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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海狐

    林修武冷笑不语,明心也不管他,自顾自地道:“当年你强行修炼血海魔功,虽然勉强结丹,然而先受宋城主的重创,再失了血池,血修修炼条件何等严苛,自那之后你修为再也无法提升寸许,而且日夜受血气噬体的痛苦,于是只有放弃血海魔功,转修蛊血老祖的路子,想要模仿他的成功之路。”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急,很快就到关键的地方了。”明心稍缓了一口气,继续讲述道:

    “蛊血老祖也是血修,但他与逍遥门的血修正宗不同,他以其它的人或妖来养血气,称之为血蛊,待到血蛊养成之后,再吸收其血气为己用,用这样的方法,最完美的血蛊就是其它的血修,蛊血老祖当年杀了不少血修,所以他的传承才会被逍遥门的血修们视为异端。”

    “说远了,抱歉。”明心发现自己也被澹台秀传染了,这大概是书院弟子的通病?“你多方寻觅,终于找到了一本蛊血宗的传承功法,然而功法不全,你只知道如何修炼,但却不知道如何将别人修炼的血气取出来。”

    “原来就是用这阵法。”林修武闭了闭眼,露出一丝苦笑:“四大宗门,呵!”

    “这阵法只是个辅助的手段,因为你的修为比何迟高出太多,为了布成这个阵法可花了我们不少功夫,不过真正起作用的是血枯经,你大概不知道,你一直所修炼的其实是《血蛊经》,乃是蛊血宗养血蛊的功法,所以何迟能吸收你的血气,而你却无法吸收他的,如今何迟的血枯经初成,都是多亏了你,为了感谢你,所以我才对你说了这些话。”

    林修武睁眼看向何迟,此时环绕在他身上的血气已经全数内敛,脸上的伤疤已经淡地看不清,整个人的气息如山岳般沉稳,流水样清澈,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修炼血气的魔修。

    “原来你们故意作态,就是想引我上钩,那侍女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吧?”

    “您老迟迟不肯动作,晚辈只好帮您下个决心,我知道您有让死人说话的手段。”

    林修武仰天长笑,撕裂的嗓子阵阵漏风,听起来更加凄惨:“好,你们很好,动手吧!”

    明心道:“何迟,你与他渊源最深,你来吧。”

    何迟没有动作,从那句传音之后,便沉默至今。

    是下不去手吗?毕竟是从小照料他长大的人。

    也罢,明心神识化剑,方要斩出之时,何迟突然前跨一步,挡在明心与林修武之间。

    “你走吧,从今之后,你我恩怨两消,再不相见。”

    明心与林修武同时错愕,明心皱眉不语,等着何迟的解释,林修武却先反应过来,讽笑道:“你不杀我,她难道也不杀我吗,你们要杀便杀,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何迟转过身来,噗通跪下,“相救之恩,没齿难忘,我何迟以道途为誓,从今之后明心但有差遣,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明心深深地望着何迟,末了长叹一声,疲惫的转身,缓步走向兰馨那边:“我与他本来也没有什么仇怨,你既然想放就随你吧,我也不用你代人发那什么誓,谁欠我的,就让谁还吧。”

    头顶的阵图消融,明心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林修武勉力站起身来面对着何迟,不知该做什么言语,良久道:“我要如何信你?”

    “你现在丹田被毁,血气耗尽,连自爆血丹同归于尽都做不到,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林修武静立不语也不走,何迟苦笑道:“我会一直跟着她坐上鲲灵舟,如此你可满意了?”

