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在下书院李复年

    今日一大早，李复年便跟着张师傅王师傅一起来镇子里办货，明日大年初五，学子们将要返回书院，王师傅临出门前看见李复年也在书院，便邀他一同前往。张子恒是可以拒绝的，饭堂的大师傅们可拒绝不得，张师傅、王师傅都不懂武功，可偏偏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撂挑子，就连老夫子，平日里也要照顾大厨们的心情，生怕没饭吃。李复年喝了两天酒，又静下心来练了两天功，正该出去走走，于是欣然同往。

    书院南边的纳木镇人口众多，市集极为热闹，但那里受魔门影响很深，甚至相传有效忠魔门的军队隐藏其中，是名副其实的军镇，书院为了避嫌，平日里采买更爱来东边的柳镇，一共八十里的路程，几人赶着两辆马车悠哉游哉。柳镇虽小，但是货物一应俱全，市集上还有很多倒卖稀奇物件的商人，专等着书院的先生学子们休沐时来此赚他们一笔。两位大厨都是镇子上的老熟人了，轻车熟路的办完了货，期间少不了被大婶们调侃，两个老光棍似乎还乐在其中。李复年默默的跟在后面，也没少被大姑娘小媳妇调笑，偶尔还有胆子大的，干脆趁他调货时伸手捏上两把，直把李复年臊的不敢再上前。

    采买完货物，几人挑了个馆子吃了碗地道的西北牛肉面，便动身回书院。一路上，两位大师傅还不忘扯皮，说哪个大婶打扮的更花枝招展，哪个小妇人更水灵，哪个更配我们李大厨神，李复年乐乐呵呵的听着，一笑置之。走了二十多里，前面帮工驾驶的马车突然停下，后面马车上的几人也不得不停下，纷纷下车查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前面官道上不远处躺着一个人，身上有箭伤，浑身浴血。一行人里只李复年会武功，登时奔过去检查那人伤势。确认不是什么拙劣陷阱后，他用张子恒教授的点穴之术先给那人止血，然后行功疗伤，。

    不多时，这个兵将打扮之人悠悠醒转，第一句话便是“快去救援！”接着便又昏了过去。李复年等人不明就里，只好将他搬上马车送往镇子。马车上，那人再次醒了过来，喝过水后明显精神一振，他看了看李复年，发现他一身儒生打扮，眼神里立刻焕发光彩“阁下可是巨木书院的学子？”

    “正是！”

    “请、请阁下赶快去给书院报信，就、就说，御史台侍御史刘鸿海大人致仕返乡途中遭遇悍匪，请书院给予支援。”说完挣扎坐起身子，再次拱手拜谢“我要去监察使司求助，多谢少侠。”说着就往车外走，没走出一步便再次倒下。

    “你受伤太重，不要乱动，到底什么情况详细说给我听。”在书院近两年的学习，使李复年成熟稳重了许多，那位兵将无可奈何，只能强撑着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御史台侍御史刘大人到了致仕的年纪，得皇帝恩赐告老还乡。刘大人祖籍西北，在进京为官前隐隐为西北官场文官领袖，颇有名望。这次衣锦还乡，皇上还特意派了四位皇城司司尉随行护送，这位官兵便是其中之一。可能是希冀巴结西北官场势力的人太多，临行前许多官员纷纷送上贵重礼物，刘大人一生清廉，但是不能不懂人情世故，是以返乡的车队声势大了些，终是被贼匪惦记上。四位皇城司司尉跟刘家十几人经并州进入西北道，刚进西北就被贼人盯上了梢，领头的司尉颇具威望，又是三品境高手，是以虽然早早发现有贼寇盯梢却没在意，还吩咐大家照常赶路，赶在过年前送刘大人到家。随着盯梢马匪越来越多，便是司尉大人也开始担忧，终是激战一场，想不到那伙马匪如此神通广大，竟也有三品高手，加上兵强马壮，刘家根本不敌，。幸亏出现了一位少侠帮他们抵挡一阵，刘家车队才能且战且退，如此支撑好些天，如今退到了天狼谷，凭地形暂且强撑，这位官兵便是合众人之力送出来的报信之人，算来仅剩的不到十人已强撑了几天几夜，再无人搭救，刘大人危矣。

    了解完来龙去脉后，李复年告诉他不必担心，点了宁神助眠的穴道让睡去，马车上一阵无言。思忖半晌，李复年做出决定，让张师傅王师傅把伤者带到柳镇医治，送到后再买一匹马，分别到书院和监察使司求援，而自己则先骑一匹马赶去支援。两位师傅自然不同意少年这么做，监察使司相比书院为近，去那里求援顶多半天时光，在他们眼里李复年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书院弟子，只是一个厨艺精湛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两位师傅，书院先生曾教导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眼下十多条人名等着解救，复年即使力有不逮也要试上一试，两位的心意复年心领了。”说罢也不多作停留，脚下一蹬窜出马车，在空中凌空一点已是站在后面的马车上，跟车上帮工简明说完计划后将马具卸下，骑马向北疾奔。

    西北道环境恶劣，人们向往富庶优渥的生活，是以多数人聚集在更靠近中原的雍州生活。书院建在西北之西北，监察使司便只能捏着鼻子远离雍州，跟着建在沙漠之中。沙漠之上还散落一些如纳木镇、柳镇这般依湖而存的小镇子。在柳镇以北有一片山林，天狼谷就在其中，更北的方向便是连绵大山，其中有一块狭窄关隘名石虎峡，是连接北境和西北的关口之一，只不过过于狭窄，是以军队商队都对这个地方弃如敝履。这片地域归属自古就颇为暧昧，又有数不尽的猛兽和瘴气，久而久之大顺和大燕都不加管束，日渐荒凉。

    纵马狂奔了一个时辰，期间还要饮马休整，座下马匹早已接近极限，李复年干脆下马，施展轻功赶路。半个时辰后，李复年终于抵达了兵士所描述的方位，在行一阵，便远远看见了马贼队伍。

    一座依然形成的山谷外，几十匹马匹随意散步吃草，只有几匹马上有精壮汉子巡逻盯梢，其余马贼大多席地而坐，有人吃肉喝酒，有人呼呼大睡。时值寒冬正月，几十个马贼都是几片皮草随意搭裹，有的甚至赤裸上身，这些人的彪悍可见一斑。

    李复年缩在一丛枯草后默默观察，天寒地冻，这些马贼有吃有喝，还生着火堆，被困在谷中的人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但贼人众多，便是三品高手也难匹敌，援兵大概要三四个时辰后便能找到这里，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暂且按兵不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随着夜幕降临，马贼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口号，众贼寇纷纷起身上马，熄掉火堆。李复年心道一声“不好！”看来马贼知道有人逃走，掐算好时间要趁天黑强攻，登时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趁众贼还没反应过来，几个起落闪进谷内。

    三品境界意味着已踏上大道，施展轻功得以借势而为，李复年的轻功自然也上了一个档次。他闪进山谷的瞬间，已经强行开启无色境界，山谷间毅然生长的青青绿草褪去颜色，谷口守卫的三个人也提前呈现在神识中。其中两人手中长刀已闻声砍出，另一人虽褪去颜色，但一只手中光华璀璨，显然是运起了某种神妙功法。李复年不敢怠慢，在将要落地的一瞬间强行换气，身形倏的拔高，高声道“在下书院李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