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胡旋舞
热闹没得看了，人群自然就散去了，张到正想找个角落坐下，等等看一会儿是否还有胡姬献舞。可刚要转身，却有一人将他拦住。
“这位道长，请留步。”
张到闻言回头看去，眼前是一个商贾，长得白白胖胖，小眼睛，厚嘴唇，一身华服，正是刚刚一直在他前面的那个胖子。这胖子见张到回身，急忙上前施礼道：“刚刚多谢道长出手相助，否则小人怕是要被砸坏了。”
“哪里哪里，恰逢其会罢了，居士不必介怀。”见是这人，张到也就释然了，毕竟刚刚帮了对方，过来道谢也不奇怪。
“道长可赏光，到我的雅间一叙？“这胖子一笑，满脸肥肉舒展开，好像一个弥勒佛一样。张到正愁没地方去，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二人重新上楼，胖商人前方引路，张到跟随，这次来到了靠里的一个小间。推门而入，小间内是一张圆桌，其上是一些用过的酒肉，并无旁人。
二人分宾主落座，很快有小厮进来将残席撤下，又重新上菜。胖商人举杯道：“今日多谢道长相助，不然小人怕是免不了要受伤，这里先敬道长一杯。”
大道教教规中并无禁酒之说，不过禁酒后闹事。张到在平凉城时也喝过酒，但多是用于御寒时饮用，平时并不贪杯。现在对方如此客气，张到也不好推辞，二人就此对饮了一杯。
一杯饮下，那胖商人开口道：“小人姓王名嘉，是山西的行商，未请教道长如何称呼？”
张到闻言有些犯难，他今晚是翻墙进来的，所以并不想节外生枝。好在出家人自有一套说辞，便微笑道：“小道姓张，山野之人。今日相助居士乃是缘法，王居士不必如此客气。”
那王嘉是个久经世面的商人，见张到不愿多讲也不强求，岔开了话题。二人边吃边聊，渐渐也就熟络了起来。
二人正在聊着，楼下传来一阵琵琶声，紧跟着胡琴羌笛等乐器一同响起，原来是第二轮胡姬登台献舞开始了。外面的舞台搭建的极高，从二楼雅间看出去，正好能将舞台收入眼底，此事二人酒意正浓，便开了雅间的门，就着胡姬的舞姿，边看边饮。
白居易曾有诗云：
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
红蜡烛移桃叶起，紫罗衫动柘枝来。
带垂钿胯花腰重，帽转金铃雪面回。
看即曲终留不住，云飘雨送向阳台。
这些胡姬面带轻纱，衣着单薄，舞姿也不似中原那般婉转，扭腰献跨的展示曼妙曲线，当得精彩二字。张到来自后世，更加露骨的舞蹈他都见过，加上多年修道，此刻仅仅是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台上，并没有多想什么。但一旁的王嘉就有些失态了，他是晋商，虽也有些家资，但也不常见这香艳的表演，加上又喝了酒，此刻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胡姬，已经是一幅色受魂消的样子了。
不过，被迷住的却不止王嘉一个人，就在那些胡姬四散而开，露出中间一人独舞时，一个衣着华贵的色目人却突然登台。这色目人登台后，开始只是随着这胡姬翩翩起舞，虽然跳得没有那胡姬好，却也有模有样的，甚至还赢得了周围人的一阵叫好，可没跳一会儿这人的手脚就开始不老实了，时不时的借共舞的时机对那胡姬搂搂抱抱，而那胡姬也开始在台上躲躲闪闪的，表演渐渐进行不下去了。
音乐停了，胡姬们也不再起舞了，开始纷纷下台。可那色目人却不愿放走那个独舞的胡姬，依然在台上围堵，好像还玩的很高兴。就在这时，一旁的过道冲上几个打手，为首一人上前一把拦住色目人，而后面的几人就要将那胡姬引领下台。见此，那色目人立刻急了，伸手就将那汉子推开，上前想要阻拦。身后几个一看也不再客气，上前就要动手。可没想到的是，那色目人竟然是个练家子，一人对战几个壮汉居然不落下风，而且，色目人台下还有同伙，两个壮汉一下子拦住了台口，抽出弯刀，既不让台上的人下来，也不许台下人上去。见此情景，台上那些壮汉心中立刻怯了，他们只是打手，虽然拿了飘香院的钱，却并不想为这拼命，出手开始变得犹犹豫豫的。这让那个色目人有了可乘之机。只见他左边一拳，右边一脚，很快就将面前两人打倒在地。他出手极重，被他打倒的两人呻吟着爬不起来，而其他几个打手受到震慑，也不敢再向前了。
