姻缘呢?

    第二天早上,翠儿被一阵练习武艺的声音吵醒。透过窗户,看到李一柏枪挑剑花,刀劈生风。果然生龙活虎,龙腾虎跃。

    翠儿急忙走上前去,递过毛巾:大爷,你这是才刚刚恢复身体,就不能悠着点啊!

    李一柏憨憨一笑:闲得难受。哦,对了,等会我要到按察使司去看看,那里有我的兄弟。

    小翠:早点回来哦!

    李一柏点点头。

    巡抚衙门按察使司。李一柏风尘仆仆走进来:兄弟们好啊!

    按察使司下面直属两个部门:一个是分巡道,一个是分守道。

    分巡道是监察吏治,振作官风。分守道是负责地方财政和税务。

    李一柏这个按察副使,则是负责分守道的按察副使,所以,他熟悉的兄弟都是分守道司的兄弟。

    罗长里:按察副使回来了!

    一声吆喝,几十个分守道司的兄弟纷纷跑出来。李一柏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大家都知道,李一柏马踹连营,以背为总督挡箭,出生入死,简直就是英雄盖世,冠绝三军,升迁是早晚的事。跟着这样的领导后面混,那还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李一柏憨憨而笑:兄弟们好!

    大家异口同声:按察副使好!

    李一柏:前段时间,因为伤重,不曾来看望大家。得罪得罪!

    罗长里:我们大家都知道。都想去看你来着。但是巡抚衙门戒备森严,我们也进不去啊!

    李一柏拱拱手:兄弟们有这个心,一柏心领了。

    另一个兄弟挤进来:按察副使,你什么时候回按察使司来啊?我们都想跟着你干!

    李一柏不解:这是为什么呀?这位兄弟是?

    罗长里:他是李四!听大家传讲,我们的按察副使,在会稽前线,英雄盖世,勇救总督。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李四:按察副使,我拜你为师呗!

    李一柏:兄弟只是想冲锋陷阵,多杀匪寇。哪里想什么功名利禄?

    李四:那你勇救总督,背负三箭,不怕死啊?

    李一柏:总督大人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给你,敢后退不进?看到总督大人冒着箭雨,还勇往直前,那时候,兄弟们还考虑到自己的生死吗?看到总督危险,以身挡箭,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给你,也这样做呢!

    罗长里大拇指一竖:副使,你好样的!

    从按察使司出来,李一柏长长的伸个懒腰,百无聊赖,直感觉自己无所事事。信马由缰,来到了城墙之上。守城的士兵居然都认识他:拜见参将大人!

    李一柏愕然:你认识我吗?

    守城士兵:贼寇围城之时,参将大人冲锋陷阵,城墙上的兄弟们,都看得真彻。我们都特别的崇拜你,你就是我们大明的英雄!

    李一柏还十分的不相信:兄弟没有那么好吧!

    远处一个兄弟跑过来:秦大哥,你在和谁说话呢?

    秦兄弟:杜钢,你来看,这个兄弟是谁?

    杜钢走过来,上下打量:这个兄弟怎么这么面熟呢?秦兄弟,你不要说,让我想想!

    歪着头,想了半天:特别面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秦兄弟:昨天还一起说到他的。

    杜钢:昨天?我知道啦!他是李,那个李,,,,

    秦兄弟:对啦!他就是我们崇拜的大英雄!李一柏,参将大人!

    杜钢扑通一声跪下:参将大人,受小的一拜!

    李一柏:兄弟赶紧起来,折杀兄弟了。

    杜钢:参将大人,参将大哥,兄弟们都说你是天神下凡,真滴假滴?

    李一柏:都是爹生娘养的。不要听人家胡说。

    秦兄弟:参将大人,登上城墙,是来看望大家,还是莅临指导?

    李一柏:贼寇已溃,兄弟病重刚刚恢复,无所事事,兴之所至,想到昔日苦战,就上来看看。

    杜钢:听说,听说,参将大人会暨一战,身负重伤?

    李一柏喟然长叹:差点就死了!

    秦兄弟:参将大人福大命大!以后定是逢凶化吉,大富大贵!

    李一柏:总督大人教诲:樯橹不灭,何以家为!

    兄弟们当以总督大人为楷模,勇于担当。

    秦兄弟大拇指一竖:当官的就是不一样,

    话未说完,一大群兵丁跑过来:听说大英雄,大豪杰在此,兄弟们都过来看看!

    李一柏一摆手:兄弟们好!

    众兄弟:见过参将大人!

    李一柏:坚守岗位,小我做起!加强苦练,一击致命!

    众兄弟:是!

    一支迎亲的队伍,前面唢呐乐队开路,在唢呐乐队的后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沈公子。新郎的后面,是花红锦簇的八抬大轿,两边是丫鬟老妈,再后面是长长的送亲队伍。

    这支喜气洋洋的送亲队伍,走在临安府的北边,茂密的竹海深处,给人感觉的不仅仅是喜气,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戾气。

    时代不同,地点不同。

    因为这个地方太诡异了!上次工部右侍郎赵文华赵大人,奉皇帝陛下的旨意,前呼后拥,几百兵丁保护,还是给匪寇围了,差点就英勇殉国。

    竹海深处,人烟稀少。只看到长长的竹枝密密麻麻,翠绿翠绿的。一阵微风吹过,竹叶飘摇,发出沙沙的声响。忽然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哇哇的鸣叫,让人心生胆颤。

    果然,乌鸦刚刚飞过,就从竹林深处,涌出来五十余黑衣黑裤的蒙面匪徒!他们虚张声势,要杀尽所有的迎亲队伍,抢走新娘子的所有嫁妆!