    “好。”林修武摘下储物戒指,连着那柄团扇一起扔在地上,只留下一张土遁符,一枚客栈防护结界的控制玉牌握在手中,说道:“这是她要的报酬,从今之后,再不相见。”

    说罢催动仅剩的一点灵力打开结界,驱动土遁符,消失在夜色中。

    ……

    何迟找到明心的时候,明心正坐在鹏程岛最高的一座灯塔上,回望着夜色下灯火浩荡的大江。

    “不用那么急着来追我,我现在的情形,真追上去,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呢。”

    新长出来的手臂还带着粉嫩的肉色,兰馨老老实实地趴在明心的怀里,若不是她带着,以明心的伤势,想爬上这千丈高的灯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

    何迟苦笑着摇头,他一向不是个很会表达的人。

    将团扇和储物戒指放在明心的身边,明心拾起团扇把玩着,碧玉做的扇柄,如少女的肌肤一样柔滑的扇面上,绘着两只蹁跹飞舞的蝴蝶,说不定真的是人皮呢?明心这样想着。

    “我说过,你很快就会把欠我的还清,你看,我这不是还有赚的吗?”明心嫣然笑道。

    “你真不生气?”

    明心奇怪地道:“一个废人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若是他有本事能东山再起就更好了,我还能再打劫他一次,你是不知道,白马书院的规矩麻烦死了,想打劫还要等人送上门来。”

    何迟真心的笑了,多少年了,从未这样放下一切的轻松,是啊,他怎么会怀疑她呢,她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我是来向你辞别的,九华宫的事,终须做个了断,再说我已经欠了你这么多,再不好舔着脸要你的船票了。”

    “船票?”明心取出那只玉扣扔给何迟,何迟错愕的接住,“你这是……”

    明心坏笑道:“好好看看再说。”

    何迟神识投进玉扣里,里面一篇手书的经文,看字迹正是明心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正一宗的架子那么大,船票我可搞不到,我订的船还有两个月才会出发,票只有一张,你要是想随我去云洲,就自己掏钱吧。”

    “那你……你是故意的?!”

    “林修武那么有耐性,不给他点压力,他怎么肯冒险在我们的地盘上动手呢?”

    若不是有那座他们三个合力布下的压制阵法,今日在这里悠闲地看风景的就是林修武了。

    “可是那时候你还不知道血枯经的内容。”

    “血枯经只是一个手段。”明心道:“如果有人想要杀我,我自然要试试能不能反杀。”

    “啊,不说这个了,你真的不去云洲了吗?听说那边和中洲很不相同呢……”

    ……

    林修武在逃亡,上一次这样狼狈的逃出一座城还是二十五年前,那一次虽然受到了阻拦,但是他还是逃出来了,永州城他经营了数十年,在其中布设一个一次性的传送阵,并不难做到,实际上像那样的一次性传送阵,他准备了好几个,那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一次,虽然换了一座陌生的城市,他也一样提前布设了一个传送阵,这已经是他的习惯,只要到了那里,即使何迟没有看住那个女人,她也万难追踪到他,就和当年的宋寒江一样,他在黄金城还藏了一件宝物,只要到了那里,他就能东山再起。

    只是这该死的土遁符,原本是正好能土遁到传送阵旁边的,却被客栈中残留的结界干扰了,与目的地差了两条街,此时身体如扛着千斤重担在前行,他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前方的街道上,一皮高大地异乎寻常的黑骏马静静伫立在街心,马上的骑士一袭黑色的骑手裙装,身体由半透明的烟雾构成,绝美的面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鬼马,幽灵,黎明前最黑暗的老街道,一切相得益彰。

    如果忽略掉那幽灵手中,那一轮法相不断变化着的金轮的话。

    林修武停下脚步,保存住最后一丝的体力,一柄画满符文的桃木短剑出现在手中,这是他身上最后的一张底牌。

    “又被你算中了,不再说点什么了吗?”