台上一乱，周围人纷纷再次聚集过来看热闹。那胖商人王嘉看来也是个爱热闹的，拉着张到来到雅间外，手扶栏杆往下观看。此时那色目人已将周围几个打手逼退，开始不紧不慢的靠近台上那个胡姬。那胡姬如同受惊的兔子，被逼到舞台的角落，想要往下跳，却又因舞台太高不敢，只能惊恐的缩在那里。慌乱中，脸上的轻纱已经脱落，露出了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而那色目人却不紧不慢的慢慢靠近，脸上还挂满了猥琐的笑容。
突然，一个酒壶自二楼飞下，正对着那色目人砸去。俩下距离很近，那色目人也没提防，一下子正中额头。酒壶的力道不大，但酒水却一下子撒了他一身。那色目人立刻双手在脸上一阵乱抹，然后愤怒的望向酒壶飞来的位置。只见二楼角落处，一个年轻的汉人正在回头张望，看方向应该就是这个人拿酒壶砸他。
张到有些无奈，这酒壶不是他砸的，而是王嘉砸的。他虽然也看不惯那色目人强抢胡姬，可却也没想要多管闲事。可一旁的王嘉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拿酒壶去砸那色目人，砸完了居然立刻躲在了他身后，然后对他一阵挤眉弄眼，一副你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欠揍。
“楼上那个汉狗，是你拿酒壶砸你爷爷的吗？”没等张到解释，那色目人已经开骂了。一听这话，张到心中火气腾的就起来了。你个调戏民女的流氓，还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这张到可就不能忍了。回头对着还在满嘴污言秽语的色目人，张口斥道：“叫谁爷爷呢？”
“叫你呢！……嗯？”那色目人刚回了一句，立刻发现不对。还想再骂，张到这边抢白道：“免了，我可没有你这种杂毛的孙子。砸你就砸你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喝二两黄汤就出来给你爷爷惹事，不嫌丢人吗？”话音刚落，张到已经飞身从二楼跳到了台上。
那色目人见张到到了面前，也不多话，上前就是一拳。张到平时不喝酒，加上今天这就喝到嘴里绵软甘甜，可后劲却很足，此时被那色目人一激，立刻有些上头。见对方拳到眼前，他不躲不闪，伸手在对方小臂出一抬，紧跟着进步上身，一肩膀就撞在了对方的胸口处。依着张到的力气，这下要是撞实了，只怕对方胸骨都会被撞碎。可他不想伤人，使的也是个巧劲。撞上之后脚下才发力，一下子就将对方顶了出去。那色目人一拳捣出，只觉眼前一花，紧跟着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就飞了来，直接落到了台口处。脚下不稳就要后退，可台口上是台阶，他一脚踏空，直接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台阶下就是这色目人的两个同伴，见此情景立刻上前将他扶住。此时这色目人身上的华服在滚下台阶时被刮出了好几个大口子，狼狈至极。他的两个同伴见状就要上台，可一旁的几个飘香院的打手立刻上前将二人拦住。闹事就算了，可若是今天在台上流了血，出了人命，那这飘香院也就不用开了。几人还要动手，一旁又过来两个蒙古大汉，一左一右的将几人挡住，见此情景，几人知道今日不可能占到便宜了，只能愤然离开。
见几人离开，张到这边也要下台。可就在这时，自身后楼上突然传出一阵叫好声，张到回头看去，原来是王嘉此刻重新回到栏杆旁，两个巴掌拍的山响，正在拼命叫好。由他带动，周围一圈人也开始鼓掌，一时间，楼上楼下掌声雷动，彩声不绝。
张到无奈，只好依江湖规矩对着四周行了一礼，谢过众人的喝彩。礼毕正要离开，忽觉有人靠近，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身后角落的那名胡姬此刻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正不灵不灵的望着他。见他看过来，那胡姬立刻俯身一礼，用一口不太标准的汉话致谢道：“我叫阿伊娜，多谢小道长出手相救。”
张到刚刚是酒劲上撞才出手的，这会儿见自己成了全场的焦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身道装，在这种场合出现恐有不妥，急忙对着那叫阿依娜的胡姬回了一礼，然后匆匆忙忙的下了台，打算就此离去。张到刚到台下，一旁的老鸨就上前来向张到道谢，张到应付了几句，就要出门，那王嘉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把将他拉住，非要与他再喝上几杯。张到推脱不过，又被拉回了雅间。
