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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欢歌

    等到月月回学校时,她已成为了学校的名人,蜂拥而至的学生总是围绕在月月的周围,而其中不乏一些热情大胆的男生,向她表白之类的。

    渐渐地马志伟感到与月月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再持续这种情况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担心看来是多余的,三月中旬的时候月月又悄悄地在马志伟的语文课本中塞进了一张纸条。

    “晚上7点在清水河边的文昌阁,不见不散呢。”

    马志伟放学后在图书馆消磨了时间,那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竟飘下潆样细雨起来,他开始担心月月会不会如期赴约,看了眼墙上的钟,显示5点一刻,便起身了。

    文昌阁位于清水河畔,是耸立在岩石峭壁上的一座老式的亭台,那时的文昌阁朱漆黑瓦还没像十五年后那么修葺一新,还带着些许的历史的沧桑,朱漆已起皮脱落,黑瓦上积满了灰尘,水槽部位可以清晰地看见许多碧绿的青苔,通往文昌阁的路倒浇筑了水泥,显出一丝现代的气息,水泥路周围种植了槐树,金桂,翠柏,杨树,断崖山巅上的红漆黑瓦建筑据说自北宋时期就在了,沧桑巨变,文昌阁迎来送往了多少风流人物,而今只剩那清水河的成吨的泡沫依旧在翻滚咆哮。

    马志伟登上文昌阁,看着已经有些漆黑的景致,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是一小时还是二小时,总之会一直等到她的出现。

    他倚靠在文昌阁的栏杆边,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色,耳畔吹来的风是那么样的清冷,还有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河水击中岩石的咆哮声,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感到不舒服。

    等待是那样的漫长,一种迎面而来的孤独感使他不能左思右想,黑夜里时间像刀一样划过,他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等很久了吗?”当少女发出这句话的时候,事实上马志伟不过等了10分钟左右的时间,可是在他看来等待实在是过于漫长了。

    他摇摇头,说道:“我也才刚到呢。”

    “走走吗?沿着这座绝壁。”

    “嗯。”

    于是两人沿着文昌阁木质走廊缓缓移动起来,说起来人是难以忍受一个人长期在黑暗中的,而能将人心温暖的,只有人心了吧,只是在身旁,便会感到无比的安心,这就是人心的安定感呢。

    也许是自我麻痹的作用吧,不过这一刻马志伟内心确实相较于刚才踏实了,也舒服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月月将手轻轻地似乎探索着插进了马志伟那宽大的卫衣口袋,一阵清凉细滑的感觉绵延到了全身。

    “怎么了?是感到生疏了吗?”月月的提问,令马志伟呆若木鸡,话也说不出来了,在经过了一阵纠结后,他摇了摇头道:“没呢,怎么会呢,我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一直都是我主动找你呢。”

    “我是没想到怎么来约你呢。”

    “无聊,太木头了呢你。”月月似乎有些生气了。这时马志伟才笨头笨脑地安慰道:“那样吧,下次我写情书找你。”

    “真的?”

    “真的,可是我不大会写诗呢。”

    马志伟的话,令月月喜爱极了,立马灿烂的笑容便挂在了脸上,说道:“没事,只要意思表达清楚了就可以了呢。”听了月月的话,马志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这时春雨绵绵而下,远处的黑仿佛也笼罩了一层雾气,茫茫然看不清。二月春风似剪刀,料峭寒冷,很容易便使人着凉。

    好在走下了文昌阁,便到了武山大街,两人便为了避雨躲到了溪南电影院旁的奶茶店里。

    月月和马志伟各点了一杯热饮奶茶,两人相视而坐,久违的约会的感觉立刻就有了氛围了。

    “这几天你去哪了呢,只听说你去奉城参加书会了。”

    “嗯,作者的沙龙,认识了很多人呢。”

    “嗯,肠胃好了吗?”马志伟关心道。月月吸了口奶茶,望着玻璃外面冷冷的街道,面无表情地答道:“还没,说不准会伴一生呢。”

    “真的假的。”

    “就是这样了,身子骨弱呢。”

    “待会儿去看电影吧,时间还早。”

    “看电影无聊哦,等会儿去嗨歌一下,去不?”

    “可是我不大会唱歌。”

    “去嘛,就当陪我哦。”

    忽然一阵汽车喇叭的嘟嘟声传了过来。

    “啊哈,他们来了呢。”

    从车上下来的是春霞,月月的姐姐,还有那时见面的那个男人,以及坐在车后排座位上的一脸冷冷的模样的一个大约25岁左右的女人。

    马志伟坐上车,月月的姐姐春霞率先问道:“小月的男友吗?”

    “姐,是我的同学啦。”

    “喂,你叫什么?”