    黑骑士一言不发,手中的光轮拉长成一柄金灿灿的光剑。

    “呵呵,也对,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林修武感叹道。

    黑幕铺展,金光一瞬,桃木剑最后的光芒,被埋葬在这条满是海腥味的老街中。

    ……

    何迟在鹏程岛又住了半个月,等到将从林修武那里修炼来的血气全部炼化完成之后,直接从筑基初期晋升到筑基中期,就这还是在何迟习练血枯经时间太短,将那些血气浪费了大半的情况下,明心虽看的眼馋也没办法,这就是魔修的优势,其修炼速度是其它流派所比不了的。

    告别了何迟,剩下的这段时间里,明心也没有心思再到别处观览,只围绕着鹏程岛的周围转转看看,采买货品,剩余的时间就在客栈中修炼,她预定的那条船说是两个月之后出发,但海上的事情怎么做得了准,出发时间提早或推迟一个月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否则明心也不会提前了这么久就赶往鹏程岛候着。

    至于船什么时候开,这要看那条船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运气不好在海上糟了海难,永远回不来了也说不定。

    好在这一次明心的运气总算正常了一回,何迟走后又过了五天,出海的船队就陆陆续续地到位了,明心预定的海狐号也有幸在其中。

    亲眼看到海狐号的时候,明心顿时有种退票的冲动,这艘船很小,只有蓬莱号的五分之一大,和鲲灵舟相比更是惨不忍睹,这个她也就忍了,毕竟那些都是豪华款,这个大小的海船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忍不了的是这船上看不出一点水灵舟该有的仙气,整个就是一条木船,上面还挂着船帆,和她以前看到过的凡人用的渔船毫无二致,只是个头大了些,木板倒是很平整结实,但上面丝毫看不到阵纹的痕迹,反倒是木板的接缝里满是鱼鳞和小鱼小虾,细小的海虫,透着浓浓的海腥味,引来苍蝇海鸟无数。

    “你这真的是灵舟?”明心忍不住问道。

    船长是个络腮胡子的粗犷汉子,筑基后期修为,闻言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打听打听,这船陪我老胡我纵横海上几十年了,来往两洲十几次,从来没出过岔子,我是看在周老哥的面子上才给你留了一张上等舱,不像座就快走,想上我这海狐号的人可多着呢!”

    呵,还来脾气了!

    打听就不用了,明心就是问过当地人的口碑,这才心安理得地守着这海狐号的,来往两洲的海路常出事,老胡在当地人当中很有几分口碑,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明心打听的时候却没有人告诉她海狐号这份尊荣,直到顺着船票的指引找过来才看到,一时有些接受不良。

    “胡道友别气,周前辈亲自举荐,我哪里能不信呢,不过是开个玩笑。”人家堂堂结丹真人,在外面明心总不好一口一个周师侄的叫着,就干脆连白马书院的事也不提,以前辈相称了。

    老胡将信将疑的看了明心一眼,说道“叫我老胡就成,我们海上的人,不耐烦你们文绉绉的那一套,这船还有半月才开,你是住这儿还是住城里?”

    明心道:“这个不急,在下对这船甚是好奇,不知能否参观一下。”

    “切,你们这些儒修就是麻烦。”老胡很是嫌弃地摇摇头,高声招呼道:“黑子,带她看看船。”

    “好嘞!”一个黑脸男子兴冲冲地扔下手中的活跑过来,那肤色真不愧黑子这个名字,不是风吹日晒的黑,而是本身就黑,和中洲主流的偏黄肤色有所不同。

    “老大您就放心忙去吧,这位仙子就交给我!”

    老胡又叮嘱两句,便驭着一片浆状的法器往城中去了,船上只留下明心和两个炼气的船员在一起,倒是对明心放心的很。

    黑子果然不是中洲人,他来自云洲,当年村子被海匪屠戮,是被路过的老胡救下来的,如今跟着老胡,半是船员,半是老胡的弟子,其余的两个船员也是一样,常在远海上行走的船,模式多半是如此。

    明心先去了自己的舱房,不愧是上等舱,条件果然是好一些了,至少干净整洁,舱室有阳台,上面还种了些海葵花,比不上奢华的蓬莱号,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您别看这是搜木头船,我听我们老大说,这船是用什么神木做的,能趋吉避凶,灵着呢!我们在海上这么多年,大事小事遇上不少,多少大船都沉了,偏偏我们什么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坐我们这船,您就放一万个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