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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湖畔小镇故事多

    在湖畔生活的作家曾经创造了许多动人的故事,多年以后,他们也成了故事的主角。而我们,也会成为我们生活中的故事主角。

    或许是久居城市的缘故,我对自然风光的兴趣远甚于都市风情。相比较英国的城市,我更喜欢英国的乡村小镇。

    林语堂曾说:“世界大同的理想生活,就是住在英国的乡村。”

    当我亲临其境,来到那些历经岁月依然生动的英国乡村小镇,我切身体会到浪漫又宁静的英式田园生活,深觉林先生所言不虚。

    水上伯顿的表白

    科茨沃尔德是英国最优美宁静的乡村地区,而我们前往的水上伯顿小镇被誉为科茨沃尔德的“水上威尼斯”。

    在我看来,水上伯顿的古朴气质倒更接近中国的江南水乡,只是更为袖珍。

    一条叫“疾风河”的河流贯穿整座村庄,两岸绿树成荫,小桥流水人家,风景旖旎秀美。

    横跨疾风河的几座石拱桥已有两百年的历史,我站在桥上看风景,欣宝站在岸边喂鸭子。

    鸭子起初在河中优哉游哉地戏水玩乐,被欣宝带来的面包所吸引,纷纷凑到岸边,翘首以待。不一会儿,岸边草坪上飞过来几只鸽子,来到欣宝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中的面包。欣宝考虑到要雨露均沾,身前身后都要喂,在如此安逸的小镇,她倒忙碌起来。

    有的鸭子不甘心被鸽子分得一杯羹,游上岸来,与鸽子面对面争宠。其他鸭子效仿,陆续来到草坪上,将欣宝围在中央。几只鸽子见“鸭多势众”,识趣地飞走了。

    这一幕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画面,林知逸自然用相机捕捉。

    他的相机也要雨露均沾,拍完欣宝就要拍我,还让我坐在古老的石桥上拍照。我犹豫道:“会不会掉河里?”

    他说:“不会的。要是掉河里,我把你救上来。”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石桥边上,结果因为害怕掉河里的心理作用,表情并不放松,更别提配合林知逸“两条腿交叉,歪头露出天真烂漫笑容”的高难度动作了。

    我走过石桥,来到河边的绿色长椅上坐下。林知逸拿着相机走过来,坐在我身旁,喊我看他刚才拍的照片:“宁静水乡的红衣少女,一切都很完美,就是表情不对。”

    “我怕掉河里嘛!”我解释。

    “搞不懂你有什么好怕的,这条河很浅的,你看那边小孩子下水玩,水都没淹过膝盖。”他指着前方几个下水玩的小男孩说。

    我这才明白他先前为何那么斩钉截铁地说我掉河里他可以把我救上来,原来是因为水太浅他有把握的缘故。

    “我再去拍一回。”我起身道。

    就在我转身把包放在椅子上时,发现椅背上有个黑色牌子,上面刻着:

    INMEMORYOFMYHUSBAND

    (纪念我的丈夫)

    EDWING.A.THOMASD.EC

    (埃德温·G.A.托马斯·D.EC)

    1921—1998

    我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上面,林知逸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也望向这块纪念牌。

    或许挂纪念牌的这位女士当年和她先生来过这里,曾经在这把椅子上闲聊,享受温柔水乡的静谧时光。而先生离去后,她将对他的思念寄托在这张纪念牌上?

    也不知是怎样的缘分,我坐在了他们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想象着他们曾经恩爱的故事。

    林知逸仿佛能感受到我内心的细微波动,他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然后说:“你去桥上吧,我给你拍照。”

    我走过去,坐在桥上,很奇怪,内心居然出奇地安宁。

    拍完照,我们往小镇的深处走了走,好似一栋散落在人间的童话房子出现在眼前。嫩绿色藤蔓爬上石墙,藤蔓下是围绕着木栅栏盛开的繁花,阳光洒在古朴的蜜糖色房屋上,一幅大师级印象派画作诞生。

    林知逸举起相机:“你走到花圃旁的小路上,我给你拍张照。”

    我沿着石屋旁的路行走,内心充满美好和惬意。

    “不回眸一笑吗?”林知逸在身后说。

    “不了。风景是重点,我只是点缀。”

    “可是,在我眼里,你就是风景啊!”

