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你是太子（2）
眼看到了宝贝大孙子下课的时辰，仁寿宫里准备了一桌好吃喝却迟迟不见人影，周太后有些坐不住了。
派人去打探，回来的人说太子爷今儿让学士罚了，在文华殿写大字。老太太顿时就坐不住了，横眉立眼的带着嬷嬷和太监就朝那边走。
“孩子有错你罚是罚说是说，可是不能耽误孩子吃饭呀？没见着我大孙子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们欺负了皇上不够，现在开始盯上我大孙子了！”
周老太后也算的上贤后了，可此时心中满是对孙子的偏袒。
人都是帮亲不帮理，再者说她年轻的时候刚生下成化皇帝就被迫母子分离，即便是后来又育有一子一女，可那些年的日子委实不好过。到了晚年好不容易有这个一个指望，自然当成心肝疼爱。
~
文化殿中，刘珝唬着脸坐在偏殿里，目光都落在站在主桌上写字的朱祐樘身上。
孩子还小，一丝不苟一笔一划的写大字蛮是吃力，才写了一会就有些气力不足。
“我是不是太严厉了！”刘珝心中暗道一句，但随后马上又道，“严师出高徒！皇帝就是当年没教好，才以至于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太子必须要严加管束！嗯，必须严！”
写字还真是个力气活，尤其古人讲究下笔要有力，要精气神合一。
朱佑樘写了两张之后，手腕酸涩难忍，但李东阳在旁看着又不能放下笔。
“殿下如今气力不足，字收着写端庄些就好！”李东阳开口道，“就好像这个温习的温字，本就比较繁复，不用刻意露锋，圆润大气也是一种美！”说着，笑笑，“殿下写字，也是吴废后教的吗？”
“嗯！西内学的！”朱祐樘忍不住想起，当日在冷宫之中，吴皇后教他写字的样子，吴皇后可比这些翰林学士还要严厉，稍微写错一点，就要打手心。
“李侍讲！”
“臣在！”
朱祐樘写完一张，自有人换上新的宣纸，停笔的间隙，开口说道，“孤....不想你们提起吴皇后时，称为吴废后！”
李东阳看着太子清澈的目光，心中一时满是愧疚，“臣失言殿下勿怪！”说着，笑笑，“殿下仁孝之心，感天动地。日后殿下学业有成，也不会辜负了吴皇后一片苦心！”
这时，刘珝老头又背着手走来，伸长脖子看看，“嗯，殿下的字还算勉强入眼！”
这个评语，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委实有些苛刻了。
下一秒，刘珝继续说道，“到底还是气力不足以至于失了书法的大气，殿下从明日开始临两篇魏碑！”
忽然，翰林侍读谢迁从外边进来，在刘珝耳边低声道，“太后过来了！”
“嗯？”刘珝一愣，然后眼珠转转。
皇帝得罪得起，皇上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对他们这些臣子顶多是不与之争辩，可太后就不同了。
“惹不起！惹不起！”
刘珝心中暗道一句，此时朱祐樘也写的差不多了，开口道，“殿下今日累了，就散课吧！”
~~
朱祐樘依旧没有坐肩舆，而是在太监和东宫伴当的簇拥下，走出文华殿。
走出几位学士的视野，在深宫夹道转弯处停住脚步。
回头看看杨谨，略带歉意的说道，“手疼不疼？”
“些许小伤无碍的！”杨谨把手藏在袖子里笑道，“臣小时候顽劣，家父打臣可比这个厉害得多！”
朱晖在旁笑道，“殿下，您是没见着，他爹用门栓揍他！”
朱祐樘看看对方的手，“今日是因为孤，你招了无妄之灾，总之是孤......”
