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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这个大会

    长安城也是热闹,自从上一次刘全夫妇的事了了之后,当今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get到了什么新乐趣,突然对佛教感兴趣起来。

    先是着人大兴土木建了一个寺院,说是还谁阴间借寿之情,还给起了名字,叫“相国寺”——听听这名字,相国,可真是了不得了。

    这还不算完。

    隔几天他有出了一道榜,召天下得道高僧,说完修建水陆大会,汇集天下高僧做会。

    这消息一出,也就个把月时间,天下间的高僧当真是都汇集到了长安,将原本就繁华的长安城更显得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也幸亏苏乩没赶上这个趟,否则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的住处。

    原本她只定了一个月的租期,不过后面瞧着长安城这般热闹,索性又多补了一些银子续了些时日,将这场水陆大会围观了个全程。

    却说一众高僧俱到长安,当今圣人命重臣设了道坛,邀请众佛,选举出一位有大德行的高僧作为坛主,主持这什么水陆大会。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之后,本朝甚至推出一条律法,和僧人相关的,说的是——但有毁僧谤佛者,断其臂。

    这一点听起来就有些夸张了。

    不过普通的民众也就是听听而已,他们再如何想圣人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主意。

    反正不管普罗大众有什么想法,水陆大会势在必行,且那位有大德行的高僧也很快被选举了出来,这位高僧法号是为玄奘。

    这位玄奘大师来历颇有几分神奇。

    他家室本有几分不凡,可一出生家中就逢大变,他被母亲绞了小脚趾放入篮子里使其顺水而流,然后被寺院中一位禅师捞起,自此一直长在寺院之中。

    也就是说这个自幼为僧,一出娘胎就已经持斋受戒。

    玄奘大师也确实很有些水平。

    圣人对这事儿重视,负责这件事的大臣选拔坛主的时候也慎重,查了查这位玄奘大师的来历,当下也是啧啧称奇。

    说是这个人投胎落地就遇了恶贼,当时玄奘父母正好前往某地出任官职,走的水路,那恶贼见他母亲生的美丽,夫妻两人又衣着不凡,一边见钱眼开一边见色起意,直接在船上将其父陈光蕊投进了水中,自称“陈光蕊”霸占了其母然后走马上任。

    玄奘母亲腹中已有玄奘,不得已忍辱负重与那为人虚与委蛇,将玄奘生下来之后又恐其害了玄奘姓名,就将初生的幼儿放在篮子之中顺着江水送走了。

    也是巧了,某天,寺院里迁安和尚正巧在江边,远远听得小儿啼哭,大惊之下将那篮子捞起,里面一小儿,襁褓俱全,却少了一个小脚趾。

    迁安和尚也是慈悲为怀,又觉得这小儿和佛门有缘,便将其收养,因着其来历,小名就唤做“江流儿”。

    玄奘果真颇俱慧根,年方十八的时候心中有所感怀,在母子相逢之后,在江边悼念之时,却见江上出来一个人影,再一看,其面容和玄奘有六分相似,却比玄奘看起来更加年长。

    几人互相一对,当下执手相看泪眼。

    原来这人竟是玄奘十八年前理论上已经葬身鱼腹的亲生父亲,姓陈名光蕊的。

    陈光蕊被贼人推进江中,却并没有死,而是被江中龙王所救,之后就一直住在江中生活,今日才得以父子相聚。

    ——这说起来也不得不称为一段佳话了。

    就遗憾的是一家团圆之后玄奘的母亲却自缢身亡了。

    这故事听着,就让人觉得玄奘法师果然不是一般人,负责人寻思着这人根源又好,德行又好,虽则父亲陈光蕊现如今官拜文渊阁大学士,可玄奘却仍旧一心向佛,并无意还俗回家享荣华富贵。

