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孝（1）
梁芳先是一愣，太子爷这话听着可不大好。也不知道他是故意揶揄还是.....
这么点儿的孩子，估计是随口之言。
他毕竟一把岁数了，一辈子都在宫里察言观色，当下满脸谄媚的笑道，“贵妃娘娘看太子爷您身子弱，特地让奴婢从今年的贡品中选出来的。”说着，亲自把礼品当中的那只装着老山参的盒子捧起来笑道，“您瞧，这可是少有的好东西。都好些年，辽东那边的女真鞑子没进贡上来这么好的人参了。我们娘娘那边都没舍得用，专门给太子爷您拿来！”
这话，一语双关，主要是说给周太后听的。
朱祐樘笑笑，低头看着那老山参，嘴里说道，“孤为何身子弱，你们也清楚吗？”
瞬间，梁芳的笑容凝固。
他忍不住看向朱祐樘的眼睛，那清澈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锋芒让他忍不住如芒在背。
可下一秒，对方的眼神又好似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随口之言，没有别的含义。
但无论怎么想，这话都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太子为何身子弱，自幼养在冷宫吃喝供应不上，自然就弱了。至于为何养在冷宫，背后的罪魁祸首还用说吗？
“太后教的？”梁芳心中暗道。
“好啦，东西放下吧！”坐在宝座上周太后忽然开口，看着梁芳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东西受到了，哀家和太子很满意。”说着，对身边人吩咐道，“嬷嬷！”
“老奴在！”
“把江西进贡的蜜桔，给安喜宫回两筐，云南的宣威火腿也送一只过去！”周太后说着站起身，“朝鲜进贡的高丽布，也给送几匹过去。”
“是！”
~~
梁芳行礼，千恩万谢的去了。
朱祐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发冷。
“看什么呢？”周太后怜爱的把朱祐樘揽在怀里笑道。
“祖母！”朱祐樘依旧看着梁芳的背影，“那人走路，好像一条狗啊！”
周太后诧异的看过去，一想到梁芳走路时永远都是弯着腰，摇头晃脑，脸上露出几分笑来。
“他是狗，可是呀你知道有句老话吗？”周太后说道。
朱祐樘抬头，等着太后的下文。
“老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周太后低声道，“他这条狗在你这太子眼泪，连条命都算不上。可因为他背后的人，你就要把他这条狗当人看！”
这就是老人的智慧，她在用简单直白的话语，教导他的孙儿在这世界上最恢弘也是最阴暗的紫禁城中的生存之道。
“你还要记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你多烦多恨别人，可在你没能力把他制服之前，都要以礼相待！”周太后摸着朱祐樘的头发，“哪怕你心里恨他要死，也要亲亲热热的。”
“孙儿知道，要么就不弄，要弄就弄死他！”朱祐樘笑道。
“错！”周太后捧起他的脸，郑重的说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要弄谁。更不能蛮干，也不能自己亲手干。你现在是太子，脏手的事儿让别人帮你干！”
朱祐樘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孙儿谨记皇祖母的教诲！”
“嗯，我大孙天生就是个聪明孩子！”说着，笑道，“可是饿了，皇祖母让人给你饱了水饺，青瓜鸡蛋海米陷的，鲜掉你的小门牙！”
说着，亲昵的在朱祐樘鼻子上刮了一下。
“皇祖母！”朱祐樘心中暖流涌动，真情流露的保住老太后，看着对方，“也不知道母亲和娘如何了？也不知道她们住在哪里，孙儿想去看看她们！”
周太后微微迟疑，“难得你一片孝心，可是现在不是去看她们的时候。”说着，揉着朱祐樘的脸，“放心，她们现在好着呢！”
这大概既是天家的悲哀之处，即便是至亲骨肉也不能随时相见。而且现在朱祐樘刚立为太子，这个时候去见养育他的两个女人，有些火上浇油的味道。以老太后的精明，自然不肯让这种事发生。
这时，太监李广上前。
“太后，光禄寺和尚衣监来人了，说给太子殿下量衣服度尺寸！”李广笑道，“还带着几大箱衣裳料子的样子，让您老拿主意呢！”
