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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夜空洗晴,阳神拦路!

    张雀礼睁开眼,掐指一算,脸色严肃起来。

    推演盘很少出事,但凡出事必有事故要发生。

    开坛设醮前,张雀礼便推演出这几日有一场局要做,只是他看不真切,这种情况以前也很少发生。

    否则他白天也不会和张太虚那般传声,让他照应一二了。

    来者必定是个大能,修为道行不低,他在谋划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吗?

    不应该啊……

    张雀礼连续推演了数次,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漏洞。

    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荡起一道道涟漪,又很快平复。

    这种感应微乎其微,思维不够缜密之人,说不定就遗漏过去了……

    张雀礼沉吟了片刻,捻起一缕暗金色符号,顺着洞府飘散出去,随后消失。

    未几,一道阴影从洞府外面游来,黑雾涤荡后,显化出一个道人,站在张雀礼身前。

    “事情有变,你来与贫道一同推演推演。”张雀礼当先开口。

    施元相点点头,也不多言,盘坐在张雀礼身前,平伸出两只手。

    张雀礼并指一点,虚无中炼出一块磨盘法器,徐徐磨动,还掉下一些沙粒,落地后变成荧光,随后拉长,形成一道道光线。

    刹那间,

    整座洞府形成一片映照宇宙,银河点点,星辰无数!

    它们平静、平衡,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流转。

    张雀礼吐出一口清气,落入银河中。

    星辰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和激活,开始逆流而上,连带着整片映照宇宙逆转。

    施元相眉头一蹙:“逆向推演吗?何至于此?”

    张雀礼叹了口气:“不当心点不行啊……”

    隔了许久,山外时间已至后半夜,洞府银河却逆走出不知多少光年。

    突然,张雀礼见到一片空白之地。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沙石开裂,不见任何生灵。

    两人神思走至此地,并行而来,眼看这片浩瀚无垠的大荒,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张雀礼扭头看向施元相:“是凶卦,应在了你的身上。”

    施元相脸色阴沉如水。

    这片大荒映照在他脑海之中,在那里什么也看不见,记忆中的链条在某个时间节点上应声而断。

    大荒深处的中央地带。

    覆盖了一片纵横上百里,鲜艳欲滴的桃花……

    “这……”施元相咽了口唾沫,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一叶障目,盖住了你的记忆和神思,得想办法揭开。”

    张雀礼叹了口气,心生绝望。

    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对方甚至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直到此时张雀礼才反应过来。

    施元相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怪你,对方道行与我不相上下,是贫道大意了,此物根脚不凡,连我的记忆都受到了一丝影响。”

    张雀礼掐指推演,天机推演盘加速磨动!

    一些画面,出现在张雀礼的脑海当中。

    他脸色越发阴沉和凝重。

    这东西竟然是不能说的,推演出来后,被封印在天师禁制之中……

    此时,张太虚想起一个人。

    “去请张神君来,他定有法子。”

    张雀礼突然反应过来,张太虚这次来参加大醮,是否也算出了这一局。

    甚至他一步步推演,清楚龙虎山迟早会有求与他?

    的确,目前来看,这片桃花与张太虚有不浅的关联……

    于情于理,都要请他来解决。

    两人出了推演宇宙,映照自身,回到洞府。

    张雀礼一抖袖,飘出一缕清气,接引住天机推演盘,缩回他双目之中。

    施元相起身打了个道辑,周身化作黑色液体,融入阴影内,迅速闪出洞府。

    ……

    另一边。

    张太虚正盘坐在自己的道场中。

    他身为阳神,龙虎山为他准备了最好最优质的洞府,紧靠天师洞。

    突然,张太虚睁开眼,默默的掐指一算。

    他停止了入定打坐,缓缓起身,等候在洞府门口。

    不一会儿,施元相到了:“天师有请。”

    张太虚看了他一眼,眉头赫然蹙起,神思出了洞府,飞进张雀礼的天师洞中:

    “贫道已知晓,不妨一试。”

    张雀礼起身打了个道辑:“一叶障目,贫道无法泄露此等天机,请神君出手吧。”

    “好。”