说着，他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笑道，“皇祖母，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臣等见过太后！”
“嗯，起来吧！”周太后笑笑，这几个孩子她都是见过的，以前他们小的时候，逢年过节都要跟着母亲进宫问安。
“都是好孩子，殿下跟着你们哀家也放心！”周太后笑道，“李广啊！”
“奴婢在！”
“赶紧着，挑几盒蜜饯干果五的，给这个小猴儿拿着回去吃！”
“臣等谢太后隆恩！”
~~
他们三个是外臣，送到外廷和东六宫交接的地方就行礼退去。
周太后拉着朱祐樘的手，看看他们的背影，开口笑道，“大乖孙呀，你刚才可是错了！”
“孙儿错哪来？”朱祐樘不解。
“杨谨带你受过，你心里过意不去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能说出来！”老太太拉着孙儿前行，开口笑道，“他们是你的伴当，带你受过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你是君，他们是仆，上下尊卑不能乱。”
“祖母晓得你这孩子心善，心善是好事，但不能滥好人心太软！记住，你是这宫里的主子，将来是天下的主人，天下无论物还是人，都是供你使用的，而且你使唤他们是天经地义！”
“你心里过意不去，可以赏他点什么，他要是聪明的自然会体会你的苦心。若是不聪明体会不到，这种人也没必要留在身边！”
“示人以好这事，要有度。你一次对他如此，他感恩戴德。两次把他的好挂在嘴边，他也知情知趣。可时间长了日子久了，你总是为他们想，他们就不会为你想！”
“乖孙，祖母活了一辈子，见多了人心，人心就是这样。你是君，威在恩之上。要让他们觉得，侍奉你是他们的本份。而不是总念着他们的好人，让他们以为你求着他们！”
“若不然，时间久了，他们就拿你不当回事了！明白了吗？”
老太太一辈子的人生智慧，都在这几句话当中。
这些点拨让朱祐樘对于自己这个身份又多了一份感悟，这是皇权至上的年代，现代人那份虚伪在这里有时候不管用，甚至用的多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你呀，要让别人怕你，这样别人才不敢敷衍你，不敢害你！”周太后继续道。
祖孙两人继续前行，刚要进仁寿宫，忽然前边来了几个太监。
司礼监太监怀恩大头，远远的就跪下行礼，“太后，万岁爷让奴婢来传话！”
“你说吧！”周太后笑道，“啥事？别耽误我们娘俩吃饭！”
“礼部已选好祭太庙的日子里，下月初一。皇上带着太子爷，还有百官去太庙！”怀恩笑道。
祭奠太庙，等于对列祖列宗还有天下宣布，朱祐樘这个太子的身份。
也彻底宣告着，宝顺已成了过去。
派人去打探，回来的人说太子爷今儿让学士罚了，在文华殿写大字。老太太顿时就坐不住了，横眉立眼的带着嬷嬷和太监就朝那边走。
“孩子有错你罚是罚说是说，可是不能耽误孩子吃饭呀？没见着我大孙子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们欺负了皇上不够，现在开始盯上我大孙子了！”
周老太后也算的上贤后了，可此时心中满是对孙子的偏袒。
人都是帮亲不帮理，再者说她年轻的时候刚生下成化皇帝就被迫母子分离，即便是后来又育有一子一女，可那些年的日子委实不好过。到了晚年好不容易有这个一个指望，自然当成心肝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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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殿中，刘珝唬着脸坐在偏殿里，目光都落在站在主桌上写字的朱祐樘身上。
孩子还小，一丝不苟一笔一划的写大字蛮是吃力，才写了一会就有些气力不足。
“我是不是太严厉了！”刘珝心中暗道一句，但随后马上又道，“严师出高徒！皇帝就是当年没教好，才以至于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太子必须要严加管束！嗯，必须严！”
写字还真是个力气活，尤其古人讲究下笔要有力，要精气神合一。
朱佑樘写了两张之后，手腕酸涩难忍，但李东阳在旁看着又不能放下笔。
“殿下如今气力不足，字收着写端庄些就好！”李东阳开口道，“就好像这个温习的温字，本就比较繁复，不用刻意露锋，圆润大气也是一种美！”说着，笑笑，“殿下写字，也是吴废后教的吗？”
“嗯！西内学的！”朱祐樘忍不住想起，当日在冷宫之中，吴皇后教他写字的样子，吴皇后可比这些翰林学士还要严厉，稍微写错一点，就要打手心。
“李侍讲！”
“臣在！”
