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熟人
王妈忙着置办年货，纷繁杂乱，忙得不可开交。而原本应该在这个时候更忙的张管家今年却清闲极了。年末通常都是交际的时候，往常这时候家里的电话都源源不断，一个接着一个。各种邀请宴会，上门拜访，张管家要处理的事务繁多。而今年由于才发生的这件事，叶氏的近况不佳，叶瑜辰的地位虽说不至于一落千丈，但目前这个关口肯定没有人愿意撞晦气。所以如今可以称得上是门可罗雀。
王妈偶尔会有些奇怪，问道：“总觉得今年有些不对，往常这个时候不是有许多请帖或上门拜访的吗？”
张管家闲暇无聊地替王妈做账，记一记家里的年货出入，听了这话也只是口吻淡淡地回道：“今年的雪下得太大了，若是举办太多宴会，或是来咱们这也麻烦得很，来往交情也少了许多。”
王妈看了看外面厚厚地一层雪地，深以为然。
其实张管家虽然清闲，但并不像叶庭深去世时那样担心。这么多年下来，他还是一直在叶家做事，看得很清楚。叶瑜辰镇定自若，冷静稳定，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而今天是廿八，过年的气氛愈发浓烈，外面已经挂起了红灯笼，屋檐下红艳艳的一片。
叶瑜辰和秋桐两个人今天起得都很早。按照惯例，他们两个今天要去H市外一座山上的古庙里拜佛还愿，再吃一天的素斋，晚上住上一宿。等到第二天，再许下来年的愿景。
这个习惯已经延续了很多年。
两人没有吃早餐，叶瑜辰和王妈准备好东西正要出发。因为这次出行是叶瑜辰亲自开车，就不能把注意力全放在秋桐身上。所以一贯是要把东西秋桐可能要用上的东西提前置备妥当，以备不时之需。
出门时太阳还没有升起，天色一片黑暗秋桐被妥帖地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一切可能用上的东西都摆在眼前。她的身后垫着一张特制的羽绒垫子。那张垫子又厚又软，能将整个人陷进去好好保护起来的。
叶瑜辰会没听到她说话，便分过神去看她。秋桐的脑袋已经陷进垫子里去了，只露出小半个脸和一只已经合上了的眼睛。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里面是洁白的牙齿和粉嫩的颜色，衬着下面粉蓝的颜色，瞧起来有份难得的天真可爱。
她睡着了。
叶瑜辰笑了笑，抚了抚她的额头。这也难怪，秋桐受伤过后本来就有些疲倦多眠，加上早上起得太早，这时候难免不太撑得住。
车子开得越发平稳。
那座古庙并不算太远，行车时间也不长，不过只车子能停在山脚下，剩下的路程得靠自己爬上去。
车停下来了，而秋桐还没有醒。叶瑜辰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把秋桐裹成了一个球，抱着头爬上去。
秋桐对外人好使的敏锐感觉在叶瑜辰身上派不上用场，被叶瑜辰从车子了抱出来，走了大半颠簸的山路，最后被雪地里反射的白光刺醒了，模模糊糊揉了揉眼。
她只能瞧见叶瑜辰的一个下巴，还是摇摇晃晃的。而周围其他的一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是，在哪儿？”
秋桐不自觉地揪住叶瑜辰胸口的衣服。
叶瑜辰把帽子拉了拉，遮住秋桐的眼睛，轻声细语说：“醒了？要是再多睡一会，就能直接到庙里了。”
“什么？”
秋桐拉着叶瑜辰的手，慢慢闲逛着上来的，所以总是轻松有趣。若是像叶瑜辰这样，怀里抱着自己，想必是不可能轻松的。
秋桐便挣扎着要下来。
可惜她整个人都像只毛茸茸的雪兔子被揣在叶瑜辰的怀里，没有半点人身自由，一反抗就迅速被武力压迫，摁住了手脚。
“乖一些，”叶瑜辰笑了笑，汗珠滑过他的脸颊，从下巴上滴落，“你知道我不会让你下来，不如你乖一下，少叫我费一些劲，反倒更好。你说好不好？”
那滴汗水落在了秋桐的衣服上，她沉默了一会，手脚都失了力气，乖乖地躺在了叶瑜辰的怀里。
把秋桐送到了寺庙了安顿好，叶瑜辰还得下去一趟去拿行李。
两趟跑下来，即使是叶瑜辰这样的体质也累得需要休息。秋桐在路上休息好了，这时候很有力气地在一旁替他擦汗，又端了一杯热水。
这间寺庙的香火很好，即使是这样寒冷的冬天，来来往往上香的人也络绎不绝。
叶瑜辰恰好抬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正好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倒是个熟人。