    “……”被撩到了……

    我说:“拍背影就好啦。”

    “记得要微笑啊!”他强调。

    “为什么拍背影还要微笑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摄影师能感觉得到,你一微笑我心情就好。”

    “……”又被撩到了……

    不过,在风景如画的地方被撩,感觉真好。

    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特福小镇

    和水上伯顿相比,斯特拉特福热闹多了。站在亨利街街口的小丑雕像前,一眼望过去,街上游人如织。

    四百多年前,斯特拉特福小镇还是埃文河畔一座默默无闻的小镇,如今成为举世闻名的小镇,完全拜文坛巨匠莎士比亚所赐。

    这里不仅是莎翁出生的地方,也是他选择终老的地方。

    街道两旁随处可见与莎翁及其戏剧有关的元素,就连街头的红色邮筒上面都有印着莎翁头像的纪念版邮票。

    欣宝被路边小店的独角兽玩偶吸引了视线,停下脚步,我催促她:“我们先去玩,等回来时再选你想要的玩具。”

    “去哪里玩啊?”欣宝问。

    “去拜访大作家莎士比亚的故居,就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我说。

    “这有什么好玩的?”她不情愿地挪动脚步。

    “你妈想和大作家隔空交流,讨教点写作经验。”林知逸说。

    “对啊对啊!说不定我能吸收点灵感。”我开始幻想莎翁能给我输入点文学功力。毕竟我要站在莎士比亚出生的地方,和他隔着四百多年的时间遥遥相望。

    欣宝丝毫未被我见文学偶像的兴奋所感染,非常淡定地说:“你不可能吸收到灵感的。”

    “怎么就不可能呢?”我问。

    “你英语听力太差,就算大作家告诉你写作的秘诀,你也听不懂啊!”欣宝义正词严地说。

    “……”这么吐槽我,是亲闺女无疑了。

    莎翁故居是一幢古朴典雅的二层楼房,阁楼旁的烟囱厚重而朴实,木门和外墙依稀可见岁月流逝的痕迹。

    由于时间有限,排队买票的人又不少,我放弃了入内参观,仅仅是站在故居前合影留念。

    想起狄更斯、司各特、白朗宁等著名文学大师都曾站在这幢小楼门口瞻仰莎翁故居,忽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我们都来过相同的空间,只是经历的时间不同。

    穿过整条亨利街,来到莎翁曾经走过的埃文河畔。

    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砖红色孔桥横跨水面,天鹅们排着队优雅地朝孔桥游来,河对岸耸立着一座摩天轮,为天空画下美丽的圆弧。

    纪念雕像群位于河畔的小广场,主雕像是莎士比亚坐像,四座环绕主雕像的小雕像分别是莎翁戏剧里的四个人物:高举皇冠的亨利五世代表历史,开怀一笑的福斯塔夫代表喜剧,握紧拳头的麦克白夫人代表悲剧,托着骷髅沉思的哈姆雷特代表哲学。

    “哈姆雷特的雕像让我想起‘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我对林知逸说,“话说,你最喜欢莎士比亚的哪句话?”

    “我喜欢这句:‘真正的爱情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行为才是忠心的最好说明。’说到了我心里。”林知逸说。

    “怪不得你很少对我说‘我爱你’。”我恍然大悟。

    “还用说吗?看看我每天负重前行。”林知逸指指自己。

    他胸前挂着单反相机,背上的双肩包里装有两个镜头及充电宝等零碎,右手提的帆布包里装着水和干粮。

    几乎每次旅行,我和欣宝都是轻装上阵,而林知逸为了拍旅途中的我们,都是负重前行。原本很宅的他愿意陪我走天涯,这样的行为比一句轻飘飘的“我爱你”有分量多了。

    “难怪每次出来就算不控制饮食我都不会变胖,毕竟每天背着二十多斤的装备行走,我就当减肥了。”林知逸笑道。

    “林摄影师辛苦了,我们去找个地方歇歇。”我有些过意不去地说。

    岸边树荫下的草地是纳凉的好地方,有人躺在草地上午睡,帽子盖在脸上。

    我们来到草地坐下,林知逸拿出干粮,我们的野餐开始了。

    和喜欢的人坐在埃文河畔看风景,内心有种确切的宁静与幸福。

    “那艘船上卖冰淇淋呢!”欣宝好似发现了新大陆,指着靠在岸边的一艘印有莎翁卡通形象的游船。

    然后,她双手托下巴,对林知逸卖萌:“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那你说说看,船上画的是什么?”我给欣宝出难题。

