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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有人记得我

    东市外的一座深山中,有一寒潭,漆黑若渊,两岸萋萋,中无杂树,芳草鲜美,是个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一名女子盘坐于地,身前掘了一个大坑,身旁却还有一具干瘦死尸和一个小盒子。

    不远处,叶暮和一名女子驻足看着,也不上前打扰。

    “我们来这干嘛啊?”叶暮觉得,这个时候还是给许昭夕一个独处的空间为好,这样偷窥不免有些小人行径。

    “你在借法班读了三天,难道不知鬼怪之流如何诞生,便是不知,见那秋月白也该知道了。”

    女子名叫梁玉,乃东市世鬼盟的一线战斗人员,同时兼任一中借法班的班主任。

    借法班自然就是一中那培养借法者的特殊班级,自秋月白逃窜至今已经过去三日,叶暮也早早转班进去,知道了不少消息。

    人死为鬼,灵死为怪。

    与超凡世界沾染因果,人类死后为鬼,这不分你是普通人还是借法者,而有灵基的孕法者,死后则为精怪。

    “所以,她是在等自己的父亲变成鬼然后……杀了他?”

    叶暮心中生出一种愧疚之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许昭夕哪里需要亲手送别家人。

    “那我们要做什么?交给她自己不就好了。”叶莫名的生出一种无名怒火,因为自己的缘故,令当日那个俏皮的姑娘如此落寞,如今还这样监视。

    “自是怕她思亲心切,放跑了厉鬼。”梁玉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已经加入世鬼盟预备役,以她的天资,不出意外大家以后都是队友,何必这样不信任她!”叶暮更怒了三分,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将不信任写在了脸上,这如何不让人心寒?

    “都一样。”梁玉淡定地开口说道。

    “什么?”叶暮张嘴。

    “我当初年轻时,也有个男朋友,因为跟我扯上关系,死了,后来我又亲手杀了他。”

    梁玉说道,语气平缓,仿佛那个主角不是自己,就如现在看许昭夕一样,只是个旁观者,叙述者。

    “我们看着,这是世鬼盟的规定,有些人,亲人好友爱人死后,情丝未断,以人身而助鬼为虐,我们只是防着这种情况。”

    “亲朋绝亲朋,好友灭好友,这不是世鬼盟的规定,是借法者的宿命。”

    叶暮被这惨绝人寰的廖廖几字吓住,不知所云的同时内心更加愧疚。

    梁玉瞥了他一眼,道:“你也不必愧疚,那夜的事情并不怪你不过是为了求活,只是那晚你杀了秋月白后,应该留下补刀,厉鬼诞生之初最为羸弱,不过也不怪你,你却不知道这些事情。”

    秋月白临走前那番话,叶暮自然掩盖不过去,只能如实交代,但也把自己体内自产法力的事情给盖了过去。

    但听见这句话,叶暮心中起了一道惊雷。

    “他骗我,为什么……”

    “什么?”梁玉没有听清,问道。

    “没什么。”叶暮将那项坠取下,狠狠地攥在手心,恨不得将其捏爆。

    这一举动却落入梁玉眼中,不过却只当他愧疚自残罢了。

    没人留意到,此刻项坠发出了一道如月光般的银光。

    梁玉也不再劝,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当事人直接沟通,否则也不至于带他过来。

    人死后七十二小时之内,尸体就会变成厉鬼,因此说是厉鬼,其实更像是变异。

    而你就算把尸体烧了也无济于事,纵使把元神打散也没用,这是因果层面的绝对发生事件。

    只要你和超凡世界沾染关系,死后就一定会变成厉鬼,这是不能阻拦的。

    因此许昭夕没有把自己父亲的尸体火化,而是带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如今三天已经快到了。

    下一秒,一阵微风吹过,带动许昭夕披散在肩头的秀发,连带着那具尸体,也动了起来。

    厉鬼发出阵阵嘶吼声,入目所及只有一个活人,剧烈的饥饿感驱使着他冲了上去。

    许昭夕缓缓起身,按剑不发,下一秒,风已经止了,但长发还在飘扬。

    一个头颅高高飞起,随后重重的砸在地上,咕噜转了两圈,最后倒在地上。

    尸体倒下,剧烈的疼痛却刺激了厉鬼的记忆。

    他抬眼望去,一道人影背对着自己,按剑不发。

    厉鬼的眼中满是疑惑,却不能自如,随后才看到那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

    一瞬间,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他看向眼前人影地目光仍然疑惑。

    “爸。”许昭夕率先开口,厉鬼才恍然。

    “女儿,我怎么……”

    头颅开口,声音嘶哑,说出口来却吓了他自己一跳。

    “你死了。”许昭夕语气平静,仍然没有转头。

    “是啊,我想起来了,我看见了一个跟鬼一样的女人,然后血就被吸干了。”男人思索了片刻,说道。

    “我现在也变成鬼了吗?”

    许昭夕点了点头。

    “我没有伤到你吧?”