“嗯，进来吧！”周太后笑道，“告诉小厨房，饺子也下锅吧，太子量完衣裳正好吃热乎饭！”
~~
成化皇帝进仁寿宫之时，正赶上朱祐樘坐在桌上大口的吃着饺子，周太后笑呵呵的在一旁，跟几个嬷嬷议论着给太子制定衣裳的料子。
“儿臣见过母后！”
“儿臣见过父皇！”
周太后放下手中的衣料，调侃笑道，“哟，皇上这几天怎么往我这边跑的这么勤？”
成化皇帝独宠万贵妃，平日饮食寝居都安喜宫中，以前没有朱祐樘的时候，除了早上过来问安之外，鲜少往这边来。
“看您说的，儿子这不是....”成化皇帝让周太后调侃的有些脸上挂不住。
朱祐樘装作乖巧的模样，举着手里的饺子，“父皇您用膳了吗？皇祖母包的饺子味道可好吃啦！”说着，笑笑，“您尝尝，儿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父皇刚用过了！”
谁能不怜子？尤其是成化皇帝这种三十岁才盼来儿子的中年男人，他之所以往仁寿宫这边来，也是因为心里记挂。
“东西虽好吃，但不能吃太多，凡事物极必反。”成化皇帝又笑道，“万一吃多了积食伤身！”
“皇帝，不过是吃个饺子，你还搬出大道理来了！”周太后继续笑道，“到底是自己儿子，嘴里不说心里惦记，还怕积食伤身！呵呵！”
说着，看着朱祐樘叹息道，“放心吧，养在我这你就放心吧，绝不会积食伤身！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饺子都没吃过几次，小元宝大的饺子，一会的功夫就吃了六七个！”
成化皇帝头，见朱祐樘大口的吃着饺子，有些狼吞虎咽，瞬间心中就满是愧疚酸楚之情。
忍不住，再摸摸儿子的头，“慢点吃，以后好吃的多着呢！”
朱祐樘举着最后一个饺子，“父皇，您吃一个，真的好吃！”
成化皇帝一笑，把那饺子送进嘴里。
见他吃了，朱祐樘高兴的拍手大笑，“父皇吃了！”说着，歪头调皮的继续笑道，“儿子这算不算孝顺了您一回，喂您吃了个饺子？”
这么点儿的孩子，估计是随口之言。
他毕竟一把岁数了，一辈子都在宫里察言观色，当下满脸谄媚的笑道，“贵妃娘娘看太子爷您身子弱，特地让奴婢从今年的贡品中选出来的。”说着，亲自把礼品当中的那只装着老山参的盒子捧起来笑道，“您瞧，这可是少有的好东西。都好些年，辽东那边的女真鞑子没进贡上来这么好的人参了。我们娘娘那边都没舍得用，专门给太子爷您拿来！”
这话，一语双关，主要是说给周太后听的。
朱祐樘笑笑，低头看着那老山参，嘴里说道，“孤为何身子弱，你们也清楚吗？”
瞬间，梁芳的笑容凝固。
他忍不住看向朱祐樘的眼睛，那清澈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锋芒让他忍不住如芒在背。
可下一秒，对方的眼神又好似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随口之言，没有别的含义。
但无论怎么想，这话都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太子为何身子弱，自幼养在冷宫吃喝供应不上，自然就弱了。至于为何养在冷宫，背后的罪魁祸首还用说吗？
“太后教的？”梁芳心中暗道。
“好啦，东西放下吧！”坐在宝座上周太后忽然开口，看着梁芳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东西受到了，哀家和太子很满意。”说着，对身边人吩咐道，“嬷嬷！”
“老奴在！”
“把江西进贡的蜜桔，给安喜宫回两筐，云南的宣威火腿也送一只过去！”周太后说着站起身，“朝鲜进贡的高丽布，也给送几匹过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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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芳行礼，千恩万谢的去了。
朱祐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发冷。
“看什么呢？”周太后怜爱的把朱祐樘揽在怀里笑道。
“祖母！”朱祐樘依旧看着梁芳的背影，“那人走路，好像一条狗啊！”