    “画的是个可爱的老爷爷,他说:‘吃冰淇淋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欣宝回答。

    林知逸笑道:“哈哈,这答案很完美!走,爸爸带你去吃莎士比亚老爷爷代言的冰淇淋。”

    船上画的是卡通版的莎翁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拿着骷髅,可爱的莎翁目光炯炯地盯着冰淇淋。没想到欣宝把我之前看到哈姆雷特雕像时说的话活学活用了。

    林知逸带着欣宝去买冰淇淋,我看着他俩的背影,想起本·琼森说的那句话:“莎士比亚不属于一时,而属于永远。”

    而我希望,我和林知逸的爱不是一时,而是永远。

    温德米尔湖的夏日恋曲

    如果真的有天堂,我想大概是温德米尔湖的模样。

    温德米尔湖码头的木栈道旁,一群白天鹅在碧蓝的湖面上悠闲徜徉。它们丝毫不惧游客,离岸边很近,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天鹅居然这么大,洁白的绒毛仿佛被梳洗过,修长的脖颈高贵优雅。

    “这些天鹅好漂亮,像公主一样。”欣宝发自肺腑地赞美。

    “它们确实是公主,因为它们的‘干妈’是女王。”我说。英国公共水域的天鹅都属于女王,天生自带贵族气质。

    两只白天鹅头靠头挨在一起,似恋人般喃喃低语。

    “这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吧?”我对林知逸说。

    “和你在一起,我从不羡慕任何人。”停顿了下,他又说,“包括鹅。”

    我笑了:“我也是。”

    “天鹅组成了爱心的形状!”欣宝突然叫道。

    林知逸赶紧举起相机,不过当他的镜头对准天鹅恋人时,天鹅已经不再摆爱心pose(姿势)了。

    带着没拍到天鹅秀恩爱的画面的遗憾,我们踏上了环湖观光的游船。

    湖天一色,海鸥伴船而飞,几艘帆船点缀湖面。远处的群山,一排排小别墅掩映在绿树丛林间。

    “你和你女儿又穿的亲子装啊。”同船的一位团友对我说。

    “是啊,这样适合拍照。”我说。

    这天,我和欣宝分别穿了件粉红色连衣裙,选择粉红色,是觉得和湖水蓝很配。

    “真好。感觉你老公把你宠得像公主,你就是大公主,女儿就是小公主。”团友说。

    这都看出来了?林知逸宠我有这么高调吗?

    “大柠,你站那边,我给你拍照。”这时原本去船头拍风景照的林知逸回来了。

    我拥着欣宝,面朝湖光山色,这一幕在林知逸的相机里定格。

    “拍得真好看!能麻烦你帮我拍一张吗?”刚才和我聊天的团友瞥了一眼林知逸的相机说。

    林知逸不好拒绝,团友拿了她的手机递给他。

    他帮她拍完,她边说“谢谢”边看手机,结果发现不太满意,又请林知逸帮她重拍。

    上岸后,我对林知逸说:“你帮人家一次拍到位嘛,就不用返工了。”

    “你不是说有爱才能把人拍好看,你以为我拍别人也像拍你一样有爱啊?”他振振有词。

    好吧,对于我说过的话,我无法反驳。

    吃完午餐,我们漫步在湖畔的波尼斯小镇,边欣赏文艺范十足的露天咖啡馆和餐厅,边享受英国田园风情的午后时光。

    路过彼得兔博物馆,我才后知后觉,原来这里是彼得兔的故乡!作者碧雅翠丝·波特当年在这里度假,爱上了这里宁静优美的湖光山色,后来,她干脆把家搬到湖区。彼得兔的原型就是她养的兔子,据说她经常牵着兔子散步。

    欣宝刚好在来英国的飞机上看了电影《彼得兔》,听我讲述波特小姐和彼得兔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她对我说:“我也想成为波特小姐那样会讲故事的画家。”

    “这想法很棒啊!”看来我讲的故事对她有激励作用。

    “那我也可以养狗和猫了。”欣宝兴奋地说。

    “啊?”我始料未及。

    “波特小姐创作故事的灵感不是来源于她养的兔子吗?我也需要养动物来寻找灵感。”

    好吧,这个理由我无法反驳。

    我们走累了,一间绿意盎然的咖啡馆出现在转角,窗前的长椅可以小憩。

    林知逸往我耳朵里塞了一只耳机,吉他弹奏的旋律悠扬动听,随即,温柔的男声响起:“ingtoaclose……(夏日临近了……)”

    “这是什么歌?”我问林知逸。

    “Summer’sSong。”他说。

    “夏日之歌,现在听很适合。”我说。

    “是属于我们的夏日恋曲。”

    “大林,我们明明在秋天相遇,怎么总感觉我们的爱像夏天般热情?”

