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梨花第十三章：聆听母训
叹什么一无所有，来干下这杯老酒；喊一声兄弟老友，抛却掉苦恼烦忧；豪气干云走一个，只求他梦里江湖剑侠醉春秋。
这厢，郑夫人翘首以盼，雪无影和小红枣提前识途归来，更让她焦灼不安。丫鬟已经将饭菜热了几番，打发到路口迎接的小厮也迟迟不见回来。
“夫人，老夫人的晚膳要不要现在送去？”瑞嫂终于忍不住，过来问道。
“再等等，打老夫人一个人在西院住下后，一直是老爷送晚餐，前几天老爷外出，我每次送餐都要费一番口舌。今天中午我已经跟老夫人说，老爷今天下午就回来，今天的晚餐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郑夫人答道。亏得瑞嫂是多年跟随身边的老人儿了，要不然她早就没耐性了。
“是，夫人，我也到路口看看。”瑞嫂知趣道。“我们同去。”郑夫人道，于是瑞嫂命一名丫鬟挑着一盏灯，往路口而来。
外面风寒刺骨，郑夫人来到霸桥上，见在此迎候的两个小厮已经懂得缩了脖子，不由斥道：“给我精神些。”小厮们忙打起精神，他们忽看得远处三个人影跌跌撞撞而来，小厮们忙前去迎接。
这三人不是郑安邦他们还能是谁？此时的萧笛清尚未晃过神来，一路跋涉更是让他气息紧促，郑安邦忙让一名体壮的小厮背起他。见到郑夫人迎到霸桥，郑安邦歉意道：“劳烦夫人久等，赶紧回去，煮些姜汤，给他们暖暖身子。”“老爷中午还家不到片刻，便又匆匆而去，所为何事？”郑夫人终归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回去再说，瑞嫂你快些回去准备好晚膳，拿出来给莲儿，我直接给老夫人送去。”郑安邦道。“说的是，老夫人已经问过好多遍了，你可要想好怎么说。”郑夫人应道。
郑家老夫人所住的西院原本和竹里馆的正院连为一起，自从三年前老夫人失明之后，她执意要单独住，说是受不了竹里馆的热闹，就想一个人清静。于是郑安邦用树木篱笆隔开一个小院子，安排得力的人伺候，还坚持每日送餐，以尽孝道。由于慕容雪莲打小受老夫人欢喜，因此，她也经常跟过来陪老人家说说话。
“娘，孩儿给您送饭来了。”郑安邦刚入院门，就高声喊道。
“吾儿出息了。”老夫人虽是眼盲，浑身上下却是收拾得纤尘不染，平日里精神矍铄，此刻却满脸怒气，“你这几日到哪去了？给我如实道来。”
郑安邦狂奔进屋，惶恐得跪伏在地，道：“孩儿前几日与一泊州药商相交甚深，他们走后，又想起一些关于药材的事情需要切磋，所以与他们盘桓了几日。”
“老夫人，今天有红烧鳜鱼，还有梅菜扣肉，都是您爱吃的，天气这么冷，要么边吃边说？”莲儿忙从旁大圆场。
“丫头，你把饭菜放下，先回去，我有话跟这逆子说。”老夫人显是怒到极点。莲儿看向郑安邦，见郑安邦点头示意，忙放下餐盒，返身退出。
“娘，您素知我痴迷岐黄之道，对杏林中人礼敬有加，那些药商虽然没有悬壶济世，可他们对药材的了解不下于一般的大夫。我有一副方子，专治眼疾的，还差最后一味药，只要齐了，就可以治好您的眼睛了。”郑安邦泣道。
“你的孝心为娘知道，可是我的眼睛我知道，是治不好了，你也莫要徒费工夫了。你好岐黄之道，娘也不反对。可是你莫要昏了头，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老夫人情绪激动道，“你以为我在这西院就什么都不知道吗？那匹马是不是雪无影？别说不是，它的嘶鸣声我永远都记得，四十多年前正是这嘶鸣声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最后更让我绝望，我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你的父亲孤立无援、力竭身死。”
“娘，您什么都知道？”郑安邦哭问。