    张太虚一指点进张雀礼眉心,神思进了映照宇宙,来到那片大荒,见到了那一片体积大到如陆地一般的桃花。

    张雀礼和施元相紧随而来。

    “师兄,此法到底是……”施元相咬了咬牙,忍不住询问。

    张雀礼摇了摇头,此事只有他和张太虚心知肚明,两人都没有多言。

    只见张太虚一步迈出。

    顷刻间绕着桃花瓣走出数百里远,三秒后再次返回,如此往复,在大荒之中闪现着身影。

    他捏指掐诀,口念符号,指间清气上升,注入桃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桃花瓣不易察觉的逐渐变小。

    这种变化并非是物理上的,当你察觉时,花瓣已然没有之前大了,可当你瞩目细查,却什么也感知不到,花瓣好像还似那般大。

    直到它凝练为食指尖大小,依旧覆盖在地面上,风也吹不起来,沉沉的镇压在那里。

    张雀礼叹了口气。

    施元相则是满脸诧异和古怪之色。

    为什么……好像从一开始见到这片桃花瓣,它就是这般,从没有变化过。

    可此前的记忆,他又想不起来了,只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片桃花瓣不该是这样才对。

    张太虚负手,摇了摇头:“暂时只能这样,贫道用时间冲散了这片桃花的特性,明日或者后日,才能想起来被遮挡住的记忆。”

    张雀礼知道他动用了仙人棋盘。

    在这座大荒之中,众人已走过数年光景,桃花从一座大山变成它原本的大小和样貌。

    细查之下,似乎一脚便能踩碎,可但凡稍微动念,依然能感觉到桃花瓣那镇海填山一般的压力。

    这里是天机映照的宇宙。

    记忆在某种程度上变成实体。

    概念其实并不难理解。

    就好像在高维生物眼中,时间也是实体一般。

    这也是天机推演盘的一种特性。

    气数、记忆、走向、脉络皆可化为实体。

    即使让张太虚亲自目睹,也看不出来什么。

    在他眼中依然是花花草草,山川大泽。

    可在张雀礼和施元相眼中却大有不同。

    “大醮还在举行,这几日你安心闭关,不要多想。”

    张雀礼已周游过整座龙虎山道场。

    没有任何差漏。

    雷定空依旧被魏天镇压在地脉之中……

    龙虎道运法相依旧在金仙法阵中博弈,越发凝实……

    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经团依旧住宿在山顶客房中……

    各大门派掌教大能皆在龙虎山道场里歇息打坐……

    “神君,你有什么看法?”张雀礼询问。

    张太虚下意识拈须,发现此刻还是年轻人面貌,并没有胡须,顿了顿,才道:“人已经来过,事情已经办完,估计再也找不到了。”

    ……

    百里之外。

    花瓣飘飘。

    一阵香风拂过,留下淡淡清香缭绕在身前。

    陈葵面色古怪,一边赶路一边推演,纵然是天衣无缝,可仍然觉得缺失了一缕先机。

    “不应该啊,贫道数日前开始布局入龙虎山,没人能发现此事,可为什么推演了无数次,依然有一缕先机缺失掉了?”

