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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二个我

    明心觉得,这回自己恐怕真的死了。

    身上的疼痛消失了,或者说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她的灵魂似已经出壳,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从高高的骨架上轰落在地,那一定很疼,但她没有感觉,似乎那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直到她看到了那个拄剑半跪在地上的少女抬起了头,那熟悉的面貌,和熟悉的神情,无心无情,漠然万物。

    那是另一个她。

    她被赶出了身体。

    意识到这一点,明心的“灵魂”终于能动了,迅猛地向自己的身体扑去,出乎意料的是,占据身体的另一个“明心”没有抗拒她的归来,但也没有让出身体的控制权。

    明心的灵魂盘踞在识海的中心,看着另一个自己缓缓站起了身,纵使身上血流如注,筋骨碎裂,但是这一切她都毫不在意。

    “真是狼狈呢,阿花。”另一个她淡淡地道。

    “阿蛇?”盘踞在识海中的灵魂道,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阿蛇也是她,它不是这样子的冰冷,明心冷静地道:“我不是阿花,我是明心。”

    “不,我才是明心。”另一个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天空之上,傅秋声的皱着眉看着地面上静立的少女,这一剑他是留了手,他还想从她的口中探听到关于那座骨台的事情,但是那一剑已足矣让她筋脉尽废,为何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听着她口中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一种荒谬的想法出现,眼前的少女似乎换了一个人。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傅秋声冷喝一声:“装神弄鬼!”十几把云雾生化的利剑再次压下,这一次没有留手,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打不死。

    漫天云剑落下,“明心”对识海中的另一个自己道了声:“看好了。”轻快的笛声突然从剑中发出,只是一声,便道尽了潇洒,蘸慢了豪气,恢弘的乐境铺展开,白衣白马,飒沓而来。

    是那首《侠客行》!识海中的明心瞬间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她在拟态,用超人的神识之力,完美地将那首剑道和乐道融合的特殊乐境拟态出来,那不是她自己的领悟,但是却是对原本几乎完美的还原,无论是乐境,还是其中蕴含的剑意。

    生灵之所以为生灵,便是它们拥有自己的意识,别人的招数再强,要做到化为己用,也需要不懈的练习和领悟,将它们化为己用,然而到底需要多强的神识,多冷静的心绪,才能将不属于自己的剑意强行拟态出来,明心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剑曲声中,“明心”且舞且奏,且行且歌:“赵客缦胡缨。”第一剑,漫天云剑尽灭。

    “吴钩霜雪明。”第二剑,她的身体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傅秋声的面前,傅秋声手中剑断。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第三剑,百丈之内云雾尽散,剑尖落血,傅秋声失神地看着胸口中穿过的长剑,他终于明白,他败在怎样的一剑里,那是剑意,他一直苦求而不可得的剑意,剑意一出,对所有不得其门而入的剑修来说,便是绝对的碾压!

    她才多大?十五?十六?

    身前的少女满身血污,但却如高高在上的王者,辉煌不可直视。一如当初那个男人,在他的面前,自己永远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弟。

    傅秋声苦涩地笑了,他以为他绊倒了那个人,便再没有人能阻挡自己的脚步,却原来……

    “你也不过如此啊!”

    “十步杀一人。”第四剑,傅秋声手中,一颗涌动着巨大能量的玉符被一剑斩断,连着他当胸断开的尸体,噗通落地。

    “还是废话太多啊。”识海中的灵魂有些感叹地看着那枚玉符,他到临死还想着要与她同归于尽。

    或许该说“她们”?

    “跟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把那句诗念完,现在这样我很难受啊!”明心向占据身体的另一个自己打趣道。

    另一个明心一言不发,双目缓缓必上,张开双臂,向下无力地坠落,识海中的灵魂一下子再次感觉到身体的知觉,下一刻身体无助地重重摔落在傅秋声的尸体旁边。

    明心控制不住地呻吟着,脑中像是一条被挤干了的海绵,发疯一样地抽疼,方才栖身的识海中空空如也,此时的她就像一个被一群暴徒毒打了一顿的普通人。

    任何的力量都是有代价的,那风华尽显的四剑,代价是透支了体内全部的潜力和神识。

    “风头你出,吃苦我来。真是不仗义!”明心咧着嘴笑骂一句,蠕动着身体,向着骨台的方向慢慢爬过去。

    一片空寂的秘境八层中,一条长长的血迹在地上蔓延,原本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就能穿过去的距离,此时好像无尽地长。

    识海空空,脑子不太清楚的明心,已经不记得自己爬了多长的时间,失去对身体情况的判断,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所剩不多的生命力还能撑多久,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最后的艰辛旅途:她要活下去。

    头顶撞在一片坚硬的物体上,明心的手向两侧摸索着,大约又撞上骨头了吧?但愿那骨头不要太粗,脑子晕乎乎地,她现在分不太清方向,再绕一段路可能就再也到不了了。

    触手之处,是比其它骨头更光滑的触感,镂雕的符文尖利的边缘,刺破了她的手指。

    记不得是怎样把自己搬上那高高的骨台的,明心无力地躺在骨台的中央,身体中最后一点血流淌在骨台上,多神奇,她的血居然还没有流干。

    冰冷地疲倦感袭来,明心用最后一点神志,轻轻地吟唱着,那些符文所教授给她的歌:

    “赞戌土予我养,赞癸水涤我身。”

    “赞庚金削我骨,赞离火炼我魂。”

    “日月灵根塑,暗影藏神形。”

    “乙木本无识,夫唯我独存。”

    “枯荣轮回,天道往复,以身为祭,向死尤生……”

    低沉的吟唱渐渐衰微,骨台上,来自远古的风吹拂而过,留下沙沙地声响,就像一首古老的歌。

    风止声定,古老神秘的祭台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