寺庙正殿人来人往，那个女人定在原地，旁边站着一个模样好看的少年。
她非常专注，被人撞了肩膀也不知道躲避，只是死死地盯着叶瑜辰，目光复杂，冷漠中夹着一丝害怕。
那个少年躲躲闪闪地看着叶瑜辰，拉了她一把。
秋桐眯着眼看着她，内心警惕。
那不是什么友善的眼神，而且她不认识这个人。
她没有听一会，便走上前，在秋桐面前过身，微微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很年轻似得。只是即使再保养得到，眼角的皱纹还是泄露她的年纪。
“瑜辰，能不能同你说几句话？”
叶瑜辰点了点头，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又正好凑巧，他还是愿意拿出来的。
只是不太放心秋桐。
她瞥了一眼，自然了解叶瑜辰的担心，便又说：“小离可以在这里陪着她，”
说到这个份上，叶瑜辰不再驳她的面子，只是留了一句，“你自己先在这里待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那个一直战战兢兢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如临大敌。
秋桐温和地对他笑了笑。
两人走到寺庙外廊，高大的常青松被雪压得半倚在红漆的扶栏上。
那个女人仰着头，此时绷不住脸上的笑，显出写老态，叹了口气，“我，我倒是很感谢你。叶庭刚已经疯了，我正好能摆脱他。”
她是向晚。叶瑜辰的大婶，不过只是以前，不是现在了。
叶瑜辰原来朝着外面站着，听了这话也只是沉默，最后偏头瞥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瞳孔冷冷淡淡冷淡。
向晚觉得浑身一冷，想起这次对叶庭刚的处置。声音又压低了，只有叶瑜辰听得见。
“我现在对这里也没什么留恋的了，只打算带一点钱出国定居，再也不回来了，不会再有什么纠葛了。”向晚顿了顿，恳求的语气里已经有一丝隐藏地卑微，眼神游弋，“我不会为叶庭刚做一点点事的。只是自己出国，带上叶宇，还有叶离，就是刚才的那个孩子。”
“其余的什么也不会有。”
在叶庭刚出事后，向晚当机立断，和叶庭刚离婚脱离关系来止损，还要出国避风头。可单单这样不够。
最重要的是，叶瑜辰愿不愿意放过他们。毕竟他这一次的手段太狠了，置叶庭刚和策划这件事的一群人于死地，毫无留手。
她早就想找一次机会寻一个保证，哪怕只是叶瑜辰的一句话，也能叫她安心。就像她这一次来，是打探叶瑜辰的行程，赌个机会罢了。
叶瑜辰不可置否，抬手轻轻拂了拂针叶上头覆盖着的深雪。树枝忽然间失了压迫的重量，眼看着骤然从扶栏上跳起，会溅了两人一身的残雪。
一旁的向晚被惊得后退半步。
可叶瑜辰捉住了树枝的端头，不紧不慢地伸长胳膊松开，修长的手指映衬上浓绿的针叶，肤色如雪，冰冷至极。
待到那条枝杈重返树顶，叶瑜辰总算点了点，又漫不经心道：“向阿姨能明白这些，自然是好事。至于叶宇，他应当还没碰过这些事。”
最后盖棺定论，“就这样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侧着半边脸，极深刻的轮廓被晨曦笼了大片阴影。
“那就祝向阿姨在新的环境一切顺利，子孙和睦，安度晚年。”
向晚心里松了口气，她很明白，这即是承诺，又是警告。可毕竟以后能在另一个地方平安生活下去。
她也快老了，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为丈夫翻盘，让儿子闯下什么。那都是年轻时候同叶庭刚在一起的梦想了。
可到了如今，不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叶瑜辰回去的比向晚慢上一步，向晚恰好带着叶离，从秋桐面前离开。
叶离笑容满面，依依不舍地同秋桐说了一句话，准备离开，万分珍惜地拿着一片在手里裹起来的绿叶，那种叶子是这间寺庙特有的树种，是这里的一道景色。
叶瑜辰还记得他，他上辈子据说是体弱多病，最后没活到成年。可现在叶瑜辰倒是很清楚原因了。他模样长得好看，叶庭刚准备送上去当讨好的手段。最后也许是被玩死的，也许是自杀，总之逃不过这些。
可这辈子不一样了。他会随着向晚一起出国，虽然那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向晚这个人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她会好好对待叶离。不出意外，叶离会平安幸福地活过这一生。