    许昭夕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话音落下,头颅彻底失去动静,两眼一闭,彻底无音。

    许昭夕这才转身,面色平静地捡起头颅,将之和尸体拼好,放进了早已掘好的暮中,将其埋下。

    而后立了一碑,字曰:

    许昭夕之父,许国伟之墓。

    梁玉见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只留下叶暮一个人在那。

    思觉良久,他还是走了上去。

    “对不起。”叶暮开口道歉。

    “没事,反正他也不记得我多少,妈妈走后整天忙着工作,没关系的。”

    许昭夕却摇了摇头,平静的不像话。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再度盘腿坐下,从那盒子里取出一沓纸钱和一本书,看样子像个日记本。

    她先是点燃一堆火,将纸钱全部烧完,随后才拿出那本像日记本一样的书。

    看封面已经泛黄,显然历经了很久的岁月。

    叶暮见状则稍微后退了两步,并不去看。

    “这是我父亲的日记本,前天回家的时候找到的,也不知道记了什么,该是他工作上的烦心事吧?反正他记不得我,应该也不会提到我。”许昭夕淡然道,随后翻开了第一页。

    “2006年1月25日。

    我孩子出生啦,老婆也没事,是个女儿,我太开心了,所以决定写一本日记,记录一下女儿的成长,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长大,长大以后一定很好看,不知道便宜哪个黄毛。”

    许昭夕翻开第一页,却忽的愣住,随即翻开第二页。

    “二零零六年二月二十五日

    女儿满月啦,请了家人们一起来办个满月酒,庆祝庆祝。

    二零零九年九月一日

    女儿上幼儿园了,哭着和我说不想上学了,我心软的差点同意了,还是孩子妈狠心,最后还是把她送进去了。”

    二零一零年七月十二日

    我的天,今天给我气疯了,竟然不知道哪个小子勾搭上了我女儿,差点亲上了,简直狗胆包天,要不是孩子妈劝我,我非打上门去!搬家,赶紧搬家,正好工作也要换个地方。”

    许昭夕自然记得,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叶暮。

    叶暮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二零一零年九月十五日

    婉儿走了,你说这世事无常,好端端的,突然就得病了,女儿哭着跟我说找不到妈妈了,我也难受的紧,以后每年都得定期带女儿去检查一下身体,不可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二零一二年九月一日

    女儿上小学了,婉儿走了以后,昭夕好像一直都不太开心,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难受啊。

    二零一五年五月七日

    好奇怪,我好像记不住昭夕的脸了,好几次接她放学,明明就在眼前却也认不出,我是眼神不好了吗?

    二零一六年三月十日

    我没病,可我哪怕拿着照片也认不出她,她是那样的陌生,我好怕啊,怕有一天不记得她了。我带她看了不少医生,最后是个道士告诉我,这不是什么坏事。”

    后面的日记本却不再记录某年某月某日的事情了,反而像篇散文,东记记,西记记。

    “女儿越来越不愿意和我说话了,她不说原因,但是我知道,她觉得我不记得她,可一个爸爸又怎么会不记得女儿啊。

    她爱吃土豆丝,喜欢看武侠玄幻小说,甚至还喜欢打篮球。

    她生日喜欢吃蛋糕,喜欢在晚上出去散步,喜欢晚上的海风。

    我也许不知道谁是许昭夕,但我知道许昭夕是谁,我记得我有个女儿在上学,我记得我每晚都要去接她,我记得她的生日,我知道她喜欢吃蛋糕。

    我其实想明白了,所有人都记得,唯独不记得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女儿。

    这些年我工作愈发繁忙,却忘记了根本,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她以为我不记得她了,其实我记得的,许昭夕是我女儿,等她下次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个大蛋糕,告诉她,爸爸一直记得她。”

    后面便再没有文字了。

    他不记得谁是许昭夕,但他一直知道许昭夕是谁。

    许昭夕一把将书合上,站起身,抿着嘴道:

    “我改变主意了。”

    “啊?”

    嘭!

    一拳飞快打在了叶暮面门,把他打飞了出去,还不够,许昭夕急忙上前发泄自己的不满。

    叶暮本来想反抗,但瞥见许昭夕眼角的泪光后,也不再挣扎。

    翌日,叶暮和许昭夕一起回到了借法班。

    借法班总共只有十九人,算上叶暮许昭夕二人则有二十一个。

    他们也都知道今天会来一个新同学,但在看见新同学后却一脸诧异。

    “那个,同学你是许昭夕吗?”还是班长胆子大,走了上去问道。

    脸肿的跟个球一样的少年开口道:

    “班长,窝系内幕啊。(我是叶暮啊。)”

    班长瞪圆了双眼,这才从眼前这个鼻青脸肿,脸肿的跟个球一样的少年身上找到一丝叶暮的痕迹。

    “怎么一日不见长这样了?”

    叶暮不想多言,许昭夕把自己打了一顿后,他反而松了口气。

    随即,许昭夕从叶暮身后走出,眼中已经不见郁色,一如当初叶暮初见时的模样。

    那日叶暮问起,她只说:

    “有人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