“这世上能认得这雪无影的不足十人，肯栖身药商之中的必是那莫不知。是也不是？”老夫人续道，“想必他也告诉你了，这马号称天山神马，世代忠于主人一家，绝无二心。在马年富力强之际，就到天山觅偶，生得马驹就养在天山，等老马将死，小马驹已经成长起来，继续为主人及其传人服务。”
“如此忠马，儿也是头次听说。”
“如此忠马，真是让它主人无地自容，那个号称天下无双的豪杰，其实是个见死不救的伪君子。”老夫人显然勾起了伤心事，“你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都是这么多年哭瞎的。我也是罪有应得，谁让我当年有眼无珠，竟然想到去求救于他？活该，活该……”
“孩儿这几日也正是为了查明当年的情况，好为父母大人报仇。”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报仇，相反，我是让你忘了这报仇的心。江湖险恶，离得越远越好。我教你从小习武，是为防身，不是让你搅在这风云里。武林盟主，那是求安公的荣光，莫要再做那黄粱美梦。”老夫人道，“你这几日，又是追着莫不知，又是探查那小子，又是寒潭洞会友，不都是因为那把剑那匹马吗？你以为有了这苍穹剑，就可以成就岁寒剑阵，重新一统江湖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岁寒剑阵需要有岁寒三友，岁寒三友是共同经历风霜雨雪练就的深情厚谊，这样才能心意相通，功力相成，从而发挥最大效果。”老夫人道，“而如今即使三剑齐备，缺了岁寒三友之心，也无济于事。”
“娘，我从小就知道，这岁寒剑阵乃求安公、秦王殿下和长髯客联手创就的神功，当年克敌建功、攻城拔寨，从此名震天下。散盟后，星汉、朗月、苍穹三剑封入三友苑，从此岁寒剑阵再未出现于江湖。”郑安邦道，“可是我从小，娘就让我习武，我早就盼着有朝一日，让岁寒剑阵重见天日。没想到二十年前，苍穹剑失窃，从此我遍访天下，如今终于有了线索，娘为何又责怪于孩儿？”
“我之前也是以为自己错怪了他，可以二十年前失窃偏偏是苍穹，与他贼人断是脱不了干系。仅仅得了苍穹，却没有同气连枝的剑友，如何启动剑阵？况且你可知，当年散盟时，三把剑虽然封在了三友苑，可三位老前辈为了防止剑阵轻易启动，将岁寒剑诀藏于一本山海经中，这本书被秦王带入宫中；而长髯客带走的便是一匹天山神马。如今世人只知有星汉朗月苍穹，却不知道山海经才是剑阵的魂，而神马则是启动剑阵的钥匙。”老夫人冷喝道，“你身为郑氏子孙，当谨遵祖训，莫要强出头，这竹里馆也够咱们逍遥度日了。为娘恳求你忘了报仇，忘了岁寒吧！世上再无岁寒三友，何来岁寒剑阵？”
一直在屋外等候的莲儿听得头脑发炸，今天所见所闻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郑安邦母子下一步还说到什么她也不敢再听下去，仓皇的逃回竹里馆，虽然晚餐丰盛，她却早已食欲全无，只想喝些姜汤，昏沉沉睡去。可是她不敢，她想知道郑安邦回来怎么说。这时，院内马厩传来的马嘶在这冬夜里分外分明。“笛清那孩子，到底身子弱，刚才吃了些饭，早早地睡去了。你们这一天，到底干嘛去了？”郑夫人对莲儿说道。
“我们今天去城里找林疏影，回来的时候，在三友苑……”莲儿准备拣一些无关紧要的说。正在此时，只听屋外郑安邦朗声道，“夫人赶紧上酒菜，我要钓雪寒梅。”
趁夫人去拿酒的档口，郑安邦笑道，“莲儿，今天在摘星楼是不是见识过叫人闭嘴的功夫呀？”
莲儿立刻会意，垂下了眼睑，心里想着老爷刚才还痛哭流涕，现在又神色如常，实在难以揣测，于是道：“老爷，莲儿今天头脑昏沉，刚才早早就回来了，本想伺候老爷夫人用膳，可实在受不住，莲儿想先去睡了。”
“去吧，顺便看看笛清睡得可好。”夫人正好回来，看莲儿真是累了，于是道。
莲儿道了谢，往后院走来，就在连廊上看得西院一道黑影窜出，一个小厮高喊道，“有刺客。”
莲儿见一众人等往西院而去，想是西院无忧，于是加快脚步到萧笛清的屋子，却见窗户打开，床铺上了无踪影。
“是她，是她……”西院传来老夫人的怒吼，恰好此时远处又传来清冽的马嘶。
莫道大雪无痕，盖不住的是江湖的形形色色、风风雨雨。
