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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秦家玉符有传信

    数日后。

    太虚教迁徙之事传遍道门。

    协会有人上山,同行者还有相关部门的领导,要见祖师。

    这种事一般都是张玉冲应付,但今天却是张太虚去应付。

    他虽是出世之人,无为而为,但也当知和光同尘之理。

    “道兄精神真好,为什么要迁徙?蓉城这边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说话的是协会主理事之一,嗣老君,全庄子之真的全真掌教,王显阙。

    他也是个有道行的,只不过这些年被世俗之务干扰了出世大道,很糟糕。

    在一些人眼里,王显阙是个被世俗气污染严重之人。

    当然,在协会里,他地位很高。

    几乎等同于道门在世俗界的门脸,也为道门做了很多事,立下过一些功劳。

    事实上,哪家名门大派不去与世俗产生交集?都逃不过去。

    张太虚笑眯眯的拈须,“贫道夜观星象,北指陇南,有兴旺祖庭的大势,搬过去于教门有大益啊。”

    “既然道兄坚持,协会这边,理当全力支持。”王显阙笑道。

    张太虚点点头,挥袖拿出一些瓶瓶罐罐:“这是贫道答应的报酬,阴阳妙药,可助修道者攻克阻碍,走完瓶颈。”

    “谢道兄!”王显阙大喜。

    他虽说出道自终南山,但因为又是全真掌教,协会主理事,要常驻帝京白云观,很少辟谷食气。

    即便如此,他道行走出四五十年,距离金丹也不过一纸之遥。

    张太虚的丹药,虽说是他随手炼制,但对低层次的道友来说,作用很大。

    有了这些,王显阙估计就能凝丹了。

    作为协会主理事之一,连个金丹修为都没有,挺丢脸的。

    那位领导也与张太虚握了握手,上来寒暄,甚至还一起自拍了几张照片。

    张太虚很是和蔼,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虚教在蓉城是个旅游景点,是有意义存在的。

    现在要搬走,对蓉城来说是一个损失。

    可没人能阻止张太虚。

    有协会和部门联手支持,相信事情会很顺利。

    送走王显阙,张太虚也是轻松了一些,正准备去药谷视察一番。

    毕竟,搬家也要把药谷带走,无崖子和那株药是不能丢的。

    结果就在这时。

    张太虚似有所感应,眉头微蹙,乾坤宫中飞出一枚玉符。

    此物是从术道秦家,秦显腹中取得的,他还有上级,这些天一直没有反应,可现在却突然亮了起来。

    一些文字出现在玉符内部,渐渐凝实、显化:

    ‘张太虚收养了一具年轻道体,尚未开天门,请投入力量进行详细调查。另,衢州信安有元气潮汐涌现,烂柯山即将出世,不日必有大能汇聚,派人前往,寻探机缘,那边会有人接应。’

    嗯?

    张太虚脸色有些凝重。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这句话本身透露的信息。

    而是这句话背后透露的意图。

    秦显已死,这并不是秘密。

    术道邓家如此高调,邓通要横扫六合,一统术道,秦家早已被他拿来开刀。

    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玉符背后之人,难道就没有察觉?

    不太可能。

    玉符存在本身就代表着小心谨慎的处事原则,说明背后之人是个操作细腻的布局者,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差错。

    这片玉符放在张太虚的乾坤宫里,本就存着试探的心理。

    至于能不能逆向调查对方根脚,张太虚对此,并不存有信心。

    只要对方不傻,在听闻秦家被镇压之事后就应该变换策略,将秦家抛掉,作为弃子。

    可玉符还是来信了。

    这就值得玩味了。

    张太虚拈须,双眼微眯。

    “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告诉我一些事情吗?此地无银三百两,想让我借此信保护好道体?对我警醒?亦或是知道此事之人在设局,将此事定为局中关节之一?是敌是友,不好判断啊。”

    “还有一种可能,这玉符发信者并不知道秦家是他的联络人,而是以一种双方皆是匿名交流的形式在互相来往,若是如此,即便被人发现,也根本不可能逆向去推演,但若是这样,玉符也应该可以回信才对,而不是现在这种只能接收不能回馈的样子。”

    张太虚研究这玉符很多次了。

    他可以肯定,玉符是不能以任何手段去回复信件的。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信上,有两件事。

