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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解围(上)

    步出狭窄幽暗的山谷,贺辰与那名黑袍女子来到了一片地势平坦的空地上,就在二人还以为此行的目的就快要达成时,下一刻所出现的景象却令二人大失所望。放眼望去,遍地的黑色稠状物东一堆、西一垛地散布着,从中还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出黑气,甚是诡异,而此等情状似乎也在暗示二人,这次的行动怕是白费工夫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二人都有些失落。那黑袍女子甚至还有模有样地斥骂了几声,怪这鬼地方实在是晦气,害自己触霉头。至于贺辰,仍旧闭扣不言,虽说他心里清楚能找到三魂化生草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但性格有些执拗的他还是发动神识在这周围仔细地探查了一番,结果当然是在意料之中,一无所获。

    “该死!好不容易找到这儿来,到头来却给我这样一个结果。”一想到自己前期的工夫就这样全都白费了,贺辰气不打一处来,更何况他所要找的东西本就极为稀少,倘若这次再失败,那下一次就不知道该去何处找寻了。

    而为了这三魂化生草,贺辰已经奔波多年,几乎把大陆上那些藏有天材地宝的地方都寻了个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头,但等来的却是失望,这又教他如何甘心呢?

    就在贺辰还沉浸在自责、懊恼的情绪之中时,未曾想一旁的黑袍女子竟开口安慰道:

    “不就是寻宝失败了嘛!郎…公子没必要这样跟自己怄气,大不了去别处地方寻呗!总归能找到的。”女子袖手一挥,神情颇为释然,似乎并不为此行的失败而感到任何怨愤。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要找的东西,对我而言有多重要!”适得其反,女子的一番话更让贺辰恼怒,,说话时语气也是重了一些,但还是在心里忍着,毕竟他和对方又无过节,且说到底对方的话也没错。

    “你…好心当作驴肝肺。哼!算我多管闲事…”听到对方的呵斥,黑袍女子同样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回怼贺辰。说完,扭头就要往回走,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原先进来的入口此刻却已消失不见。

    正当女子内心疑惑丛生之际,贺辰一把将其拉到身后护着:

    “小心!”

    而后,另一只手往前挥出,散发着血腥之息的光刃瞬间打散了那些袭来的黑色尖刺。

    “你身上的法器挡不住这死焚气。现在,给我好好呆在这儿别动。”来不及跟对方作过多的解释,贺辰将女子暂时安顿在某处石壁的凸起处后,转身又闪回下方。

    此刻,那些原本分散静伏着的黑色稠状物已经铺瞒了下方的空地,似潮水般来回涌动,且不时从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诡异雾气在其上不断汇聚。

    “怪不得这山谷中会有股压制神识的力量,原来是这东西在作怪。那此处生机全无,也就有个合理的解释了。”念头闪过,贺辰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既然在此处寻找三魂化生草无望,那只能先离开这里再说了。话虽如此,但贺辰仍是心有不甘,毕竟当初为了从那几个老家伙手中弄到这消息,他可是经历了不小的波折。

    眼睛扫视了一遍周围的情况,没有出路可寻。随后,贺辰再次发动神识,希望这回能够找到一条出路,而这次,他感应到在其东南方位的石壁处似乎暗藏玄机,想来定是之前那四散的死焚气遮挡了贺辰的神识探查,这才难以发现。虽说不能断定那处地方就是出口,但如今也只有这一门道可以选择了。

    就在贺辰即将行动之际,地面上的那些死焚气竟又聚集成型,数以万计的黑刺朝着他暴射而来,不过贺辰倒是没将这种小场面放在眼里,依然身形不动地浮于空中,任其倾泻在光罩之上,直至密密麻麻的黑刺攻势将他整个吞没。

    看着贺辰这一令人咋舌的举动,黑袍女子黛眉紧蹙,下意识地两手紧揪着衣袍,就在她打算出手前去营救之时。只见下面那黑刺汇聚的地方,赤光蔓延而出,而后竟燃起火焰,将那些黑刺尽数焚嗜。

    “别找了,我在你身后。”不知何时,贺辰已出现在女子身后,气定神闲地说道。

    “太好了!你果然没事,刚才我还以为……”黑袍女子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就在她想要询问对方是否已经找到出路时,突然间眼前一黑,整个身子顺势就往前方栽倒下去,但好在被贺辰接住了。

    贺辰搀扶着对方,视线往其背部扫去,果然发现了一根极细的黑刺:“晚了一步吗?”稍微施法拔出那根黑刺后,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可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喂,姑娘,醒醒,快醒醒~~~”连续几次下来,怀中的女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回头望去,先前那些被打散的死焚气又重新缓慢地开始聚集了,在这样拖下去可就更麻烦了。此刻的贺辰内心有些焦虑,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在是令他难以接受。

    “只能这样了。”