“这位道长，请留步。”
张到闻言回头看去，眼前是一个商贾，长得白白胖胖，小眼睛，厚嘴唇，一身华服，正是刚刚一直在他前面的那个胖子。这胖子见张到回身，急忙上前施礼道：“刚刚多谢道长出手相助，否则小人怕是要被砸坏了。”
“哪里哪里，恰逢其会罢了，居士不必介怀。”见是这人，张到也就释然了，毕竟刚刚帮了对方，过来道谢也不奇怪。
“道长可赏光，到我的雅间一叙？“这胖子一笑，满脸肥肉舒展开，好像一个弥勒佛一样。张到正愁没地方去，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二人重新上楼，胖商人前方引路，张到跟随，这次来到了靠里的一个小间。推门而入，小间内是一张圆桌，其上是一些用过的酒肉，并无旁人。
二人分宾主落座，很快有小厮进来将残席撤下，又重新上菜。胖商人举杯道：“今日多谢道长相助，不然小人怕是免不了要受伤，这里先敬道长一杯。”
大道教教规中并无禁酒之说，不过禁酒后闹事。张到在平凉城时也喝过酒，但多是用于御寒时饮用，平时并不贪杯。现在对方如此客气，张到也不好推辞，二人就此对饮了一杯。
一杯饮下，那胖商人开口道：“小人姓王名嘉，是山西的行商，未请教道长如何称呼？”
张到闻言有些犯难，他今晚是翻墙进来的，所以并不想节外生枝。好在出家人自有一套说辞，便微笑道：“小道姓张，山野之人。今日相助居士乃是缘法，王居士不必如此客气。”
那王嘉是个久经世面的商人，见张到不愿多讲也不强求，岔开了话题。二人边吃边聊，渐渐也就熟络了起来。
二人正在聊着，楼下传来一阵琵琶声，紧跟着胡琴羌笛等乐器一同响起，原来是第二轮胡姬登台献舞开始了。外面的舞台搭建的极高，从二楼雅间看出去，正好能将舞台收入眼底，此事二人酒意正浓，便开了雅间的门，就着胡姬的舞姿，边看边饮。
白居易曾有诗云：
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
红蜡烛移桃叶起，紫罗衫动柘枝来。
带垂钿胯花腰重，帽转金铃雪面回。
看即曲终留不住，云飘雨送向阳台。
这些胡姬面带轻纱，衣着单薄，舞姿也不似中原那般婉转，扭腰献跨的展示曼妙曲线，当得精彩二字。张到来自后世，更加露骨的舞蹈他都见过，加上多年修道，此刻仅仅是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台上，并没有多想什么。但一旁的王嘉就有些失态了，他是晋商，虽也有些家资，但也不常见这香艳的表演，加上又喝了酒，此刻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胡姬，已经是一幅色受魂消的样子了。
不过，被迷住的却不止王嘉一个人，就在那些胡姬四散而开，露出中间一人独舞时，一个衣着华贵的色目人却突然登台。这色目人登台后，开始只是随着这胡姬翩翩起舞，虽然跳得没有那胡姬好，却也有模有样的，甚至还赢得了周围人的一阵叫好，可没跳一会儿这人的手脚就开始不老实了，时不时的借共舞的时机对那胡姬搂搂抱抱，而那胡姬也开始在台上躲躲闪闪的，表演渐渐进行不下去了。
音乐停了，胡姬们也不再起舞了，开始纷纷下台。可那色目人却不愿放走那个独舞的胡姬，依然在台上围堵，好像还玩的很高兴。就在这时，一旁的过道冲上几个打手，为首一人上前一把拦住色目人，而后面的几人就要将那胡姬引领下台。见此，那色目人立刻急了，伸手就将那汉子推开，上前想要阻拦。身后几个一看也不再客气，上前就要动手。可没想到的是，那色目人竟然是个练家子，一人对战几个壮汉居然不落下风，而且，色目人台下还有同伙，两个壮汉一下子拦住了台口，抽出弯刀，既不让台上的人下来，也不许台下人上去。见此情景，台上那些壮汉心中立刻怯了，他们只是打手，虽然拿了飘香院的钱，却并不想为这拼命，出手开始变得犹犹豫豫的。这让那个色目人有了可乘之机。只见他左边一拳，右边一脚，很快就将面前两人打倒在地。他出手极重，被他打倒的两人呻吟着爬不起来，而其他几个打手受到震慑，也不敢再向前了。
台上一乱，周围人纷纷再次聚集过来看热闹。那胖商人王嘉看来也是个爱热闹的，拉着张到来到雅间外，手扶栏杆往下观看。此时那色目人已将周围几个打手逼退，开始不紧不慢的靠近台上那个胡姬。那胡姬如同受惊的兔子，被逼到舞台的角落，想要往下跳，却又因舞台太高不敢，只能惊恐的缩在那里。慌乱中，脸上的轻纱已经脱落，露出了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而那色目人却不紧不慢的慢慢靠近，脸上还挂满了猥琐的笑容。
