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疯道人

    “风源得赐道号后再度下山游历，几年内便跻身天下十人之列。要知青梧道法讲究循序渐进，虽然高手辈出，却多是潜心修行多年之人，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引得整个江湖都拭目以待看他会走多远。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彼时他早已成就一品问道之境，却久久难以突破，有一天一个少年人找到了他，说要带艺投师，两人一番恳谈，风源发现这少年不仅天赋不输于己，更有经世济民之心和突破武道的宏志，于是欣然接纳。二人不过相差十余岁，亦师亦友，风源不仅对其倾囊相授，每每两人讨论武学也总会互相得到点拨。他觉得找到了突破瓶颈之法，他有信心要和他这徒弟携手创出一套包罗天地至理的武功，破开这天地禁锢，去看看那天外风光。”两人又踱回了小河边，界安先生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石子，形圆且扁、大小适中，抬脚踢去，只见石头化成横飞入河打出一串水花，煞是好看。

    怔怔的看了半晌，他继承讲道“他们走遍神州，搜罗神奇武功，或以高绝武功交换，或潜心钻研各中神妙之处，这个徒弟如游龙如水，成长极快，没过几年便也跻身武榜，成为天下前十，只是一来那人是带艺投师，二来世间少有人知道两人师徒关系，否则该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那个徒弟没有耐心继续与风源参悟武道之奥义，而是选择了捷径。他背叛了风源，不仅强取诱骗诸多武学名家之典藏，更为一己之私大兴刀兵，建国起义，直搞得生灵涂炭。风源与他理论劝他回头，一言不合之下大打出手，走了捷径的徒弟终是胜了师父，至此风源道心破碎，江湖上少了一个风字辈的青梧山高手，多了一个失意人。”

    李复年沉默半晌叹息一声“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因缘曲折。”

    “是啊，可怜风源自此从江湖中除名，一蹶不振，只有三两老友时时记念。从那以后他就不修边幅、行事颠三倒四，得了个‘疯道人’的名号。上次十年之约，他不怕被知情者嘲笑，却怕见到受战乱波及的人的遗孤，是以不肯露面，此番道栖掌教以山门法令召其归来，偏偏许久未现世的‘武榜’重新出炉，将他重新排入其中，他终是不想来也得来了。”苦闷了半天的界安先生终于有了些笑意，只是其中是苦是甜却非少年所能分辨。

    二人走到了一片平整开阔的草地，前面远处已经依稀可见有人在比武，见会武已经开始，界安先生转身对少年语重心长的说“那疯子虽然总爱四处教人武功，但皆是点到即止，你能让他沉下心来教了两天有余必然有过人之处，要知道上一个我所知有此待遇的人，可是个姓祈的年轻人。”说罢笑着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李复年矗在原地，目送界安先生的离开。自小顽劣的他见过的读书人不多，认识的更在少数，但是不论顺京的老先生还是这位界安先生都给了少年一份舒适感，与他们在一起都不过片刻，却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或许做个读书人也很好。”也许这就是读书人的魅力，让一个来自异域他乡的少年郎如此心中如是想。

    少年虽然喜欢凑热闹，但既然两家书院挑了个偏僻所在以武论道，想必不愿外人打扰。听过了疯道人的故事，李复年心里不禁也有些喟叹，但更多的还是练好他所授武学的想法，就像界安先生说的，少年也认为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会让自己与道长相识，如果自己能变得更好更强，会不会有朝一日能帮道长解开心结。打定了主意，李复年想着再在山中闲逛些时日，等好友忙完与他道个别，然后找个清静地方好好研习两天来跟风道长学的武功。

    初春的和煦阳光照在身上，这股暖洋洋的惬意感觉李复年似乎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从遇见那位腰悬刻“虎”字长刀的汉子起，大半年时光里尽是逃命、打架、逃命、还债的循环，似乎从没有一天安生日子，武功虽然在一点点变强，但是打架却总是输多胜少。少年有些后悔，像界安先生这么有学问有威望的人，也许会知道那汉子或者师父的身份，“下次再有机会相见的话，一定要问问先生”李复年在心中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