这在佛家里应该也算是一件功德。
王妈偶尔会有些奇怪，问道：“总觉得今年有些不对，往常这个时候不是有许多请帖或上门拜访的吗？”
张管家闲暇无聊地替王妈做账，记一记家里的年货出入，听了这话也只是口吻淡淡地回道：“今年的雪下得太大了，若是举办太多宴会，或是来咱们这也麻烦得很，来往交情也少了许多。”
王妈看了看外面厚厚地一层雪地，深以为然。
其实张管家虽然清闲，但并不像叶庭深去世时那样担心。这么多年下来，他还是一直在叶家做事，看得很清楚。叶瑜辰镇定自若，冷静稳定，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而今天是廿八，过年的气氛愈发浓烈，外面已经挂起了红灯笼，屋檐下红艳艳的一片。
叶瑜辰和秋桐两个人今天起得都很早。按照惯例，他们两个今天要去H市外一座山上的古庙里拜佛还愿，再吃一天的素斋，晚上住上一宿。等到第二天，再许下来年的愿景。
这个习惯已经延续了很多年。
两人没有吃早餐，叶瑜辰和王妈准备好东西正要出发。因为这次出行是叶瑜辰亲自开车，就不能把注意力全放在秋桐身上。所以一贯是要把东西秋桐可能要用上的东西提前置备妥当，以备不时之需。
出门时太阳还没有升起，天色一片黑暗秋桐被妥帖地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一切可能用上的东西都摆在眼前。她的身后垫着一张特制的羽绒垫子。那张垫子又厚又软，能将整个人陷进去好好保护起来的。
叶瑜辰会没听到她说话，便分过神去看她。秋桐的脑袋已经陷进垫子里去了，只露出小半个脸和一只已经合上了的眼睛。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里面是洁白的牙齿和粉嫩的颜色，衬着下面粉蓝的颜色，瞧起来有份难得的天真可爱。
她睡着了。
叶瑜辰笑了笑，抚了抚她的额头。这也难怪，秋桐受伤过后本来就有些疲倦多眠，加上早上起得太早，这时候难免不太撑得住。
车子开得越发平稳。
那座古庙并不算太远，行车时间也不长，不过只车子能停在山脚下，剩下的路程得靠自己爬上去。
车停下来了，而秋桐还没有醒。叶瑜辰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把秋桐裹成了一个球，抱着头爬上去。
秋桐对外人好使的敏锐感觉在叶瑜辰身上派不上用场，被叶瑜辰从车子了抱出来，走了大半颠簸的山路，最后被雪地里反射的白光刺醒了，模模糊糊揉了揉眼。
她只能瞧见叶瑜辰的一个下巴，还是摇摇晃晃的。而周围其他的一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是，在哪儿？”
秋桐不自觉地揪住叶瑜辰胸口的衣服。
叶瑜辰把帽子拉了拉，遮住秋桐的眼睛，轻声细语说：“醒了？要是再多睡一会，就能直接到庙里了。”
“什么？”
秋桐拉着叶瑜辰的手，慢慢闲逛着上来的，所以总是轻松有趣。若是像叶瑜辰这样，怀里抱着自己，想必是不可能轻松的。
秋桐便挣扎着要下来。
可惜她整个人都像只毛茸茸的雪兔子被揣在叶瑜辰的怀里，没有半点人身自由，一反抗就迅速被武力压迫，摁住了手脚。
“乖一些，”叶瑜辰笑了笑，汗珠滑过他的脸颊，从下巴上滴落，“你知道我不会让你下来，不如你乖一下，少叫我费一些劲，反倒更好。你说好不好？”
那滴汗水落在了秋桐的衣服上，她沉默了一会，手脚都失了力气，乖乖地躺在了叶瑜辰的怀里。
把秋桐送到了寺庙了安顿好，叶瑜辰还得下去一趟去拿行李。
两趟跑下来，即使是叶瑜辰这样的体质也累得需要休息。秋桐在路上休息好了，这时候很有力气地在一旁替他擦汗，又端了一杯热水。
这间寺庙的香火很好，即使是这样寒冷的冬天，来来往往上香的人也络绎不绝。
叶瑜辰恰好抬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正好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倒是个熟人。
寺庙正殿人来人往，那个女人定在原地，旁边站着一个模样好看的少年。
她非常专注，被人撞了肩膀也不知道躲避，只是死死地盯着叶瑜辰，目光复杂，冷漠中夹着一丝害怕。
那个少年躲躲闪闪地看着叶瑜辰，拉了她一把。
秋桐眯着眼看着她，内心警惕。
那不是什么友善的眼神，而且她不认识这个人。