这厢，郑夫人翘首以盼，雪无影和小红枣提前识途归来，更让她焦灼不安。丫鬟已经将饭菜热了几番，打发到路口迎接的小厮也迟迟不见回来。
“夫人，老夫人的晚膳要不要现在送去？”瑞嫂终于忍不住，过来问道。
“再等等，打老夫人一个人在西院住下后，一直是老爷送晚餐，前几天老爷外出，我每次送餐都要费一番口舌。今天中午我已经跟老夫人说，老爷今天下午就回来，今天的晚餐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郑夫人答道。亏得瑞嫂是多年跟随身边的老人儿了，要不然她早就没耐性了。
“是，夫人，我也到路口看看。”瑞嫂知趣道。“我们同去。”郑夫人道，于是瑞嫂命一名丫鬟挑着一盏灯，往路口而来。
外面风寒刺骨，郑夫人来到霸桥上，见在此迎候的两个小厮已经懂得缩了脖子，不由斥道：“给我精神些。”小厮们忙打起精神，他们忽看得远处三个人影跌跌撞撞而来，小厮们忙前去迎接。
这三人不是郑安邦他们还能是谁？此时的萧笛清尚未晃过神来，一路跋涉更是让他气息紧促，郑安邦忙让一名体壮的小厮背起他。见到郑夫人迎到霸桥，郑安邦歉意道：“劳烦夫人久等，赶紧回去，煮些姜汤，给他们暖暖身子。”“老爷中午还家不到片刻，便又匆匆而去，所为何事？”郑夫人终归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回去再说，瑞嫂你快些回去准备好晚膳，拿出来给莲儿，我直接给老夫人送去。”郑安邦道。“说的是，老夫人已经问过好多遍了，你可要想好怎么说。”郑夫人应道。
郑家老夫人所住的西院原本和竹里馆的正院连为一起，自从三年前老夫人失明之后，她执意要单独住，说是受不了竹里馆的热闹，就想一个人清静。于是郑安邦用树木篱笆隔开一个小院子，安排得力的人伺候，还坚持每日送餐，以尽孝道。由于慕容雪莲打小受老夫人欢喜，因此，她也经常跟过来陪老人家说说话。
“娘，孩儿给您送饭来了。”郑安邦刚入院门，就高声喊道。
“吾儿出息了。”老夫人虽是眼盲，浑身上下却是收拾得纤尘不染，平日里精神矍铄，此刻却满脸怒气，“你这几日到哪去了？给我如实道来。”
郑安邦狂奔进屋，惶恐得跪伏在地，道：“孩儿前几日与一泊州药商相交甚深，他们走后，又想起一些关于药材的事情需要切磋，所以与他们盘桓了几日。”
“老夫人，今天有红烧鳜鱼，还有梅菜扣肉，都是您爱吃的，天气这么冷，要么边吃边说？”莲儿忙从旁大圆场。
“丫头，你把饭菜放下，先回去，我有话跟这逆子说。”老夫人显是怒到极点。莲儿看向郑安邦，见郑安邦点头示意，忙放下餐盒，返身退出。
“娘，您素知我痴迷岐黄之道，对杏林中人礼敬有加，那些药商虽然没有悬壶济世，可他们对药材的了解不下于一般的大夫。我有一副方子，专治眼疾的，还差最后一味药，只要齐了，就可以治好您的眼睛了。”郑安邦泣道。
“你的孝心为娘知道，可是我的眼睛我知道，是治不好了，你也莫要徒费工夫了。你好岐黄之道，娘也不反对。可是你莫要昏了头，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老夫人情绪激动道，“你以为我在这西院就什么都不知道吗？那匹马是不是雪无影？别说不是，它的嘶鸣声我永远都记得，四十多年前正是这嘶鸣声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最后更让我绝望，我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你的父亲孤立无援、力竭身死。”
“娘，您什么都知道？”郑安邦哭问。
“这世上能认得这雪无影的不足十人，肯栖身药商之中的必是那莫不知。是也不是？”老夫人续道，“想必他也告诉你了，这马号称天山神马，世代忠于主人一家，绝无二心。在马年富力强之际，就到天山觅偶，生得马驹就养在天山，等老马将死，小马驹已经成长起来，继续为主人及其传人服务。”
“如此忠马，儿也是头次听说。”
