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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家破人亡

    现在该怎么办,他们去哪里了,我去哪里找他们呢,不是说好都来这里吗?为什么会人去楼空?我呆呆的站在楼前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一个卖鞋垫的老大娘正弯着腰收拾东西,我走上前去。

    “大娘,这饭店的老板呢?”

    “你看这样子哪还有人啊,老板早就逃命去了,听说去四川了。”老大娘抬头看了看我。

    “他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全家都走了。饭店后面就是他的家,院子里草都一人多高了。”她低下头继续收拾。

    我满脸狐疑地看着她,无论有没有人总要去看一看,至少父母说过来这里的。我走向饭店后面想一探究竟。

    “孩子,天色已晚早点回家吧,如果无处可去就去大娘家里吧。”

    老大娘在背后喊。我没有理会。

    饭店后面是一个深宅大院,我贴到木门上从门的缝隙向里面看,院子里杂草丛生,地上扔着许多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家具。

    我感觉自己像丢了魂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们不是说已经到开城了吗?为什么找不到他们呢?这里是开城吗?这是正爷所说的和瑞饭店吗?我应该去哪里找他们呢?难道他们在骗我吗?不会的,他们不会骗我的,正爷也不会骗我的,可是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影子呢?

    “爸爸、妈妈、妹妹你们都在哪啊,我该去哪里找你们啊?”我的心揪到了一起。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看着这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们,心中充满了恐慌和不安。没多久街上就漆黑一片,我拎着包袱不知道该去哪里。一天滴水未进,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我想起身上还有些钱,正好街上有一个包子铺还开着门。我走进包子铺,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吃饭,一半椅子已经摆到桌子上,看样子快打烊了,钱柜上面点着几支蜡烛,一个中年人正低着头啪啪地打算盘,看我走进来,他站起来。我要了两个包子,我坐在凳子上一边吃一边流泪。

    掌柜的站我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我:“遇到什么事情了吧,孩子?看样子你不像本地人?”

    “我是来找人的。”

    “找到了吗?”他关心的问。

    “没有。”

    “从哪里来?”他拉过凳子坐在我旁边。

    “从宁京来的。”

    “就你自己?”

    我点了点头,虽然吃了两个包子,可这哪能填饱肚子,吃完之后肚子叫的更响了。

    “在这里还有别的亲戚吗?”

    我摇摇头。

    “吃吧,吃饱点。”掌柜的又拿来两个包子,“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

    “你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又能去哪里呢。

    “你坐这里等我一会,打烊以后咱们就回家。”

    他又回到柜子后面打算盘去了。我趴在桌子上,一阵寒风吹来,我抬起头却发现眼前冒出一片树林,树木间环绕着浓重的雾气,我不是在饭店吗,怎么跑到树林里来了?我走进树林。“哥哥快来啊。”树林深处传来妹妹的呼唤,“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我找的好辛苦啊,你们到底在哪啊,我怎么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你们。不要藏了,快点出来吧。”我边找边喊,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小被子。“妹妹快出来啊,我看不到你。”我在树林里找啊找,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我在家里啊,快回家啊。”高大的树木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魂。“我找不到路啊。”我一边哭一边呼唤,怎么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走着走着刮来一阵大风把我卷进无底洞,我像树上飘落的叶子掉啊掉啊,周围越来越黑,越来越冷,我看到洞里有一条绳子,我想抓住它,可是怎么也抓不到,我挥舞着双手在空中挥舞……突然一道亮光像利剑一样刺入我的双眼……

    “孩子快醒醒,打烊了。”

    我睁开眼睛,店里的灯都熄灭了。掌柜的把一根蜡烛端到我面前,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我赶紧站起来拿起包袱跟着掌柜的走出门,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就像是遥远天边传来的回声,整个小城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姓李,你叫我李掌柜就行。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孩子家竟敢跑出来,你可以先在我这里住一阵子,改天我带你去打听打听,实在找不到你亲戚我就托人把你送回家,反正宁京也不是很远。这几天没事的时候你到我店里帮帮忙,什么时候找到你亲人了什么时候走,你不走也行,留下来给我当伙计。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一个叫花子,后来打仗,我从关外一路乞讨来到这里来,一路上不容易啊,差点死在路上。后来遇到我师父,他收留了我,教我学做包子,我又娶了我师父的闺女,接了我师父的家业,这才算有个人样儿……在外面可要多长点心,谁都想从你那里捞点好处,一条狗都想分你一口干粮,何况是人呢……以前我这店里的生意好着呢,现在小日本来了就不行了,人少了,当兵的还整天来混吃蹭喝,高兴了赏你几个钱,不高兴了就是一个大嘴巴,谁敢得罪他们。这条街上开店的都跑掉一半了,就剩下我们这些拖家带口没办法脱身的……”

    突然黑暗里传来啪啪几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李掌柜拉着我嗖的一下钻进路边一个黑咕隆咚的门洞里,他捂着我的嘴巴让我不要出声,他捂着我的嘴巴的手不停地颤抖,一会渗出了汗水。我吓得大气不敢喘。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从街上跑过,紧接着几个鬼子兵从后面追过去,他们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鬼子抓人呢。”他小心地探出头看看外面。

    “抓什么人?”

