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往事
这一路马屁拍的响，神光上人被捧的心情愉悦，自然也就不为难李复年，双手双脚一张嘴都得以不被束缚。昨日被道人提着上山，无可奈何，少年只能寄望于书院夫子能够发现几天自己留下的一路记号，毕竟身上能用来扔的东西不多了。神光上人自视甚高，也懒得计较少年郎的这些小把戏，任他把身上物件走一路丢一路，权当没看见。不过让上人颇感兴趣的是，这一路来自己并没刻意放缓速度迁就少年，但是这小小年纪的楚家小子竟然能始终跟在自己身后，即使午间饭后自己加快了些许速度，这小子依然能从容跟上，这份轻功在小辈里委实难得，神光上人不由得对他更感兴趣了。
寒冷的天气里天色总是暗的更早些，神光上人在一个山洞前停下，吩咐少年拾柴生火，自己一头钻进山洞，显得十分熟悉。今日里赶路爬山虽然速度不慢，但道人尽是选些迂回曲折的道路，似乎在躲些什么，李复年几乎可以肯定脚下连绵高耸的大山便是传说中的圣山，那么以道人对这里地形的熟稔，他一定是魔门的人。魔门几百年来起起伏伏，终于在十几年前重回巅峰，却又在铁琴先生的荒唐理想下一夜崩塌。不过魔门一向与书院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一度交好，即使在武国之乱时有些许割裂，不过也只是书院独善其身表明立场的无奈之举，近些年关系更加缓和。
“他一定是与楚家有仇怨，既然他是魔门之人，我只需让他相信我不是楚世勋，只是书院一名普通弟子，也许就能扫除误会放我下山。楚世勋行事跋扈很惹人厌，要是真被这位喜怒无常的道长抓走，八成是小命不保。嗯，毕竟同窗一场，下山后还是提醒他避一避的好。”李复年心中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跟道人言明真相。
李复年又拾了一堆柴火回去，宽敞的山洞里已经燃起了篝火，道人圆睁的斗鸡眼盯着熊熊的火焰烤火搓手，李复年头一次看到道人这副神情，并不怎么滑稽，反而有些压抑。
“功夫练到贫道这个境界，早已寒暑不侵。烤火只是习惯罢了。”神光上人收回了视线，有些怅然。
李复年往火堆中又填了几根柴火，悄然问道“是因为道长年轻时很怕冷么？”
神光上人闻言一怔，随即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似乎回忆起很多不美好的事情，表情都有些狰狞。许久，他缓缓开口
“是啊，那时候真的很怕冷。不知道你去没去过江南，那里的冬天真的很阴冷，冷到骨子里。”
李复年想起他说过自己生于江南，那么一定是他小时候的事，少年知道机会来了，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与他攀谈。
“我在梧州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冬天却是很阴冷，但那里的春天也很温暖。”说着说着，李复年也跟着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想着那个酒楼里的点点滴滴，李复年嘴角也勾起了笑容。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到了冬天家里也烧不起炭火，所以邻居们总能看见一个还没菜缸子高的枯瘦孩子往返于石岗和破败小巷间，只为捡些枯枝烧了取暖。到了大些，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父亲嫌我长得丑，干脆把我卖了，才换了两块窝窝头。”神光上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讲述着痛苦的往事。
“买走我的人是个耍猴戏的，每天就把我和猴子拴在一起，喂猴子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每天就连拉屎睡觉也要在一块。他带着我到处卖艺挣钱，一个不满意就拿鞭子抽我，这副眼睛，就是生生被他抽的。幸好后来遇到了我师父，把我带走教我武功，他虽然也是脾气暴躁的人，但是我起码可以吃上饱饭了。于是我拼命的练武，只为了终有一日找他们报仇。”
故事戛然而止，李复年壮着胆子问“你，把你爹和耍猴的都杀了？”
从巨大的回忆漩涡中回过神来，神光上人回复了平日的倨傲姿态，冷冰冰的说，
“后来我回乡找到了父亲，打瞎了他一双眼睛，然后把老宅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至于那个耍猴的，我打断了他双手双腿，给他留下了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的银钱。最后，我杀了我师父。”
“为什么？”
“父母毕竟养育了我几年，我不能杀他们。耍猴的再对我不好，毕竟是在我要饿死的时候救过我。至于我师父，他教我武功无非是一时兴起，与人打赌如我这般丑陋低劣之人，能不能学成他的绝世武功，所以我学成之时，就将他和对赌之人一同杀了。”
冰冷的语气让李复年遍体生寒，这个道人果然邪气的很，怪不得书院夫子提起时说魔门虽不如外界传言那般邪恶嗜杀，但其中有颇多性格古怪的邪派人士，最好避之大吉。
“今日与你说这些也是有感而发，贫道独来独往惯了，偶尔也需要倾吐些心声，以往都是讲于死人听，说给将死之人，你还是第一个。”
李复年心想这是什么好事吗？这个第一老子宁可不要！左右也是死，不如搏一搏，于是壮着胆子试探道，
“道长，你跟楚家到底有什么恩怨，非得要置楚世勋于死地？”
“哦？”神光上人挑眉看了李复年一眼“你既是楚家人，难道竟不知道你爷爷与贫道的恩怨？”
“你爷爷！楚楚楚楚，老子不叫楚世勋，老子叫杵瞎你！”李复年心中暗骂，嘴上却很是乖巧“晚辈不知。”
“贫道当年宰了师父后，又接连做了几桩大案，被人追的紧了，一时无处可去，便来了圣山，加入魔门当了散人。你爷爷则是凭着家族势力，同一时间封为增长天王。”