“如此忠马，真是让它主人无地自容，那个号称天下无双的豪杰，其实是个见死不救的伪君子。”老夫人显然勾起了伤心事，“你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都是这么多年哭瞎的。我也是罪有应得，谁让我当年有眼无珠，竟然想到去求救于他？活该，活该……”
“孩儿这几日也正是为了查明当年的情况，好为父母大人报仇。”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报仇，相反，我是让你忘了这报仇的心。江湖险恶，离得越远越好。我教你从小习武，是为防身，不是让你搅在这风云里。武林盟主，那是求安公的荣光，莫要再做那黄粱美梦。”老夫人道，“你这几日，又是追着莫不知，又是探查那小子，又是寒潭洞会友，不都是因为那把剑那匹马吗？你以为有了这苍穹剑，就可以成就岁寒剑阵，重新一统江湖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岁寒剑阵需要有岁寒三友，岁寒三友是共同经历风霜雨雪练就的深情厚谊，这样才能心意相通，功力相成，从而发挥最大效果。”老夫人道，“而如今即使三剑齐备，缺了岁寒三友之心，也无济于事。”
“娘，我从小就知道，这岁寒剑阵乃求安公、秦王殿下和长髯客联手创就的神功，当年克敌建功、攻城拔寨，从此名震天下。散盟后，星汉、朗月、苍穹三剑封入三友苑，从此岁寒剑阵再未出现于江湖。”郑安邦道，“可是我从小，娘就让我习武，我早就盼着有朝一日，让岁寒剑阵重见天日。没想到二十年前，苍穹剑失窃，从此我遍访天下，如今终于有了线索，娘为何又责怪于孩儿？”
“我之前也是以为自己错怪了他，可以二十年前失窃偏偏是苍穹，与他贼人断是脱不了干系。仅仅得了苍穹，却没有同气连枝的剑友，如何启动剑阵？况且你可知，当年散盟时，三把剑虽然封在了三友苑，可三位老前辈为了防止剑阵轻易启动，将岁寒剑诀藏于一本山海经中，这本书被秦王带入宫中；而长髯客带走的便是一匹天山神马。如今世人只知有星汉朗月苍穹，却不知道山海经才是剑阵的魂，而神马则是启动剑阵的钥匙。”老夫人冷喝道，“你身为郑氏子孙，当谨遵祖训，莫要强出头，这竹里馆也够咱们逍遥度日了。为娘恳求你忘了报仇，忘了岁寒吧！世上再无岁寒三友，何来岁寒剑阵？”
一直在屋外等候的莲儿听得头脑发炸，今天所见所闻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郑安邦母子下一步还说到什么她也不敢再听下去，仓皇的逃回竹里馆，虽然晚餐丰盛，她却早已食欲全无，只想喝些姜汤，昏沉沉睡去。可是她不敢，她想知道郑安邦回来怎么说。这时，院内马厩传来的马嘶在这冬夜里分外分明。“笛清那孩子，到底身子弱，刚才吃了些饭，早早地睡去了。你们这一天，到底干嘛去了？”郑夫人对莲儿说道。
“我们今天去城里找林疏影，回来的时候，在三友苑……”莲儿准备拣一些无关紧要的说。正在此时，只听屋外郑安邦朗声道，“夫人赶紧上酒菜，我要钓雪寒梅。”
趁夫人去拿酒的档口，郑安邦笑道，“莲儿，今天在摘星楼是不是见识过叫人闭嘴的功夫呀？”
莲儿立刻会意，垂下了眼睑，心里想着老爷刚才还痛哭流涕，现在又神色如常，实在难以揣测，于是道：“老爷，莲儿今天头脑昏沉，刚才早早就回来了，本想伺候老爷夫人用膳，可实在受不住，莲儿想先去睡了。”
“去吧，顺便看看笛清睡得可好。”夫人正好回来，看莲儿真是累了，于是道。
莲儿道了谢，往后院走来，就在连廊上看得西院一道黑影窜出，一个小厮高喊道，“有刺客。”
莲儿见一众人等往西院而去，想是西院无忧，于是加快脚步到萧笛清的屋子，却见窗户打开，床铺上了无踪影。
“是她，是她……”西院传来老夫人的怒吼，恰好此时远处又传来清冽的马嘶。
莫道大雪无痕，盖不住的是江湖的形形色色、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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