    这个结果,陈葵在离开龙虎山之后,才越发感应清晰。

    他的推演术仅次于张雀礼的天机推演盘。

    与黑脸道士刁银豹是一个级别的。

    当日大上清宫,也正是他提前做了一番推演,布置了雷剑阵。

    但那一日,他是能意识到整个局面是天衣无缝的,姜九灵被郭赤玄拉扯,而他会想办法在暗中谋夺龙纹印章,至于那几个不知根脚的道士,他们来晚了一步,必然不可能成功。

    可事后就是多出一缕变数。

    那时他才反应过来,那一缕变数就是那个更加神秘的桃花道人。

    而在事前,在姜九灵与郭赤玄斗法的时候,陈葵是没有这个意识和知觉的。

    也就是说,桃花道人将这一缕变数给摘出去了。

    这种手段,不会影响到他的推演,可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超脱。

    因而,陈葵在龙虎山洞府里询问施元相,张太虚会以何种方法渡劫。

    一,他怀疑桃花道人就是张太虚。

    二,他问这个问题是想在施元相口中确认张太虚目前的境界。

    事后,他已经知道张太虚入了无生。

    施元相亲口告诉他的。

    而且,张太虚随时都可以渡劫,在他不想渡劫的时候,连天劫都感应不到他。

    现在,陈葵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可这一次,并没有多出什么变数了。

    推演当中只是缺失了一缕先机。

    到了他这层境界,其实已经够资格与阳神掰掰腕子了。

    这次的谋划是成功的。

    他无意扰乱龙虎山罗天大醮,只是想在施元相口中得知一些情报。

    现在陈葵已经明白,桃花道人就是张太虚!

    可他与桃花源洞天之中的那一脉又是什么关系?

    陈葵蹙眉思索着,飞遁的速度在加快。

    太虚教只不过是张太虚推到公共场合上的障眼法,被他切断了来去路,演绎出一派大教祖庭的来历,连历史记录都做的极其完美。

    但事实上。

    桃花观才是张太虚的根!

    他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陈葵感觉浑身发颤,能触摸到阳神的秘密,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这一局他没有吃亏,相反,收获极大。

    他不但瞒住了张雀礼,还瞒住了张太虚,成就感十足。

    只是,陈葵心中颇为的不安。

    他想去与刁银豹见上一面,既然能从施元相口中确认刁银豹怀揣着的目的,那便足够证明对方是友非敌。

    出了吉州境,陈葵认定某个方向飞遁而去。

    可就在此时。

    整片天地骤然一沉!

    陈葵的心脏似乎被五根不知来历的手指捏住。

    现在本就是黑夜,只有明月皎洁,可这一刹那,连月色都暗淡了几分,天空一片云朵也没有。

    正前方的虚空里,盘坐着一个年轻道士。

    他的双目深邃如星辰,神芒内敛,长相平平无奇,鬓角的两缕灰发随风舞动,双手抱在怀内,捏住了一个法诀,再也不动了。

    陈葵心神俱震!

    他已经逃出龙虎山,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

    可为什么……还是被人追上了?

    对上那双眼,陈葵鹤鹤的干笑了两声,也没见礼作揖,直直垂着双手,道:“见过老阳神。”

    下一秒,张太虚缓缓开口,挑起的话题十分突兀:

    “六百多年前……陆地上有一座道观,他们以一种特殊血脉为根基,炼造出一个隐秘的道统,而这份道统在炼成之后便跳出了古往今来的道门气数,自号为‘不在五行阴阳三界内’,颇为神异,得道者能轻松窃走世间万般法,以超脱自然的心态俯瞰世间,陈葵,你让贫道想起了一些很老的故事。”

    他一开口便直入主题,一针见血。

    把那陈葵吓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是什么道行?

    三言两语点出了自己的根脚?

    陈葵全身发寒,突然意识到,原来如此,那一缕先机,果然是被阳神给摘走了。

    “呵,看来贫道的推演之术,依旧跳脱不出阳神观察嘛……不,您应该证得无生境了吧?”

    张太虚面色平淡,气态镇静:“只差半步。”

    我信你个鬼。

    陈葵眯了眯眼,心中腹诽了一句,然后凝神看向他:“前辈,您莫非要与一个后辈为难?我对道门并没有恶意,严格说起来,我的目的与道门并不冲突,甚至,在未来的一些关键局面中,可能还会帮到您。”

    沉默半晌,张太虚扬了扬嘴角,和蔼的笑道:“所以,你现在还能活着与我谈话。”

    陈葵:“……”

    “贫道不会阻挠你离去,但我要在你身上收走一些东西。”张太虚淡淡道。

    陈葵以他超人一等的知觉弄明白了一些事。

    当张太虚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同样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可这个目的是什么,陈葵还琢磨不到。

    “鹤鹤,前辈说的话,晚辈怎么听不懂?”陈葵想与他拉开一些距离,但刚要动弹,这片天地就如同一个牢笼,定住了他。

    凝神看去。

    老阳神抱在怀里的双手,捏的那个印,一直没有变化过。

    只是,印诀当中,多了一份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