突然，一个酒壶自二楼飞下，正对着那色目人砸去。俩下距离很近，那色目人也没提防，一下子正中额头。酒壶的力道不大，但酒水却一下子撒了他一身。那色目人立刻双手在脸上一阵乱抹，然后愤怒的望向酒壶飞来的位置。只见二楼角落处，一个年轻的汉人正在回头张望，看方向应该就是这个人拿酒壶砸他。
张到有些无奈，这酒壶不是他砸的，而是王嘉砸的。他虽然也看不惯那色目人强抢胡姬，可却也没想要多管闲事。可一旁的王嘉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拿酒壶去砸那色目人，砸完了居然立刻躲在了他身后，然后对他一阵挤眉弄眼，一副你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欠揍。
“楼上那个汉狗，是你拿酒壶砸你爷爷的吗？”没等张到解释，那色目人已经开骂了。一听这话，张到心中火气腾的就起来了。你个调戏民女的流氓，还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这张到可就不能忍了。回头对着还在满嘴污言秽语的色目人，张口斥道：“叫谁爷爷呢？”
“叫你呢！……嗯？”那色目人刚回了一句，立刻发现不对。还想再骂，张到这边抢白道：“免了，我可没有你这种杂毛的孙子。砸你就砸你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喝二两黄汤就出来给你爷爷惹事，不嫌丢人吗？”话音刚落，张到已经飞身从二楼跳到了台上。
那色目人见张到到了面前，也不多话，上前就是一拳。张到平时不喝酒，加上今天这就喝到嘴里绵软甘甜，可后劲却很足，此时被那色目人一激，立刻有些上头。见对方拳到眼前，他不躲不闪，伸手在对方小臂出一抬，紧跟着进步上身，一肩膀就撞在了对方的胸口处。依着张到的力气，这下要是撞实了，只怕对方胸骨都会被撞碎。可他不想伤人，使的也是个巧劲。撞上之后脚下才发力，一下子就将对方顶了出去。那色目人一拳捣出，只觉眼前一花，紧跟着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就飞了来，直接落到了台口处。脚下不稳就要后退，可台口上是台阶，他一脚踏空，直接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台阶下就是这色目人的两个同伴，见此情景立刻上前将他扶住。此时这色目人身上的华服在滚下台阶时被刮出了好几个大口子，狼狈至极。他的两个同伴见状就要上台，可一旁的几个飘香院的打手立刻上前将二人拦住。闹事就算了，可若是今天在台上流了血，出了人命，那这飘香院也就不用开了。几人还要动手，一旁又过来两个蒙古大汉，一左一右的将几人挡住，见此情景，几人知道今日不可能占到便宜了，只能愤然离开。
见几人离开，张到这边也要下台。可就在这时，自身后楼上突然传出一阵叫好声，张到回头看去，原来是王嘉此刻重新回到栏杆旁，两个巴掌拍的山响，正在拼命叫好。由他带动，周围一圈人也开始鼓掌，一时间，楼上楼下掌声雷动，彩声不绝。
张到无奈，只好依江湖规矩对着四周行了一礼，谢过众人的喝彩。礼毕正要离开，忽觉有人靠近，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身后角落的那名胡姬此刻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正不灵不灵的望着他。见他看过来，那胡姬立刻俯身一礼，用一口不太标准的汉话致谢道：“我叫阿伊娜，多谢小道长出手相救。”
张到刚刚是酒劲上撞才出手的，这会儿见自己成了全场的焦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身道装，在这种场合出现恐有不妥，急忙对着那叫阿依娜的胡姬回了一礼，然后匆匆忙忙的下了台，打算就此离去。张到刚到台下，一旁的老鸨就上前来向张到道谢，张到应付了几句，就要出门，那王嘉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把将他拉住，非要与他再喝上几杯。张到推脱不过，又被拉回了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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