    “因为我在春天出生,跟秋天中和,就是夏天。”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ThissummerwasthebestI’veeverhad……(夏日时光是我最美好的时光……)”

    耳畔有人浅吟低唱,清风徐来,满架蔷薇一院香。

    格拉斯米尔的姜饼屋

    格拉斯米尔小镇位于湖畔,被群山和原野环抱,一条小河绕镇蜿蜒流淌,流向格拉斯米尔湖。

    格拉斯米尔小巧精致,有种诗意的浪漫,难怪在此土生土长的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华兹华斯盛赞这里是“人们所发现的最美的地方”。

    最美的地方有一家美味的姜饼屋,爬山虎点缀一侧白墙,木门和栅栏刷成翠绿色。如此小清新的店居然是一家百年老店。姜饼屋由莎拉·尼尔逊女士创立,据说自19世纪已声名远扬。

    “我们先去威廉·华兹华斯的花园吧,待会儿再来。”眼见姜饼屋门口的人已排成长龙,我和林知逸提议。

    “也好。向两位威廉请教完写作经验,回去后不卡文,就有更多时间陪我了。”

    他说的两位威廉是指威廉·莎士比亚和威廉·华兹华斯,都是闻名世界的文学大师,在西敏寺(伦敦的威斯敏斯特教堂)“诗人角”都有一席之地。然而,他们都眷恋故乡的风景,只在西敏寺留下雕塑,身躯葬在故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嗯,你的觉悟很高。陪我看世界,其实是为了有更多和我相处的时间。”

    此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华兹华斯的花园门口。花园距姜饼屋仅几步之遥,在一旁的圣奥斯瓦尔德教堂后面。

    灰色石块铺就的幽静小路通往花园深处,第一块石头上刻着华兹华斯《水仙》里的诗句——

    Iwanderedlonelyasacloud,

    (我好似一朵孤独的流云,)

    Thatfloatsonhigho’ervalesandhills,

    (高高地飘游在山谷之上,)

    WhenallatonceIsawacrowd,

    (突然我看见一大片鲜花,)

    Ahost,ofgoldendaffodils...

    (金色的水仙遍地开放……)

    我小心翼翼地踏上由诗歌开篇的小径,生怕吵到花园里沉睡的灵魂。

    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几只乌鸦守着静谧如斯的逝者花园。

    寻到华兹华斯的墓碑,和其他墓碑立在一起,并无特别之处。

    墓碑上仅刻着逝者的名字和逝去时间——

    WILLIAMWORDSWORTH

    (威廉·华兹华斯)

    1850

    MARYWORDSWORTH

    (玛丽·华兹华斯)

    1859

    刻在墓碑上的字很简单,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透过这个墓碑,我能看到“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的情深,看到“生同衾死同穴”的缘分,也能看到人总要独自一人走完自己的生命旅程。

    “在威廉逝去后的九年,玛丽要独自面对没有他的生活,所以人本质上是孤独的。”我感慨道。

    生命旅程这趟列车,不管沿途有没有遇见志趣相投的同伴,始终需要自己从起点开到终点。

    “就算孤独也有孤独的幸福,毕竟他们拥有在一起的那么多年美好回忆。”林知逸说,“就着回忆下酒,足以度过余生。”

    听他这么一说,心情从沉闷变得明朗。

    都说人老了靠回忆活着,我们牵手旅行,我们记录日常,不就是为了当年华老去,还依然拥有美好回忆吗?

    我们绕着这座精美如花园的小镇走了一圈,最后回到集合地点姜饼屋门口。

    此时姜饼屋门口的人群已散去,我们走进小小的姜饼屋,屋里洋溢着姜糖的味道,温暖又美好。

    “真的很好吃!”咬了一口林知逸买来的姜饼,松软醇香,甜而不腻。

    “口感不错,听说还是一百多年前的配方。”他咬着姜饼说。

    “那这姜饼很古老啊!”欣宝也咬着姜饼说,“不过,真的很好吃。”

    此刻,我们在格拉斯米尔姜饼屋门前吃着姜饼,很快,这样的画面会成为甜蜜的回忆。

    不如,趁时光未老,一起创造更多甜蜜的回忆,不管未来怎样,总有温暖回忆共余生。

    莎士比亚故居

    埃文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