    负责人和玄奘见了一面,两人略做交谈,见他千万经典,无所不通,佛号仙音,无般不会,当下大喜,将其引荐于当今圣人面前。

    因为先前陈光蕊的事儿也算一桩奇事,故而圣人也曾听过这位玄奘大师的名字,闻言沉吟两声,确定此人正是陈光蕊之子,心里就先生出了几分信服。

    ——毕竟若不是真的得道高僧,少有人能真的这般视金钱如粪土的。

    圣人心中满意,就着人宣玄奘前来觐见,一番交流,直接赐了玄奘官爵并五彩织金袈裟一件。

    玄奘领了旨意,前往化生寺,选定一良辰吉日,开演经法。

    这水陆大会,一做就是七七四十九日,且圣人并诸位大臣尽都赴会捻香听讲。

    圣人这般看重,普罗大众也就跟风前去围观,使得这一场水陆大会越发的轰轰烈烈。

    大会程序繁杂,这里不多赘述,只大会期间,又出了一桩奇事——却是有一个癞头和尚并一个小僧,带着一件锦澜异宝袈裟,九环锡杖在城中叫卖。

    有人见那袈裟看着艳艳生光,不是凡物,便上前问了价格,这癞头和尚也是敢说,张口就道:

    “袈裟价值五千两,锡杖价值二千两。”

    问话的僧人就:“???”

    ——他寻思着到底是这和尚疯了还是自己疯了,一件袈裟而已,虽则看起来是炫酷的人,但也不至于卖出这样的天价?

    可不就是天价,按本朝普遍的消费水平,十两银子那都是一笔巨款,更何况几千两,基本上都是一般民众一辈子也见不到的数量。

    那僧人直接转身就走,只道你这袈裟穿上能长生不老不成,卖的这般贵。

    被嘲讽了一通,癞头和尚也不生气,只依旧捧着袈裟,笑而不语往前又走,然后不期然和街道边茶楼上坐在窗口的一个人四目相对。

    癞头和尚最初只是觉得这人有几分奇特,他竟看不出来历,然而再定睛一看,癞头和尚:“!!!”

    茶楼上那人:“……”

    毫无疑问,茶楼上正看热闹的正是苏乩,苏乩远远就瞧见那边金光闪闪过来两个人,瞅着还有几分眼熟,故而多看了两眼,也就是这两眼,就和那癞头和尚对了个正着,顿时就:“……”

    苏乩不至于看不出这两人现如今这模样是伪装出来的,可正是因为看出来的,他才觉得无言以对。

    眼前这两人真身是南海那位观音菩萨和他的大徒弟惠岸行者,本名叫木吒的。

    苏乩记得观音生的貌若好女,很是清秀,通常一身白衣,看着那叫一个仙风道骨,脚上再踩一朵莲花,往那儿一站就是西方传教的招牌。

    和现如今这么一副打扮可真是两个极致。

    苏乩正怀疑人生间,却不知道就这一番对视,观音差点儿冷汗都下来了,还以为这位大佬在这长安城有什么事,生怕大佬的事儿和自己的事儿有什么重合。

    不过冷静了一下,他又想起来这位大佬现如今不如何管事儿,便是如今这一桩事儿也不曾插手,于是又冷静下来,想了想,尽管手头这件事儿挺要紧,他还是变了个样子,将袈裟并锡杖收起来,上了苏乩正待着的茶楼。

    进去后一番见礼,苏乩看了他两眼,没说话。

    她其实就单纯的看看热闹,虽然对观音这会儿出现在长安城里有点儿好奇——而且一结合现任皇帝对佛教的推崇,总觉得西天在下一盘大棋啊。

    苏乩心里寻思着,面上不动声色。

    主要是她不怎么想听观音给她剧透,毕竟真想知道的话,她随便看看世界线就一清二楚了。

    于是苏乩淡定的看了眼观音,然后转头看向站在观音身后的木吒,笑眯眯的问起了木吒的近况。

    ——还是以长辈的身份。

    观音:“……”

    木吒:“……”

    木吒知道苏乩和自家那个熊弟弟关系向来好,而且以前遇见时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因而他也还算习惯。

    只不过神仙的日常,也真没有什么可说的地方,最多就是日常修炼听道什么的,平平静静,什么波澜都没有。

    但大佬问了,木吒却不能这么说,于是他想了想,挑了几件自己下凡除妖的事儿,苏乩听着,果真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让木吒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