周太后诧异的看过去，一想到梁芳走路时永远都是弯着腰，摇头晃脑，脸上露出几分笑来。
“他是狗，可是呀你知道有句老话吗？”周太后说道。
朱祐樘抬头，等着太后的下文。
“老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周太后低声道，“他这条狗在你这太子眼泪，连条命都算不上。可因为他背后的人，你就要把他这条狗当人看！”
这就是老人的智慧，她在用简单直白的话语，教导他的孙儿在这世界上最恢弘也是最阴暗的紫禁城中的生存之道。
“你还要记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你多烦多恨别人，可在你没能力把他制服之前，都要以礼相待！”周太后摸着朱祐樘的头发，“哪怕你心里恨他要死，也要亲亲热热的。”
“孙儿知道，要么就不弄，要弄就弄死他！”朱祐樘笑道。
“错！”周太后捧起他的脸，郑重的说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要弄谁。更不能蛮干，也不能自己亲手干。你现在是太子，脏手的事儿让别人帮你干！”
朱祐樘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孙儿谨记皇祖母的教诲！”
“嗯，我大孙天生就是个聪明孩子！”说着，笑道，“可是饿了，皇祖母让人给你饱了水饺，青瓜鸡蛋海米陷的，鲜掉你的小门牙！”
说着，亲昵的在朱祐樘鼻子上刮了一下。
“皇祖母！”朱祐樘心中暖流涌动，真情流露的保住老太后，看着对方，“也不知道母亲和娘如何了？也不知道她们住在哪里，孙儿想去看看她们！”
周太后微微迟疑，“难得你一片孝心，可是现在不是去看她们的时候。”说着，揉着朱祐樘的脸，“放心，她们现在好着呢！”
这大概既是天家的悲哀之处，即便是至亲骨肉也不能随时相见。而且现在朱祐樘刚立为太子，这个时候去见养育他的两个女人，有些火上浇油的味道。以老太后的精明，自然不肯让这种事发生。
这时，太监李广上前。
“太后，光禄寺和尚衣监来人了，说给太子殿下量衣服度尺寸！”李广笑道，“还带着几大箱衣裳料子的样子，让您老拿主意呢！”
“嗯，进来吧！”周太后笑道，“告诉小厨房，饺子也下锅吧，太子量完衣裳正好吃热乎饭！”
~~
成化皇帝进仁寿宫之时，正赶上朱祐樘坐在桌上大口的吃着饺子，周太后笑呵呵的在一旁，跟几个嬷嬷议论着给太子制定衣裳的料子。
“儿臣见过母后！”
“儿臣见过父皇！”
周太后放下手中的衣料，调侃笑道，“哟，皇上这几天怎么往我这边跑的这么勤？”
成化皇帝独宠万贵妃，平日饮食寝居都安喜宫中，以前没有朱祐樘的时候，除了早上过来问安之外，鲜少往这边来。
“看您说的，儿子这不是....”成化皇帝让周太后调侃的有些脸上挂不住。
朱祐樘装作乖巧的模样，举着手里的饺子，“父皇您用膳了吗？皇祖母包的饺子味道可好吃啦！”说着，笑笑，“您尝尝，儿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父皇刚用过了！”
谁能不怜子？尤其是成化皇帝这种三十岁才盼来儿子的中年男人，他之所以往仁寿宫这边来，也是因为心里记挂。
“东西虽好吃，但不能吃太多，凡事物极必反。”成化皇帝又笑道，“万一吃多了积食伤身！”
“皇帝，不过是吃个饺子，你还搬出大道理来了！”周太后继续笑道，“到底是自己儿子，嘴里不说心里惦记，还怕积食伤身！呵呵！”
说着，看着朱祐樘叹息道，“放心吧，养在我这你就放心吧，绝不会积食伤身！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饺子都没吃过几次，小元宝大的饺子，一会的功夫就吃了六七个！”
成化皇帝头，见朱祐樘大口的吃着饺子，有些狼吞虎咽，瞬间心中就满是愧疚酸楚之情。
忍不住，再摸摸儿子的头，“慢点吃，以后好吃的多着呢！”
朱祐樘举着最后一个饺子，“父皇，您吃一个，真的好吃！”
成化皇帝一笑，把那饺子送进嘴里。
见他吃了，朱祐樘高兴的拍手大笑，“父皇吃了！”说着，歪头调皮的继续笑道，“儿子这算不算孝顺了您一回，喂您吃了个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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