    说完,贺辰祭出护身罩将二人包裹在内,为了保证疗伤过程不被干扰,他还另外布置了一个小阵法以防不测。接下来,贺辰很是小心地把对方身上套着的黑袍脱离,随后又把剩余的几件衣物给除下。不过在这之前,贺辰已经把自己的眼睛给蒙了起来,甚至连神识也未曾发动,仅仅凭着最本能的感觉来做这些事情。

    关于此刻女子的体貌是何模样,贺辰并不清楚,再加上他也不是个会乘人之危的无耻之徒,眼下这样的做法,实属无奈之举。不过,虽然看不见对方现状如何,但贺辰可以确定的是,此刻女子的肤色已变成了暗紫,而这正是被死焚气侵蚀的症状。

    呼~内心的不安让贺辰变得有些紧张,只好了长吁口气来平复一下。

    “那就开始吧!但可能会有点疼,你就忍忍吧!”

    只见一道微光从贺辰别在腰间处的小袋子中闪出,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个颇为精致的银白铃铛。法器祭出,贺辰口念几句法诀,紧接着用手在面前迅速比划几下,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符箓,待这些做完,那悬于女子上方的铃铛便开始旋转了起来,伴随着叮铃声响,产生一股股奇异波动向下扩散开来,而那女子身上的暗紫色痕迹也伴随着铃铛波动的施展在逐渐消退,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由暗紫慢慢转为红润。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昏迷许久的女子终于恢复了意识,但这似乎比贺辰预估的早了将近一炷香时间,因而此时的贺辰仍旧操纵着那法器为对方疗伤,全然不知对方已经恢复了大半。

    美眸张开,看着一旁被脱下的衣物,黑袍女子先是一惊,随即下意识想要伸手来捂在身前,试想身处此等情形之下,哪位女子又能淡然处之?可就在她想要做出举动之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想喊,可又无法发出声音。想来是因为体内的死焚气余毒还没有被完全清除。眼下,她也只能以这样的姿态跪坐着,像一根被固定在地上的蜡烛。

    在其身前,贺辰仍在操纵着法器为她疗伤,也是一动不动地盘坐着,虽然蒙着眼,但从他那紧皱的眉头能看出,此番疗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毕竟侵入女子体内的东西可是死焚气,就算是一些修为颇高的修士,被这玩意儿给缠上也必定好受不到哪去,保不齐还会对后期的修行造成不小的阻碍。

    借着对方给自己疗伤的空隙,女子仔细打量一番贺辰。说实话,一开始她确实是为贺辰俊秀的面孔所吸引,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她们宗门的人,见过的美男子也不在少数,作为其中的一员,女子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种似乎能够坐怀不乱的美男子她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使得女子对贺辰更好奇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女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内心又不知道打起了什么主意,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觉得在对方的身上,自己找到了那份缺失的东西,但又无法言明那究竟是什么。在这之前,她所接受的唯一理念就是:男人都是诡诈的,他们接近你,一定另有所图。而这,正是她被带到其宗门之后,就一直耳濡目染的东西,其他同门的师姐师妹亦是如此。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许久未有动静的贺辰又再次变换手势,将那银白铃铛收回。意识到疗伤已完毕的女子急忙闭上了眼睛,假装仍在昏迷,她倒是想看看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总算结束了,眼下,还是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疗伤虽已结束,但贺辰依旧蒙着眼,伸出手一边摸索着女子身旁的那些衣物,一边扶着对方的肩膀,随后再小心翼翼地给对方一件一件穿上,尽量不触碰对方的敏感之处。如之前一样,整个过程,贺辰仅靠感觉完成,全然没有借助任何其他的手段。而这一切,女子都看在了眼里,同时也让她感到更加困惑:不是说,男人都一个德行的吗?

    穿衣的整个过程显得既短暂又漫长,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块,一静一动。

    就在贺辰即将给对方系上腰带时,不知怎地,只觉手背一暖,而后,那蒙住双眼的黑布被缓缓摘下,映入眼帘的则是那女子姣好的面容以及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见此情形,起初还未反应过来的贺辰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才是下意识地一把甩开了对方的手,又急忙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飘忽地问道:

    “你,你醒了?”

    “不然呢?你还让我一直下去昏迷吗?”见贺辰这般窘态,女子撩起乌发,打趣地反问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也省得我帮你穿……帮你善后了!”贺辰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有些不太妥当,话锋调转之后,语气也跟着变软了不少,但未曾想对方似乎没有要避嫌的意思,而是选择把话半明半暗地说了出来。

    “其实我,在这之前就醒了……你不用解释什么的,我知道你是在救我。”黑袍女子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刚才贺辰还没系好的腰带,“可是,我想知道,是不是这世间的男人,只有你是这样的?”