朱祐樘写完一张，自有人换上新的宣纸，停笔的间隙，开口说道，“孤....不想你们提起吴皇后时，称为吴废后！”
李东阳看着太子清澈的目光，心中一时满是愧疚，“臣失言殿下勿怪！”说着，笑笑，“殿下仁孝之心，感天动地。日后殿下学业有成，也不会辜负了吴皇后一片苦心！”
这时，刘珝老头又背着手走来，伸长脖子看看，“嗯，殿下的字还算勉强入眼！”
这个评语，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委实有些苛刻了。
下一秒，刘珝继续说道，“到底还是气力不足以至于失了书法的大气，殿下从明日开始临两篇魏碑！”
忽然，翰林侍读谢迁从外边进来，在刘珝耳边低声道，“太后过来了！”
“嗯？”刘珝一愣，然后眼珠转转。
皇帝得罪得起，皇上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对他们这些臣子顶多是不与之争辩，可太后就不同了。
“惹不起！惹不起！”
刘珝心中暗道一句，此时朱祐樘也写的差不多了，开口道，“殿下今日累了，就散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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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依旧没有坐肩舆，而是在太监和东宫伴当的簇拥下，走出文华殿。
走出几位学士的视野，在深宫夹道转弯处停住脚步。
回头看看杨谨，略带歉意的说道，“手疼不疼？”
“些许小伤无碍的！”杨谨把手藏在袖子里笑道，“臣小时候顽劣，家父打臣可比这个厉害得多！”
朱晖在旁笑道，“殿下，您是没见着，他爹用门栓揍他！”
朱祐樘看看对方的手，“今日是因为孤，你招了无妄之灾，总之是孤......”
说着，他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笑道，“皇祖母，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臣等见过太后！”
“嗯，起来吧！”周太后笑笑，这几个孩子她都是见过的，以前他们小的时候，逢年过节都要跟着母亲进宫问安。
“都是好孩子，殿下跟着你们哀家也放心！”周太后笑道，“李广啊！”
“奴婢在！”
“赶紧着，挑几盒蜜饯干果五的，给这个小猴儿拿着回去吃！”
“臣等谢太后隆恩！”
~~
他们三个是外臣，送到外廷和东六宫交接的地方就行礼退去。
周太后拉着朱祐樘的手，看看他们的背影，开口笑道，“大乖孙呀，你刚才可是错了！”
“孙儿错哪来？”朱祐樘不解。
“杨谨带你受过，你心里过意不去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能说出来！”老太太拉着孙儿前行，开口笑道，“他们是你的伴当，带你受过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你是君，他们是仆，上下尊卑不能乱。”
“祖母晓得你这孩子心善，心善是好事，但不能滥好人心太软！记住，你是这宫里的主子，将来是天下的主人，天下无论物还是人，都是供你使用的，而且你使唤他们是天经地义！”
“你心里过意不去，可以赏他点什么，他要是聪明的自然会体会你的苦心。若是不聪明体会不到，这种人也没必要留在身边！”
“示人以好这事，要有度。你一次对他如此，他感恩戴德。两次把他的好挂在嘴边，他也知情知趣。可时间长了日子久了，你总是为他们想，他们就不会为你想！”
“乖孙，祖母活了一辈子，见多了人心，人心就是这样。你是君，威在恩之上。要让他们觉得，侍奉你是他们的本份。而不是总念着他们的好人，让他们以为你求着他们！”
“若不然，时间久了，他们就拿你不当回事了！明白了吗？”
老太太一辈子的人生智慧，都在这几句话当中。
这些点拨让朱祐樘对于自己这个身份又多了一份感悟，这是皇权至上的年代，现代人那份虚伪在这里有时候不管用，甚至用的多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你呀，要让别人怕你，这样别人才不敢敷衍你，不敢害你！”周太后继续道。
祖孙两人继续前行，刚要进仁寿宫，忽然前边来了几个太监。
司礼监太监怀恩大头，远远的就跪下行礼，“太后，万岁爷让奴婢来传话！”
“你说吧！”周太后笑道，“啥事？别耽误我们娘俩吃饭！”
“礼部已选好祭太庙的日子里，下月初一。皇上带着太子爷，还有百官去太庙！”怀恩笑道。
祭奠太庙，等于对列祖列宗还有天下宣布，朱祐樘这个太子的身份。
也彻底宣告着，宝顺已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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