    “小点声,你小毛孩子问这个干嘛?那都是掉脑袋的事情,做人还是要本本分分……唉……可本分有什么用,到处受人欺负。”他拉着我的手继续走。“他们在抓抗日分子。你说当兵的都打不过小鬼子,一群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没枪没炮能干过小鬼子吗,这不是找死吗。小鬼子不是人啊,前几天枪毙一个,我见了,那真叫一个惨啊,被打得没有人形了,脸肿的像大树瘤子一样,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模样,两个眼肿的像鸡蛋一样,身上皮开肉绽,站都站不住。两个小鬼子从车上把他抬下来扔到地上,打了两枪人就完了。那真是惨啊,我都哭了,都是爹妈生的、都是肉长的,怎么这么狠呢,对牲口也不能这样子啊,小日本太没人性了。我现在是拖家带口,放十年前我也和小鬼子干了。我不怕和你说这些,不过在外面不能说,要是在外面说这个早就被小鬼子抓走了。我呀,窝囊了半辈子,在家里被婆娘管,这不算什么,可在外面还被别人欺负。人啊,要有主心骨,有正义心,如果人人都只想着自己,那可不行,到头来这个国家就玩完了……”

    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板还有这么难能可贵的想法。一路上李掌柜说个没完没了,我们七拐八拐走进一个胡同,他走到一个院子前推开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吱声,他走进去,一棵大树遮住了大半个院子,街上还有点朦胧的月光,而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看上去黑暗阴森。

    “这婆娘这么早就睡觉了。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啊。”

    走到门口凉飕飕的风从院子里吹出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地上铺着方砖,虽然看不清院子的样子,但感觉收拾的很干净,李掌柜转身把门插好。

    “我那口子是个母老虎,不过刀子嘴豆腐心,看到你肯定少不了吵闹,她说什么你只管听着不要应声,她闹完就没事了,我就是这样子,谁让我倒插门呢。这年头吃点气不算啥。”

    他走进厢房,摸索着点燃一根蜡烛,屋子里闷热潮湿,里面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墙角有一个破旧的土炕,上面落满了灰尘,炕上铺着一张草席,角上有一床露出棉花的花被子。

    他拍拍席子上的土:“你就在这对付一晚吧,现在让那口子看见你一晚上不消停。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转身拿着蜡烛走了,我关上门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躺下来,可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父母他们到底在哪啊,为什么让我到这里来,我都没有回家看一眼就相信了正爷的话,会不会是他在骗我么,他又为什么骗我。虽然今晚有了栖身之所,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找不到大爷我是不是该回宁京呢,他们是不是在家里呢,会不会去四川了呢,不会的,他们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现在宁京也不宁静了,我不能在这长久的待下去,回家是唯一的选择,明天就动身。对了,不是有封信吗,不知道信上写得什么,明天拆开来看看,也许知道他们在哪。

    一晚上就在疑问和胡思乱想中度过,天刚蒙蒙亮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里拿出正爷交给我的信。信封里有两张纸,我打开第一张。

    兄:吾得罪日本人,恐时日不多,今拖正叔将幼子及小女送至你处,望将其抚养成人。

    我感觉自己紧张的快要窒息了,哆哆嗦嗦地打开第二张纸。

    德胜兄:吾万分悲痛告知,汝弟德庆及妻女一家老小五口被日本人悉数杀害……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不知道了。

    “啊……院子是什么东西……哪来的乞丐……媳妇,吓坏了吧……他是我在街上捡来的……哥哥,风筝飞起来了……我要去跳井,你们俩过吧……你听说我……”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手里还攥着书信,脑子犹如被抽空了一般,我咬紧牙关颤抖着把信看完:尚留一幼子,汝弟生前告知若有遗孤送德胜兄收养,且日本人要斩草除根,故今将令侄送至开城,望完成德庆之遗愿。

    眼泪像泉水一样喷涌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来,怎么走出院子,又是怎么来到街上,我的心里只剩下了悲痛,我的父母,我可爱的妹妹,她只有三岁,他们真的死了吗?不,不会的,他们不会死的。一定是正爷骗了我,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没随他们一起走,我独自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把我一起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