    第一,柳白棉暴露了。

    第二,烂柯山即将出世。

    对于前者,张太虚并不感到惊奇,甚至觉得这很正常。

    柳白棉又不是闭门不出,她每天都在道观里玩,游客很多,前面又是旅游景点,鱼龙混杂。

    况且她还是个主播,上山以后的表现也是非常显眼。

    有人混迹在游客里,查到柳白棉的躯体不凡,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但能看出柳白棉是道体的人,道行肯定非常精深,这种人上山,张太虚不可能没有察觉。

    除此之外,也还有其他手段。

    比如法器、术算、血脉、秘术等,都能查到道体。

    对于后者,张太虚就有些疑惑了。

    他怀疑的不是烂柯山出世这件事。

    而是元气潮汐无端涌现,是否应了劫运。

    洞天福地这种地方,很早以前就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遁走了。

    去了何方,无人能知。

    但经过那么多年的探究,一些人认为,洞天福地应该是遁入了元气潮汐之中。

    而此后的一些证据也表明这件事是真实的。

    比如竖神子的三岛派,蓬莱、瀛洲、方丈,就在元气潮汐里。

    这位道兄不知道用了什么逆天手段截取了数千年未现世的三岛奇脉,创立教派。

    比如龙虎山、阁皂山、茅山等,这都属于福地之一,自古传承至今,并未遁走,仍旧在现世。

    而很多地方,遁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还在,如今成为旅游景点,沾染了很多世俗气,早已灵性匮乏。

    但不可否认,遁走的那些洞天福地,元气浓郁,空间浩大,十分壮阔,甚至有些奇异的地方,就连时间流逝的速度也和外界不同。

    烂柯山传说很多人都知道。

    王质上山伐木,遇两老人下棋,棋局毕,王质下山,发现数百年已去,这才意识到山上的是神仙,折返回去,入了桃花洞,此后不知所踪。

    山上的时间流逝速度显然与外界不一样。

    山上一日,地上百年。

    而在现世里,烂柯山是2A级的景区。

    张太虚相信那只是烂柯一隅,并不是全景,昔日遁走了一部分。

    他年轻时进入过很多元气潮汐秘地,有别人的道场,也有仙府神洞,灵气斐然,还有些地方,妖怪成群,险恶滔天。

    但那都是他自己闯进去的。

    并非潮汐涌现,主动出世。

    这一次烂柯山出世,昭示出了很多天机,让张太虚不得谨慎对待。

    他暗自推演了一番,很顺利,也很寻常。

    天机之中,并没有暗藏着什么杀劫。

    但张太虚早已有了警惕,就怕连自己的推演也在劫运之中显化。

    那样一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推演准确。

    术算是个很玄乎的东西,并不是说修为精深算的越准。

    看的是天时,窥的是天机。

    张太虚放弃了推演,想去衢州看看。

    烂柯山出世,先不提危险与否,起码里面是有很多好东西的。

    张太虚虽然很富有,乾坤宫堆满了天材地宝,但谁还会嫌这玩意儿多呢?

    而且他还要借此谨慎的调查玉符背后之人的根脚。

    只是道体之事,要好好谋划。

    柳白棉是个天性跳脱的女子,若被人利用,会影响自己的控局。

    前面也说了,到了张太虚这重道行,做事情不会漫无目的。

    ……

    前山。

    柳白棉在师兄弟口中得知,祖师爷要举教迁徙,去陇南。

    协会已经联系了工程队,有相关部门支持,祖庭道观开始了修建。

    “祖师爷真厉害啊,只不过突然要搬家,我舍不得。”

    “我也是,从小在蓉城长大,突然要走,我妈不会同意的。”

    “估计会有一批兄弟姐妹下山了……”

    “我也不想去,蓉城多好啊,为什么要搬家啊?”

    “你们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我是跟定了掌教师傅和祖师爷的!”

    “我也要跟着去!太虚在哪,我就在哪,此生不渝!”

    “得了吧,入教两年,我连祖师爷一面都没见过,没啥感情。”

    太虚教和其他教派其实都差不多。

    真正的核心弟子,就那么几位,都在后山辟谷,不会参与世事。

    而像这种弟子,世俗气都很重,有不少牵挂,甚至有些人对太虚教没啥归属感,就是为了上山当居士领工资的。

    柳白棉坐在屋门前的长条木板凳上嗑瓜子,一脸鄙夷。

    “一群蠹瓜,就这还想修道?一个个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名上山的,哪能和我祖师爷爷比?”

