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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狗吃日

    她并没有走,她原本想去追他,和他一起走,可她还是没有走,她停止了笑,走下花轿,来到那些泥动物旁,弯下腰,轻轻地捡起它们,把它们放在贴心的兜兜里。

    一切好像都会变,唯有太阳不会变,早晨太阳从东山头升起,晚上从西山头落下,千千万万年如此,风雨无阻。太阳总是圆的,不像月亮会变脸,如果太阳的脸也变了,那一定是天狗在捣乱。天狗总以为太阳是一块圆饼子,吃了太阳这块圆饼子是天狗一辈子的梦。

    一天,天狗终于溜达到了日月山,日月山是群星居住的地方,太阳的家也在那里。天狗偷偷地跟着太阳,出其不意,咬住了太阳。

    发生日食了!

    天狗吃日了!

    人们敲锣打鼓,不停地撒狗粮,她刚抱着那些泥动物回到家,就发生了天狗吃日。

    天狗吃日,总是一件大事,人心惶惶。有些好事的人开始说,说知府的女儿拿走了麻衣神的东西,那里面有一个泥狗就是天狗,天狗发怒,吃了日,要让人类活在黑暗中。

    日食久久不过,好事的人们开始走进知府府衙,要求知府的女儿把那些泥动物归还给麻衣神。如果不早早归还,野狼就会跑来吃羊,狐狸就会跑来吃鸡,毛驴就会不下地干活,飞鸟就会吃光地里的庄稼。

    人们说的如此可怕,知府赶紧叫家丁叫来自己的女儿。

    “粉,你赶紧把麻衣神的那些东西拿出来,你这个疯丫头,成天不学好,到处乱跑,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麻衣神,你看天狗正在吃日!”

    众人愤怒地注视着她,她流着泪,把贴心兜兜里的泥动物一个个放在了府衙的地板上。

    还缺一个!

    缺那个拉着黑驴的白衣人!

    人群激愤,呼声此起彼伏。

    “没有了,就这些!”她不再流泪,表情平淡,丢下一句话就要走。

    激愤的人们挡住她,她看着这些无知的人,言道:“历法记载,天狗吃日,是一种自然现象,你们不必大惊小怪;还有那个野人根本不是麻衣神,他只是一个野人!”

    人们怎么会相信她的话,随手一抛,十点寒星闪过,十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就倒地不起了,凡人怎么会有如此的力量?个个泥活栩栩如生,人间那有如此的手艺?在街道一站,群鸟怎么就围着他,那只老鹰怎么也听他的话?刚走,便天狗吃日了,百年来没有的事,怎么突然今天就发生呢?

    她面对众人的质问,急得脸发红,辩道:“你们这些人,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把那个野人找回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说的轻巧,我们到那里去找他?

    你得罪了他,你不去找,我们怎么找?

    我的双眼突然看不见东西了

    ……

    简直乱套了,知府拍了一下惊堂木,两边衙役喊了一阵“威武!”,人们不再吵闹。知府清了清嗓子,慢慢腾腾言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年幼无知,拿了一些不该拿的东西,我在这里代她向各位道歉。无论那个人是野人,还是麻衣神,我们平白无故拿走他的东西,就是不对的。大家如果看到那个麻衣人,一定要把他给我请回来,我一定代小女将这些东西物归原主。如果大家能够将那人亲自带回来,赏纹银一百两,如果能够提供具体线索,并协助本官将他带回府衙者,赏铜钱五十串。”

    人们终于散去了,太阳也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脸。天狗咬不下那个发烫的圆饼子,自动放弃了。可人们却越认为,那一定是麻衣神听到了刚才的谈话,原谅了人们的过错,放过了太阳。

    知府还想教训自己的女儿,可她一溜烟跑了,她跑到自己的闺房,从贴心兜兜里掏出那个拉驴白衣泥人像,笑了,露出了浅浅的笑,好久,她叹息道:“欣喜那些草民没有再逼我,如果继续逼下去,我也要把你拿出来。”她看了看,自言自语道:“那个野人,为什么可以舍弃那么多泥活,独独不肯把你给我?他不肯把你给我,为什么最终还是把你给了我?”

    “小姐,你怎么还把麻衣神的东西……”

    “梅,你怎么也信那些草民的话?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他只是个人,是人们把他尊成了神,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日食,一百多年来也没有发生过日食,可偏偏你把那些拿回家,便发生了日食,你说这件事邪乎不邪乎?”

    “梅,日食又称日蚀,是一种天文现象,当月球运动到太阳和地球中间,如果三者正好处在一条直线时,月球就会挡住太阳射向地球的光,月球身后的黑影正好落到地球上,这时发生日食现象。日食只在朔,即月球与太阳呈现合的状态时发生。天狗吃日也是一种神话传说,其实不是天狗在吃太阳,天狗的嘴没有那么大,那是月亮的影子投射到了太阳的表面。”

    “小姐,可为什么今天有好多人突然变瞎了?”

    “梅,当发生日食时,人不能直视太阳。如果直视,就会造成短暂的视力模糊,严重的会永久失明。”

    “小姐,可是人们不这样认为,他们都以为是你得罪了麻衣神,这个拉驴白衣泥人,小姐还是送走为好。”

    “梅,我总觉得这个拉驴白衣泥人有故事。那个野人似乎对这个泥像特别不舍,可他最后还是送给了我。如果他如人们所言,是麻衣神的话,我想这些东西都是他自愿相送的,他决不会怪罪我们。”

    “小姐,我也知道小姐是冤枉的,可是现在城里有许多人都这样认为。”

    许多事情,你想努力说清,可越说越乱,还是沉默吧,时间会还原一切真相。

    她不再言,静静地看着那个拉驴白衣泥像,一只老鹰从天而降,停在了她的窗台,用它那刀子一样的眼睛盯着她。那正是那天停在他肩膀的那只老鹰,那只老鹰脖子有核桃那么大的一团白毛,她认得它,绝不会错。这只老鹰一定和他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难道它来是要叼走这个拉驴的白衣泥人?如果这个不是他真心送的,还是还给他。她轻轻地打开窗子,那只老鹰并没有进来,望了望她,突然展翅高飞,消失在了山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