她没有听一会，便走上前，在秋桐面前过身，微微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很年轻似得。只是即使再保养得到，眼角的皱纹还是泄露她的年纪。
“瑜辰，能不能同你说几句话？”
叶瑜辰点了点头，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又正好凑巧，他还是愿意拿出来的。
只是不太放心秋桐。
她瞥了一眼，自然了解叶瑜辰的担心，便又说：“小离可以在这里陪着她，”
说到这个份上，叶瑜辰不再驳她的面子，只是留了一句，“你自己先在这里待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那个一直战战兢兢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如临大敌。
秋桐温和地对他笑了笑。
两人走到寺庙外廊，高大的常青松被雪压得半倚在红漆的扶栏上。
那个女人仰着头，此时绷不住脸上的笑，显出写老态，叹了口气，“我，我倒是很感谢你。叶庭刚已经疯了，我正好能摆脱他。”
她是向晚。叶瑜辰的大婶，不过只是以前，不是现在了。
叶瑜辰原来朝着外面站着，听了这话也只是沉默，最后偏头瞥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瞳孔冷冷淡淡冷淡。
向晚觉得浑身一冷，想起这次对叶庭刚的处置。声音又压低了，只有叶瑜辰听得见。
“我现在对这里也没什么留恋的了，只打算带一点钱出国定居，再也不回来了，不会再有什么纠葛了。”向晚顿了顿，恳求的语气里已经有一丝隐藏地卑微，眼神游弋，“我不会为叶庭刚做一点点事的。只是自己出国，带上叶宇，还有叶离，就是刚才的那个孩子。”
“其余的什么也不会有。”
在叶庭刚出事后，向晚当机立断，和叶庭刚离婚脱离关系来止损，还要出国避风头。可单单这样不够。
最重要的是，叶瑜辰愿不愿意放过他们。毕竟他这一次的手段太狠了，置叶庭刚和策划这件事的一群人于死地，毫无留手。
她早就想找一次机会寻一个保证，哪怕只是叶瑜辰的一句话，也能叫她安心。就像她这一次来，是打探叶瑜辰的行程，赌个机会罢了。
叶瑜辰不可置否，抬手轻轻拂了拂针叶上头覆盖着的深雪。树枝忽然间失了压迫的重量，眼看着骤然从扶栏上跳起，会溅了两人一身的残雪。
一旁的向晚被惊得后退半步。
可叶瑜辰捉住了树枝的端头，不紧不慢地伸长胳膊松开，修长的手指映衬上浓绿的针叶，肤色如雪，冰冷至极。
待到那条枝杈重返树顶，叶瑜辰总算点了点，又漫不经心道：“向阿姨能明白这些，自然是好事。至于叶宇，他应当还没碰过这些事。”
最后盖棺定论，“就这样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侧着半边脸，极深刻的轮廓被晨曦笼了大片阴影。
“那就祝向阿姨在新的环境一切顺利，子孙和睦，安度晚年。”
向晚心里松了口气，她很明白，这即是承诺，又是警告。可毕竟以后能在另一个地方平安生活下去。
她也快老了，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为丈夫翻盘，让儿子闯下什么。那都是年轻时候同叶庭刚在一起的梦想了。
可到了如今，不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叶瑜辰回去的比向晚慢上一步，向晚恰好带着叶离，从秋桐面前离开。
叶离笑容满面，依依不舍地同秋桐说了一句话，准备离开，万分珍惜地拿着一片在手里裹起来的绿叶，那种叶子是这间寺庙特有的树种，是这里的一道景色。
叶瑜辰还记得他，他上辈子据说是体弱多病，最后没活到成年。可现在叶瑜辰倒是很清楚原因了。他模样长得好看，叶庭刚准备送上去当讨好的手段。最后也许是被玩死的，也许是自杀，总之逃不过这些。
可这辈子不一样了。他会随着向晚一起出国，虽然那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向晚这个人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她会好好对待叶离。不出意外，叶离会平安幸福地活过这一生。
这在佛家里应该也算是一件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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