    领头的匪徒呼啸一声,高呼:给我杀!杀得一个不留!

    唢呐乐队一看见歹徒挡道,暗叫不好,准备开溜。

    送亲的队伍没有逃命,相反,他们拔出腰刀,挺身而出!短兵相接,噼噼啪啪,响成一处。

    至于唢呐乐队,丫鬟老妈子,媒婆新郎官,早已吓得落荒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送亲的领队,是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马成功。此人武功高强,但是也是喜欢阿谀奉承。本来送亲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但是听说是总督千金,巡抚闺女,他踊跃报名,冲锋在前。

    谁不想在上司面前表现一下呢?

    本来胡巡抚想派遣他最信任的参将李一柏前去送亲的,但是考虑到李一柏和胡芊芊有那么一点暧昧,怕引起新郎官沈公子的误会和不悦,所以,便以继续养伤为名,连通知一下都没有。

    马成功身为杭州府都指挥使司的一把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绝对不是老百姓以为的那样,高官厚禄者都是酒囊饭袋之徒。他使得一把钢刀,上下飞舞,出神入化,几刀就砍翻三个歹徒。

    领头的歹徒一看不妙,为了减少伤害,亲自冲了上来,和马成功交战在一处。

    马成功自诩武功高强,那是他和自己的手下,都指挥使司的兵丁们相比较的。如果和真正在一线作战的士兵们,不,和一线作战的将军们相比较,肯定是大为逊色!

    你道为啥子?马成功作为杭州府都指挥使司的一把手,每天都是莺歌燕舞,吃喝玩乐。繁忙的应酬,已经掏空了他的体魄,无休无止的酒水,早已融化了他的斗志。

    三十来个回合,马成功就气喘吁吁!而为首的歹徒则是越战越勇!

    黑衣歹徒一声大喝,砍在马成功的刀背上。马成功只感到虎口一麻,手中大刀脱手飞出!

    马成功暗叫不好!我命休矣!闭目等死吧。

    良久不见动静,十分奇怪。挣开眼睛,只见歹徒们早已远遁,赶紧叫手下打扫战场,奇怪奇怪真奇怪,新娘所陪嫁妆,一件不少!迎亲队伍一个没伤!

    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一番操作,把马成功,新郎官,以及迎亲的人们都搞糊涂了。

    这是为什么呀?!

    忽然媒婆一声尖叫:新娘子不见了!大家急忙跑过来,打开轿帘,里面空空如也!

    马成功这时候才知道,歹徒不慕鸳鸯不慕仙,不图金钱和宝贝,只奔新娘子而来是也!

    新郎官急得直跳脚:我的新娘子,我的新娘子!你们还不赶紧去找!

    马成功明白,说是去找,也只能是喊喊口号而已!真的找到了,我也不是对手。如今之计,只有赶紧报告总督大人,请总督大人多派人手,包围这喏大的竹海,找回新娘。

    唉!只怕到那个时候,新娘子早已和领头歹徒百年好合,连小孩子都生了几个。

    竹海深处,领头歹徒,抱着衣冠霞帔的新娘子,不紧不慢的走着。

    胡芊芊怒气勃勃,一把扯下蒙面歹徒脸上的黑布!

    领头的歹徒大吃一惊,只见新娘子轻嗔薄怒,一个拳头使劲的砸在歹徒的胸膛:奴家就知道是你!

    歹徒哈哈大笑,放声而歌:

    我的好妹妹,

    哥哥爱你永不悔,

    甜甜笑容惹人醉。

    哥哥对你不离弃,

    白首偕老真可贵。

    想起当初我爱你,

    偷偷半夜去约会。

    甜甜蜜蜜手拉手,

    竹海听歌看绿翠。

    新娘子和声而歌:

    哥哥哥哥我不悔,

    要嫁就嫁心儿醉。

    妹妹跟哥永相随,

    鸟儿归巢陪你睡。

    生个幺儿叫大宝,

    生个二毛叫棒槌。

    半夜黄狗叫声起,

    哥哥又把奴家追。

    黑衣男和声而歌:

    竹海里,

    听歌声,

    看绿翠,

    听歌声。

    哥哥爱妹永相随,

    妹妹爱哥心不悔。

    新娘子:还不放我下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抱着奴家,是不是?

    李一柏:一辈子都抱不够!

    说罢,把她放到地上,小心的扶着站好。

    胡芊芊:这就打算带着奴家浪迹天涯了?

    李一柏掏出一张银票,给帮助他的兄弟们,挥手告别。

    然后才回过身来,帮助胡芊芊换下喜服。把那个衣冠霞帔,扔在路边,一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