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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残酷森林

    本斯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咬着牙忍受火焰的炙烤。

    “我的神,我将一切献给你!”只有在火焰逐渐将他埋没时,他才低声嘶吼了一句。

    一具年轻的,健康的身体就这么变成了一堆焦炭。

    被子弹射穿脑壳的罗恩也没有幸免,火焰也吞噬了他的身体,那健壮高大的遗躯在淤泥中燃烧。

    狭小的管道根本束缚不住狂躁的火焰,火浪在管口中喷涌而出!

    绿萝的警员们早在火焰升起的时候就退到了管洞外面,一个神情呆滞的站在雨里。

    呼啦!

    宛若液体一样的火浪从洞口中喷出,然后被豆大的雨点浇灭。

    站在管口边缘的警员们擦了擦眼角,雨水混杂着泪水在脸上流淌而下。

    剧烈的狂暴后,火焰逐渐的收缩,最终全部收拢到硬币中。

    叮的一声!硬币在地上跳了一下,像是呼唤于朗将它捡起来。

    于朗大口的喘着粗气,雨天的冷风窜进他的肺腑,让他感觉一阵撕裂的疼痛。

    “这就是使用混沌造物的后果啊……果然不是很好受。”

    于朗回忆着脑内的关于世界真相的一丁点知识;“火刑”是属于规律法则中的混沌造物,它的身上有着完整的规律烙印,镶嵌着等量法则。既得到等于付出,例如得到力量失去血液,得到生命失去力量等等。

    而在刚才,“火刑”在落地的时候才和于朗建立起了链接,链接的内容就是抽取他的鲜血来催动火焰的力量。当时的情况下,于朗根本来不及思考,果断催动体内的鲜血来转化火焰。

    那些璀璨灼热的火花,是于朗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他体内70%的鲜血都被抽了出去,要不是于朗即使发现了关闭链接的方法,估计已经变成了一具了干尸。

    “先把火刑拿回来……”于朗深吸一口气,这是他对抗真实世界的唯一方法。

    于朗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牙齿止不住的打颤,身体就像是经过了一次超越极限的运动,充满了疲惫,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办法了,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正常行走,于朗只好趴在地上匍匐着前行,双腿胡乱的蹬着肮脏的淤泥,手指死死的扣着管壁上的铁钉来带起身体移动。后背上的五道血痕还在不停的流着血,只是因为体内的亏空,连流出的鲜血都少的可怜。

    暴雨从管口倾泻进来,噼里啪啦的雨点反射着阴凉的阳光,就像是死神在呼唤他……

    “呸!”

    于朗吐出嘴里的淤泥,一点点从黑暗边界中爬出来,然后伸手一把将火刑抓住。火刑又发出了叮一声,好像是在表扬于朗抓住了它。

    “冲进去!救人!”管洞外,密里队长咬着牙挥了挥手。

    警员们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动作敏捷的冲进管口。

    于朗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恍惚中听到了噗叽噗叽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发现阴冷的光线和雨幕被打乱了,警员们的身影在眼前跑过去。

    “本斯和罗恩大哥都……”一个嘹亮的嗓音带着哭腔向外面喊道,“他们都牺牲了!”

    砰!!

    于朗感觉到自己的胃部遭到了重击!身体在淤泥中滑动,最后撞在了管壁上。

    “可恶!就为了保护你这个废物侦探,他们全都牺牲了!”动手是一个年轻的警员,他紧跟着几步跑过去,不管不顾的继续殴打于朗。

    于朗感觉到自己脸上被打了好几拳,然后脑袋被人摁进淤泥里使劲的磨蹭,肚子也挨了好几下,极度虚弱的他只能忍受着欺辱。

    看着年轻警员好像疯了一样,旁边的几个老警员赶紧拦住了他。

    “为什么要拦我!这件事明明都怨他啊!如果没有他,罗恩大哥和本斯根本不会死。”年轻警员掩面哭泣了起来,“那可是我们最好的队友啊!”

    是啊,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奥兰德的侦探!听了年轻警员的话,大家都眼神怨恨的盯着于朗。罗恩和本斯焦黑的尸体,此刻正并排的躺在淤泥中。

    “冷静一点,没有人会想到凶手能丧心病狂的在尸体中安装炸弹!”副队长帕万尝试劝说。

    因为本斯设置的结界,在外边的警员看到的是于朗在调查尸体,罗恩和本斯在身旁护卫,然后突然间就燃烧起了火焰,副队长帕万赶紧指挥大家后撤。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人为的爆炸事件,罗恩和本斯的牺牲也是为了保护于朗……这就是认不清真相的普通人,被各种自我臆想的事情所蒙蔽,在表层世界的假象中消耗生命。

    于朗只能任由他们打,任由他们骂,任由他们接下来几十年的怨恨,因为于朗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妖魔鬼怪藏在门口,如果没有任何准备就推开了门,那只有一个后果!就是死!”

    “知道了真相,就相当于在世界的黑暗中点起了一盏灯,这盏灯就是告诉任何一只黑暗怪物,来吃我啊,我很美味。”

    所以于朗不能说,为了这十几名警察的能活下去,他必须得背负着他们的怨恨。

    于朗想起了橡木镇上的一首童谣,童年的他经常在妈妈面前演唱这首歌谣;

    一个掉入泥潭的孩子在呼救

    一个勇敢者纵身跳下

    天呐天呐

    两个掉入泥潭的孩子在呼救

    一个勇敢者纵身跳下

    天呐天呐

    三个掉入泥潭的孩子在呼救

    不!

    不要去看

    不要去听

    不要去拯救

    拯救一定带来毁灭。

    ……

    “呵呵呵呵……”

    于朗突然笑出了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你还有脸笑?!老子一枪崩了你!”刚才殴打于朗的年轻警员听到笑声后,愤怒的拔出枪指着于朗。

    咔嚓!

    这是打开保险栓的声音。

    “够了弗雷德!冷静一点!把枪放下!你是是一名警察。”副队长帕万严厉的训斥道。

    年轻警员弗雷德涨红了脸,愤愤的收起了枪,然后趁帕万不注意又狠狠的踹了于朗一脚。

    这一脚踹在了于朗的胸口上,于朗剧烈的咳嗽起来。

    “弗雷德!”帕万目光沉着的看着这个年轻警员,“你太过分了。”

    啪的一声!

    帕万那只粗糙的手掌亲密的接触了弗雷德的脸庞,把那张年轻的小脸打的紫红紫红的。

    “窝囊废!”弗雷德狠狠的瞪了一眼帕万骂道,然后捂着脸离开了队伍。

    副队长帕万叹了一口气,背起于朗道:

    “你们抬着罗恩和本斯,这趟任务结束了。”

    走出管道,暴雨依旧。

    密里队长打着伞神情的严肃的站在雨里,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看着他们抬着两具焦黑的尸体走出来,密里队长抬起肥胖的手掌深深的敬了个礼:

    “送他们回家,他们永远都是我们队里的英雄。”

    余下空着手的警员们也都纷纷的抬起手敬礼。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警员们的泪水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这场大雨下了很久,一直到了傍晚都没有停。阴冷的博明市除了雨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切都是那么的单调,风单调,雨单调,死在丽舍街香兰巷一个地下室的女人也很单调。

    血液,四肢,邪恶的内切五芒星,在堆满了杂物的房间里忙碌的凶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