    “马志伟,一匹马的马,志气的志,伟大的伟。”

    “什么伟?”那男人大喊道,“是伟哥的那个伟吧。”说实话马志伟那时羞得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出了呢。

    “瞧,这孩子羞涩的模样,可人哦。”月月的姐姐打趣道。一路上马志伟沉默寡言,而一旁坐着的那个一脸冷冷模样的女人转过头一路上也没有言语。

    那个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在马志伟的鼻尖徘徊,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过往,只是那白璧无瑕的手腕上那一抹深深的割痕,直到十五年之后依旧在马志伟的记忆里那样的深刻,难以忘记,那是马志伟第一次看到有人伤害自己,而身体留下了那样残忍的伤痕,仿佛在正大光明地抗议这种行为。

    车子停在了俏丽人歌厅,几人摩肩擦踵地上了二楼,这是马志伟第二次来这样的场所,第一次还是中学毕业时跟同学一块来K歌玩耍。

    赤红色的地毯上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和烟味,以及男人女人的欢歌笑语声,每个人都显得那样的快乐。

    那个沉默的女人引着马志伟几人到了走道的最里面。

    “这个包厢可是独立的,怎么样。”她淡淡地介绍说。

    推开门后,明亮的灯光使人眼前一亮,包厢内明亮的茶几上摆放着水果,瓜子,花生,茶几边满满当当的几箱啤酒。

    “开心一下吧,别太拘束了。”月月轻声说道。马志伟坐在沙发上,听着月月姐姐跟她男友疯狂的摇着骰子,时而迸发出一阵嬉笑声。

    月月则去拿起话筒,点了一首F4的流星雨,婉转动听的音乐缓缓流出,月月稚嫩的声音下未能诠释这首美妙的歌曲,可是那时月月最爱的就是这首歌了。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要你相信我的爱,只肯为你勇敢。

    你会看见幸福的所在。

    几个人在歌厅里欢歌笑语,经了解后马志伟才知道了那个女人名叫柳菱,但也只限于此了,是月月姐姐的男友的好朋友,还是歌厅包厢管事的女人。

    几个人在你灌我我灌你的循环中喜笑颜开,马志伟也在这场快乐的聚会中奉献了多首曲子,像黄家驹的海阔天空,黄品源的海浪,张雨生的大海,甚至还在月月在推荐下唱了那首青藏高原。

    那其实只是马志伟私底下偷偷给月月灌输的说自己高音还可以,青藏高原都没问题,没想一语成箴,在这次K歌后马志伟再也没有唱过青藏高原。

    欢歌笑语之后,月月的姐姐跟男友急着私会。

    “姐,你可悠着点。”

    “嘻嘻,小妮子,要你管。”月月姐姐春霞盯着马志伟道,“对女人可要粗暴一些,太温柔了,当心女人会像泥鳅一样从手里溜走哦。”接着一阵狂笑,神经质地拍了拍马志伟的肩膀。

    两人坐上车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徒留下月月跟马志伟在风中。

    俏丽人歌厅建在清水河边,两人沿着河岸的栏杆缓步行走,此时雨已不再下了,只留下了一地的湿润,空气中留有河水的青草气味还有泥土的淡淡的土腥味。

    月月跟马志伟走到了架在河上的另一座铁索桥边,凭栏望着远处的点点的万家灯火,她掏出了一根烟,吸了起来。

    马志伟已经不再惊讶了,因为在刚刚K歌的时候她熟练地抽烟动作已经深入马志伟的内心了。

    “每天要抽几根呢。”

    “2,3根吧,要烟吗?”月月递给马志伟烟,那时马志伟是不抽烟的,可是他还是接下了烟,月月细心地为他点上了。

    他却呛得“咳咳咳”地,引得月月嗤嗤笑道:“真是小屁孩呢。”

    “你还不是一样。”

    “嘻嘻,可是我可不会咳咳咳的像老头一样咳呢。”

    马志伟心里却一阵说不出的感觉,许是发觉自己跟月月的距离在一点点的拉大,而他越跟她在一块,越觉得月月似乎有着许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回去吗?”

    “嗯,回去了。”

    “记得给我写情书呢,可不许忘了呢。”

    “记得呢,你可真是个啰嗦的老太婆呢。”这话一说出口月月走在路上转着圈,一边转一边说道:“嘻嘻,你是老头子,我是老太婆,可不是一对了呢。”

    “可不是一对呢。”马志伟也高兴地重复这句话。

    忽然月月停下了脚步,月月转过身盯着马志伟道:“志伟,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不会不认我吧。”

    “怎么会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约定了哦。”

    “约定了呢。”

    “违约的话,我可会死呢。”

    “额。”马志伟听到这句话脑袋迟钝了一下,这时月月便会迸发出一阵笑声,来嘲笑一下马志伟。

    “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于是马志伟则抱怨道:“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呢。”

    她总是重复着这样那样热切的祈愿,也总会出人意料地说出令人惊讶的话。一直没能在意的马志伟在月月出事之后,时常懊悔自己没能早点醒悟,也许早点看出这一点加以阻止的话,月月也就不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