    就是观音在一旁听着向来沉默寡言的大徒弟说起故事(?)来还挺趣味横生,不禁忍不住怀疑他平时见到的可能是个假徒弟。

    ——或者说眼前这个画风突变的才是假的(大雾)。

    咳。

    几人也模糊说多长时间,毕竟观音这次来到长安城确实是有正经事儿做,苏乩也不至于这么没眼色,因而很快便让那两人脱了身。

    观音出了茶楼,下意识抹了把冷汗,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完了掐指算了一下,自己要等的人因为耽搁的这一段时间,已经路过了这里,他要再碰瓷(……),就得重新挑个地方了。

    观音默默地算了算下一个地点,也不敢对耽误他正事儿的大佬有什么意见——甚至于说非但没有什么意见,能这么见到大佬并套了个近乎,观音感觉还挺满意的。

    咳,扯远了。

    反正观音重新算了地方,然后又变成癞头和尚的模样,捧着袈裟前去偶遇自己的目标人物。

    他的目标人物是当朝宰相萧瑀,萧瑀之前和魏征一起负责了水陆大会的准备工作,故而路过时一眼瞧见一癞头和尚手中捧着那闪闪发光的袈裟,当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勒马问了一句,这袈裟怎么卖?

    观音捧着袈裟,在当朝宰相面前依旧还是先前那一段说辞,两件东西加起来就要七千两。

    七千两并不是个小数目,便是萧瑀是宰相,也出不起这么多银子,但他一方面觉得这袈裟看着确实不是凡品,另一方面又觉得眼前这癞头和尚既然敢开这个口,肯定是有什么本事。

    于是他下了马,就问:“你这袈裟有什么好处,值这般高价?”

    他这一问,只见癞头和尚微微一笑,张口就是一段吹,苏乩苏乩引在人群之中看着,就觉得这观音不愧是西方的排面,说起话来当真头头是道舌灿莲花,说的她差点儿都信了。

    那边观音还在说呢,说若是敬重三宝,见善随喜,皈依我佛,这袈裟并锡杖情愿白送,与我结个善缘,这便是不要钱的卖法。

    萧瑀是个聪明人,听得他这一番话,心下顿时肃然起敬,只觉得眼前这癞头和尚果真不是凡人,直接躬身为自己刚刚的轻慢告罪,继而说起水陆大会,并请观音前去面见圣人。

    观音本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闻言也不端着,就随着萧瑀进了宫。

    圣人见了萧瑀并两个癞头和尚,又听萧瑀说了始末,当下就觉得自己天命之子,要啥啥来,就很开心的问观音你这袈裟怎么卖。

    观音又将那七千两的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不过皇帝反应就不一样了,他命人将袈裟展开,细细看了一会,见那袈裟看着就仙气盈空,霓虹彩彩,当下手一挥,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买!

    观音:“……”

    观音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他的剧本还没展开就猝不及防结束了,忍不住哽了一下,一时无话可说。

    圣人发话要买,随侍很快就捧了纹银出来,观音见着皇帝真给了银子,觉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于是一咬牙,转口说这无价之宝,他不卖了。

    皇帝:“???”

    皇帝本来美滋滋都要将袈裟拿在手里细细看了,冷不防听观音反口,当下脸一沉,寻思着这癞头和尚怕不是在驴我?

    他因为种种缘故,脾气是挺好的,但也经不住一个癞头和尚这般明显的作弄,故而面上就显出几分怒色。

    观音见了,非但不慌,反而松了一口气——若这皇帝当真一直好声好气,他这反口还真是有些理不直气不壮,可他既然生气了,那自己反口也算有几分理由。

    ——虽然他这理由着实强词夺理的成分居多。

    观音心里想着,面上不露分毫,就说什么我这袈裟只卖有缘人,你连和尚都不是,要什么袈裟?

    圣人听他这么说,又转怒为喜,说我这袈裟不是给自己买的,而是给一位有大德行的高僧买的。

    ——终于等到这句话,观音也是感动的很了,听圣人说完水陆大会和玄奘的事情,直接一脸真诚表示嗨呀这玄奘大师一听就是个得道的,和我袈裟有缘,所以这袈裟不要钱,送他了。

    皇帝:“……”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