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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六剑(下)

    “这么说,如今的录持之仕姓荆?”

    “不是!”瑰南摇了摇头,道:“荆轲刺秦后,荆氏族民就已经改姓了!”

    叶玄了然的点了点头后,又问道:“那么墨执主守,意思是墨执剑的防御格外强吗?”

    “嗯,没错!”瑰南看着面前溪流中月亮的倒影,稍稍停顿了片刻后,接着道:“巨鹿之战中,项羽以三万楚军大破秦军六十万,就有墨执剑的守护!”

    关于巨鹿之战,叶玄没再多问,瑰南也十分默契的没有多说。

    两人沉默了良久后,叶玄静静的看向面前的瑰南,以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语气说道:“那敢问瑰先生,如今的墨执之仕,是否姓叶?”

    听到这句话,握在瑰南手中摆弄的小石头顿时停了下来,一双愕然与难以置信的眼睛望向叶玄。

    良久后,随着小石头被扔进溪流的叮咚声响起,一声有些遗憾的叹息传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终于确定了心中的这个答案后,叶玄直起腰,深深的吸了两口气,随即转头看向溪流的另一边,开口说道:“猜到的!我爹豁出命,绝不是为了救祖将军,因为他们俩根本没什么交!”

    瑰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压抑着内心伤痛的少年,在那不停的低语道:

    “我爹那样不计生死,是因为祖将军的对手是墨执剑!墨执剑如今为鲜卑效命,而我叶家却是墨执之仕!

    “我当初到林字营时,我爹就曾写过一封书信给你,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想请你帮我锻造一把好的佩剑,实际上是为了不让我知道叶家与墨执剑的事吧......”

    叶玄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在开始微微颤抖了,最后,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吓人的看向瑰南,一字一顿的道:“瑰先生可否告诉我,如今的墨执之仕,为何会效命于肃甄鲜卑?!”

    瑰南无奈的摇了摇头,郑然道:“叶少郎君见谅,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失望与不甘一瞬间充斥在了叶玄的眼眸中,他狠狠攥紧拳头,随即却又听瑰南说道:“六剑之仕与天下各个势力间有怎样的恩怨纠葛,我们铸剑山并不知晓,不过六剑的灵却使得六剑之仕都有着固定的!”

    叶玄的双眼慢慢恢复清明,抬起头看向瑰南,问道:“什么叫固定的?”

    “例如赤炼之仕,总是火烈暴躁,祖将军就是如此,而紫泰之仕总是刚直不屈,林将军也是如此,银殇的隐逸令银殇之仕多为道家高人,录持的滦则使得录持之仕容易善变,金獠因为少有主人,所以难以推测,但墨执之仕,却一向忠厚仁义!”

    “哈哈哈......忠厚仁义?”叶玄听闻瑰南的话,笑得有些讽刺。

    瑰南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所以,墨执之仕究竟为何效命于肃甄鲜卑,我实在是不知道,但这其中一定有一些隐!”

    “隐?隐......”叶玄嘴里念叨着,站起来,向瑰南揖一礼后,不发一言的转离开了。

    此时夜色已深,他也知道了他该知道的,但那是全部的真相吗?

    不是,叶玄心中有一种直觉,墨执剑,或许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原因而已......

    .........

    四月初九午时过后,浩浩的送丧队伍护送着叶凌的棺椁,终于到了荆州城下。

    城北十里,汉水南畔,常勇和令安原二人亲自领着勇字营一千兵甲,披麻戴孝在此恭迎,一同等候在此的,还有荆州城内各级官吏及数不胜数的百姓。

    遥遥的人群中,叶玄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沧桑而又憔悴的影。

    仅仅半年不见,母亲的形竟瘦了整整一圈,眼角的皱纹深刻了许多,头上的青丝也白了一大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那双平里一直清亮的双眼,在看见叶玄的一刹那,就瞬间噙满了浑浊的泪水,一粗布孝裙,在虚子怜和丫鬟的搀扶下,向着覆满白色葬帘的灵柩蹒跚走来。

    叶玄立稳手里的引魂幡,快步上前扶住叶母,一瞬间,泪如雨注,母子二人相拥而泣。

    “娘!孩儿没有保护好爹,孩儿没有保护好爹啊!爹是为了孩儿才......爹是为了救孩儿啊......”

    “傻孩子!别这么说!”叶母的声音低沉嘶哑,哽咽的拍着叶玄颤抖不已的后背,道:“父母为了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爹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叶母说到最后,早已是泣不成声。

    一旁的虚子怜小声抽泣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上前轻轻拍着叶母的后背,让她的气息能更加顺畅一些。

    自从十天前,江北传回了叶公殉国的消息后,她就一直陪伴在叶母的边,看着这位一向豁达和蔼的叔母一夜白发,体一天天的消瘦,心中的悲痛与哀伤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永嘉六年,洛阳城破时,她所体会到的那种绝望与撕心裂肺的痛苦,也再度浮上心头。

    虽说这一年多以来,叶母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呵护,让她慢慢走出了丧亲之痛,但这一次,旧伤新痛齐齐袭来,令她的心神更加憔悴不支,若不是心中仍然存有一丝新的希望和记挂,她又怎还能坚强的站立在此处?

    不过,令她有些失望的是,在送丧的人群中,她并没有看到那个白色的影。

    通往城内的官道上,堵满了围观的百姓,虽然这些人中没有叶家的血亲,但一国郡公战死沙场,还是令所有人都面色哀沉,其中也不乏一些江北南渡的文人士子,同样披麻戴孝,跪立于道边,哭天抢地。

    在勇字营将士的开道下,叶凌的棺椁在全城百姓的默默注视下,慢慢穿过涵洞,进入城内,一直被送达叶宅门前,停在了那方小院中央。

    因为在济阳便已停丧七,且在越王司马徽的主持下,举行过小殓大殓的仪式,再加上从江北回来,耗时不短,即便一路有冰镇保护,但叶常还是有些担心,决定在明即占卜下葬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