    说这句话时,黑袍女子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先前的举动而恼怒,对她来说,贺辰的举动带给她更多的,其实是困惑。她无法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有“看”过自己,但对方蒙着眼睛的举动却让她生平第一次对男人产生了某些奇怪的冲动,尽管这与她从小接受的宗门理念相悖。

    “什么叫‘只有我会这样’?”突然被对方这么一问,贺辰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竟不知这女子所说的话在表达什么,片刻后才幡然醒悟。此外,贺辰自然是明白她口中的“不用解释”所指何事。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我能说的只是‘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至于其他的男人会怎么做,相信这个,你们云雨宗的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贺辰这次并有故意躲闪对方的视线,而是选择直视对方。起初两人见面的时候他就有些怀疑了,但也仅限于此,直到为她疗伤时才断定,眼前这女子,或者说是这妖女,就是云雨宗的人。

    “呵~呵~呵~,既然郎君知道我是云雨宗的人,为何还要救我呢?”在被贺辰揭穿身份后,黑袍女子又恢复了往常那轻佻的语气,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仿佛能够摄人心魄。

    “云雨宗?哼!我才懒得理,对你们的事,我可丝毫不感兴趣,救你只是因为我想救,当然,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救了你,我自然不会这样做。而且先前我便说过,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只是从这出去后,奉劝你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贺辰也不等对方回复,便转身腾空而起。血气在其周围瞬间四散开来,数百根赤色锁链从其中飞射而出,密密麻麻地倾插在那弥漫着死焚气的地面上。

    “焚。”

    贺辰轻吐一字,霎时间,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无数火蛇从那些锁链中蜂拥而出,火势迅速蔓延,倾泻在这片死寂之地,化作一片火海。

    面对贺辰这般凶猛攻势,原本还是沉寂的火海之下此刻正暗潮汹涌,那些死焚气似乎是拥有了灵智一般,竟纷纷挤成一团,而伴随着一声轰鸣,赤红火海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只见一只浑身紫雾弥漫、背插双翅的怨畜从中窜出,正恶狠狠地死盯着二人。

    “还不过来?”贺辰回首看下黑袍女子,脸上浮现出难以察觉的嫌恶神情,颇为不耐烦地说道。不知怎地,刚才与那女子的对话似乎是勾起了贺辰某些回忆,使得他的心绪有些繁乱。

    然而,从小就心性敏感的黑袍女子又怎会察觉不出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嫌恶之情,当即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竟在这等情况下耍起了脾气:

    “你,你凭什么对我做出那样的表情?”

    “?!……你这又是闹哪一出,现在没那工夫跟你闹,赶紧过来!”眼前这一幕对贺辰来说又是似曾相识,只不过眼前的,已不再是当年之人,“你到底走不走?!”

    “我…小心!”黑袍女子本想再度追问贺辰对自己作出那嫌恶之情的原因,不过质问之语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却变了样。

    话音刚落,贺辰转过身来,指尖朝前一点,先前布置在周围数百根锁链瞬息便至,将那由死焚气凝聚而成的怨畜死死缠绕,随即双手结印:

    “噬牙笼。”

    只见那些锁链相互之间来回地纵横交错,最后竟形成了一个牢笼,将那充满诡异气息的怨畜困于其中。贺辰知道,这鬼玩意是没办法杀死的,因为它原本就没有生命,又何来被杀死一说,将其困住也仅仅是权宜之计,尽快离开此地才是上策。

    等做完这些,贺辰闪现到黑袍女子身边,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起对方的手就往那东南方位的石壁处星飞而去。

    “放开我!”黑袍女子嗔怪道。

    “闭嘴!你现在最好给我老实点!先前就说了我是有原则的人,定然不会将你丢在这,但如果你再这样胡搅蛮缠就别怪我无情了。还有,没有人生来就讨人厌。而至于我为何会有那般神情,这个你管不着。”

    贺辰的一番话显然说得有些重了,一时把黑袍女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任由贺辰拉着自己往前飞去。

    到达石壁前,贺辰左手一展,几个火球即出现在掌上,随即顺势向前一甩,顿时炸声响起,巨大的石块从石壁上脱落。

    “这,居然是个传送法阵!”

    就在贺辰还在斟酌着是否要进入法阵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狂吼,没想到这死焚气凝聚而成的东西如此难缠。虽说贺辰全然不惧,但偏过脸颊看了看身边这个沉默不语的女子,还是果断选择放弃与对方缠斗。

    拿定主意的贺辰也不多做停留,祭出护身光罩将二人护住后便径直飞进了传送法阵,待二人完全进入其中,法阵也随之消失。二人前脚刚走,后脚那怨畜便到了,寻敌未果的它只能朝着四周疯狂泄愤。

    在传送法阵的出口附近,一行人正被一群狂怒的妖兽追杀着。好巧不巧,贺辰与那黑袍女子恰好被传送到了这里。

    而被困在一方小世界的叶凌,此刻也已来到了出口处,同行的还有古树前辈以及那小家伙。不过眼下,他似乎遇上了点小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