    一个小道士,坐在她旁边,同样也在嗑瓜子。

    “师妹,你也要去吗?”

    柳白棉瞪了他一眼,随后反问道:“你去不去?”

    小道士:“我当然要去啦!生是太虚人,死是太虚魂,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我怎么啦!”柳白棉一愣。

    小道士:“你父母都在蓉城,这里又是你家乡,我看你还是别去了,老祖宗不喜欢你。”

    “切,你懂个屁,爷爷可喜欢我了,我要是不在,他连个沏茶捶腿的人都没有。”

    柳白棉翻了个白眼,“我妈会理解的,我已经是白棉居士了,是个出世之人,就要有出世之人的操守和素养。”

    小道士呸了一声:“扯什么犊子,让小道为你算上一卦就知道了。”

    他摇头晃脑,掐指细算,还从袖口抽出一个画满符号的龟壳,扔在地上。

    “嗯嗯嗯,你是个短命之人,活不过一甲子。”

    “我揍你!”

    柳白棉起身抓向小道士,后者尖叫着往前跑,打闹起来。

    “柳白棉!你在干什么!”

    只见张玉冲从后山阶梯石那里出现,厉声道:“怎能欺负师兄!你胆子太大了,去后山领罚!还有,祖师要见你,叫你上去一趟。”

    柳白棉一喜,挺着胸,骄傲的看了小道士一眼:“瞧见没?祖师爷爷见的是我,不是你。”

    小道士给他使了个鬼脸,跑了。

    等柳白棉上山,张玉冲才叹了口气,“你刚才跟她说什么呢?”

    小道士一个立定,十分乖巧:“爹,我给她算了一卦。”

    “哦,什么卦象啊?”张玉冲揉了揉胡须,一脸正经的问道。

    “大……大凶之兆!她是一个坎卦,道运不佳,多难危险,事多困阻,宜谨言谨行,退守保安。”

    张玉冲眉头一皱,扭头看了眼蹦蹦跳跳欢快上山的柳白棉。

    小道士在术算和推演一道上其实很有天赋。

    被他算定的卦象,很少有不显化的。

    刚生下来时,祖师爷推演出一些事,在他灵门里埋下一粒种。

    如今生根发芽。

    这小道士越发灵慧。

    可张玉冲却没啥好脸色,对小道士怒骂道:“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走!跟我上山,让你娘教训你!”

    小道士龇牙咧嘴,被揪着耳朵去了。

    ……

    “祖师爷爷!”

    竹林,柳白棉欢天喜地的跑下来,笑道:“我都听说了,您去茅山为什么不带我?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张太虚十分和蔼,慈祥的笑了笑:“你尚未得道,带你去太危险。”

    “没事啦,你把我放在远处,让我直播一下就ok!那么好的素材,让个茅山道士抢了去,我不服!”

    张太虚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和的看了她一眼,道:“这几日有什么收获啊?”

    “爷爷,我看了好多书的,就是记不住。”

    “哼,朽木不可雕也!”张太虚沉着脸说。

    柳白棉俏脸一红,低着头说:“我会努力的。”

    张太虚叹了口气,又道:“本教要搬到陇南了,你是否要跟着去?贫道给你一场选择,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我跟!”

    柳白棉嘿嘿道:“我和我妈都说清楚了,反正是不回家,当道士挺轻松的,没那么多苟且和龃龉。”

    张太虚仔细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你把贫道的丹药给吃了?”

    他突然发现,柳白棉变白了,肌肤如玉,临近一种无漏的状态,十分细腻白皙。

    “我……我妈走之前留下来的,我就给吃了。”柳白棉局促道。

    张太虚暗自叹了口气,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不过,他还是有些凝重:“白棉啊,你虽然考虑好了,但贫道还是要对你说清楚,入了这一场,此生就不能反悔了,是福是祸,你得自己扛着,是喜是忧,你得自己受着,贫道顶多只能帮你开导一二,路怎么走,却是你自己的本事。”

    柳白棉歪了歪头。

    不知为何,她突然意识到祖师爷这番话,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