增长天王是佛门四大护法天王之一，魔门毗邻西域，深受其影响设立四大天王作为护教法王，书院佛门典籍颇多，李复年亦有涉猎，可听道人的语气颇为不屑楚家老祖宗的武功，可他为什么却只是被天王压一头的散人，少年不得其解。
寒冷的天气里天色总是暗的更早些，神光上人在一个山洞前停下，吩咐少年拾柴生火，自己一头钻进山洞，显得十分熟悉。今日里赶路爬山虽然速度不慢，但道人尽是选些迂回曲折的道路，似乎在躲些什么，李复年几乎可以肯定脚下连绵高耸的大山便是传说中的圣山，那么以道人对这里地形的熟稔，他一定是魔门的人。魔门几百年来起起伏伏，终于在十几年前重回巅峰，却又在铁琴先生的荒唐理想下一夜崩塌。不过魔门一向与书院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一度交好，即使在武国之乱时有些许割裂，不过也只是书院独善其身表明立场的无奈之举，近些年关系更加缓和。
“他一定是与楚家有仇怨，既然他是魔门之人，我只需让他相信我不是楚世勋，只是书院一名普通弟子，也许就能扫除误会放我下山。楚世勋行事跋扈很惹人厌，要是真被这位喜怒无常的道长抓走，八成是小命不保。嗯，毕竟同窗一场，下山后还是提醒他避一避的好。”李复年心中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跟道人言明真相。
李复年又拾了一堆柴火回去，宽敞的山洞里已经燃起了篝火，道人圆睁的斗鸡眼盯着熊熊的火焰烤火搓手，李复年头一次看到道人这副神情，并不怎么滑稽，反而有些压抑。
“功夫练到贫道这个境界，早已寒暑不侵。烤火只是习惯罢了。”神光上人收回了视线，有些怅然。
李复年往火堆中又填了几根柴火，悄然问道“是因为道长年轻时很怕冷么？”
神光上人闻言一怔，随即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似乎回忆起很多不美好的事情，表情都有些狰狞。许久，他缓缓开口
“是啊，那时候真的很怕冷。不知道你去没去过江南，那里的冬天真的很阴冷，冷到骨子里。”
李复年想起他说过自己生于江南，那么一定是他小时候的事，少年知道机会来了，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与他攀谈。
“我在梧州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冬天却是很阴冷，但那里的春天也很温暖。”说着说着，李复年也跟着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想着那个酒楼里的点点滴滴，李复年嘴角也勾起了笑容。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到了冬天家里也烧不起炭火，所以邻居们总能看见一个还没菜缸子高的枯瘦孩子往返于石岗和破败小巷间，只为捡些枯枝烧了取暖。到了大些，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父亲嫌我长得丑，干脆把我卖了，才换了两块窝窝头。”神光上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讲述着痛苦的往事。
“买走我的人是个耍猴戏的，每天就把我和猴子拴在一起，喂猴子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每天就连拉屎睡觉也要在一块。他带着我到处卖艺挣钱，一个不满意就拿鞭子抽我，这副眼睛，就是生生被他抽的。幸好后来遇到了我师父，把我带走教我武功，他虽然也是脾气暴躁的人，但是我起码可以吃上饱饭了。于是我拼命的练武，只为了终有一日找他们报仇。”
故事戛然而止，李复年壮着胆子问“你，把你爹和耍猴的都杀了？”
从巨大的回忆漩涡中回过神来，神光上人回复了平日的倨傲姿态，冷冰冰的说，
“后来我回乡找到了父亲，打瞎了他一双眼睛，然后把老宅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至于那个耍猴的，我打断了他双手双腿，给他留下了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的银钱。最后，我杀了我师父。”
“为什么？”
“父母毕竟养育了我几年，我不能杀他们。耍猴的再对我不好，毕竟是在我要饿死的时候救过我。至于我师父，他教我武功无非是一时兴起，与人打赌如我这般丑陋低劣之人，能不能学成他的绝世武功，所以我学成之时，就将他和对赌之人一同杀了。”
冰冷的语气让李复年遍体生寒，这个道人果然邪气的很，怪不得书院夫子提起时说魔门虽不如外界传言那般邪恶嗜杀，但其中有颇多性格古怪的邪派人士，最好避之大吉。
“今日与你说这些也是有感而发，贫道独来独往惯了，偶尔也需要倾吐些心声，以往都是讲于死人听，说给将死之人，你还是第一个。”
李复年心想这是什么好事吗？这个第一老子宁可不要！左右也是死，不如搏一搏，于是壮着胆子试探道，
“道长，你跟楚家到底有什么恩怨，非得要置楚世勋于死地？”
“哦？”神光上人挑眉看了李复年一眼“你既是楚家人，难道竟不知道你爷爷与贫道的恩怨？”
“你爷爷！楚楚楚楚，老子不叫楚世勋，老子叫杵瞎你！”李复年心中暗骂，嘴上却很是乖巧“晚辈不知。”
“贫道当年宰了师父后，又接连做了几桩大案，被人追的紧了，一时无处可去，便来了圣山，加入魔门当了散人。你爷爷则是凭着家族势力，同一时间封为增长天王。”
增长天王是佛门四大护法天王之一，魔门毗邻西域，深受其影响设立四大天王作为护教法王，书院佛门典籍颇多，李复年亦有涉猎，可听道人的语气颇为不屑楚家老祖宗的武功，可他为什么却只是被天王压一头的散人，少年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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