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激战

    这伙马贼啸聚漠北，实力极强。领头的马贼名叫桑植，此人武功不俗倒是其次，关键在他雄才大略，又有能人辅佐，这一年多席卷边境，整合了许多散碎的马贼势力。这一次南下作案多有不便，便把大部队留在草原，只带了几十骑。桑植看着儒生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好几次手下的骑马冲击，心里有些不悦，就要亲自出手，一旁的年老马贼勃儿齐抢先拦住“当家的，看来我们都低估了他了。”说罢就看见年轻儒生向西侧压住阵脚的几个同伴狂奔。“眼下那个善使弓箭的年轻人手中无箭，我也吩咐了兄弟们不要用弓弩对付他，他现在实打实的与我们硬拼，如此最是耗费真力，坚持不了多久。反倒是这个少年郎，出手从容，轻功又好，当家的可不要亲身犯险。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赵金身份的，正好，就让他俩斗斗，最后再由当家的收场，岂不完美？”桑植一向尊重这位草原老贼的意见，把他奉为智囊，而且他也不喜赵金平日里缩手缩脚的作风，于是干脆坐山观虎斗。

    那个名叫赵金的矮小汉子发现年轻儒生直奔自己而来，也不再藏拙，伸出两掌将身前的两个马贼横推出去。两个人被身后伙伴突然袭击，都是一愣，然后在空中本能的抽出马刀骂骂咧咧胡乱挥舞。李复年本来脚力极快，转瞬即至，却被他俩阻了一阻，只好运起散手总纲里的粘字诀，看准角度双手分别搭在两人后背，脚下轻转，把两人甩脱出去摔的七荤八素。等到少年调整好身形，赵金已经挥起双爪欺身而至。

    书院日常讲解十八般武器及拳掌指爪等各家流派，这是寻常门派所难企及的，所以自大顺建国后成立三大书院以来，书院学子总有颇多成才之人。李复年入学太晚，错过了很多武学基础，好在有天下武功无一不精的轩辕青喂招，这爪功，轩辕青便着重演示过，使李复年的衣服上平白多了许多狭长补丁。爪法通常凌厉狠辣，较之拳掌范围更大、破坏力更强，最适内力不足但轻功高强之人使用，而且以爪攻敌可在指端喂毒，刮破皮肉就要叫对手见血封喉，最是毒辣。李复年不敢怠慢凝神防守，一双手掌只使封字诀封挡，暗中观察。

    这个矮小汉子挥爪间有风雷声动，显然已是实打实的三品境界，看他的爪法大开大合，指尖隐隐有蓝光渗出，走的是外门毒爪路子，争斗间稍有不甚便要肠穿肚烂。李复年也不急躁，既然是外门爪法，时候一长总不如内家拳法悠远绵长，迟早要现出弱点，于是只守不攻，不时还要打掉一两根横空飞来的箭矢。

    两人拆了二百多招，李复年气定神闲，内息运转如意，气力不减反增，而虽然在赵金这个境界，外门武功必定由内功法门催动，但也已有些气力不继的迹象。终于在接近三百招时，赵金右爪挥击不中，一意孤行伸爪探出，李复年瞅准机会左手将其挡开，右手划个半圆将赵金左臂拿住，眼下两人都是中门大开，而李复年下一招便要左掌击出重创对手，稚嫩的少年却没发现赵金枯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险笑容。

    就在李复年心想胜负已分的时刻，赵金张嘴一吐，三道金光从他舌下飞出，电光石火间少年使出铁板桥硬生生仰倒让身形矮了几分，又变掌为指弹掉一根金针，接着脚下一蹬，贴地倒飞出丈许。赵金站在原地叉起双手，笑吟吟的并不追击，李复年单膝跪地稳住身形，心道“不妙”，只觉心口一阵酥麻，显然是没能躲过三枚金针，其中一枚已击中自己胸口，而且喂有剧毒。少年冷汗直流，眼前已出现虚影，呕出一口鲜血，李复年知道毒针已攻入脏腑，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倒出张子恒硬逼着他随身携带的祛毒和保命的丹药服了下去。一个暖流自丹田升起抵御毒针药力，却难以根除。李复年知道当务之急是取出毒针，否则用不了多久就要命丧于此了。

    大敌当前又身中剧毒，换成旁人也许早就无力回天，自暴自弃。但李复年何许人也，十七八岁便数次经历生死，“阎王老爷都不敢收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一身儒生打扮的少年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久违的混不吝，他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再度开启极为耗费气机和精力的无色境界。黑白的世界中，除了被打倒的四五个马贼，其余贼众都包围着光华黯淡的曾韩，眼看也要支持不住了。自己面前只剩一个矮小马贼盯着，而那个一直稳坐马背上未曾挪步的首领，正在催马缓缓走来。李复年干脆闭眼感悟自身，他“看”到了那枚针，由胸口贯入正在缓慢向心脉游走。

    一试之下果然成功，李复年无暇思忖李老头的内功为何竟有如此多的神妙之处，他维持着双目紧闭的状态，把自己成功伪装成了为了大义甘愿赴死的有志青年，捂在怀里的右手凌空虚点，配合内功暗自行气将金针缓缓逼出体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远处的曾韩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冒着危险向这边突围，却被死死缠住无法脱身，反而身被数刀。脸上笑容愈发狰狞的桑植跟勃儿齐已走到身前，李复年心知时不我待，骤然吸气一举将金针逼出体外，还站在原地撇嘴冷笑的赵金看出不对，急忙出声提醒，却为时已晚。李复年睁开双眼单手撑地，瞬间站到了桑植身前，桑植伸手想要格挡，勃儿齐要抽出马刀阻止少年，可一切都晚了。三品对四品的压制太过理所当然，只一招，李复年已将桑植擒在手中，后者浑身瘫软，根本无力抵抗。

    “住手！不想你们首领死的话，便统统住手！”

    还有一战之力的马贼们纷纷停手，曾韩杀红了眼兀自不肯停手，还要往李复年这边杀来，救自己的好兄弟。李复年见状红了眼眶，冲着曾韩喊道“曾大哥！我没事！”

    一时急火攻心的耿直青年回过神来，看了看安然无恙的好兄弟，松了口气，立时支持不住，半跪在地。李复年知道这些悍匪狠辣无情，拿住他们老大绝不代表大功告成，于是抽出桑植佩刀架在他脖颈上，搀扶起曾韩，缓缓退回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