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民间（2）
“你这话又错了！”
声音再次从旁边雅间中传来。
“万岁爷与民同乐没错，可是大过年的衙役们也辛苦啊！”
“大冷的天儿，谁愿意出公事呀！皇上与民同乐，他们这些下面人弄些散碎银两，不是合情合理吗？”
旁边雅间中，叹息一声，“哎，咱们大明朝什么都好，就是办事呀，处处都要银子。从官到吏就没有不贪的，若是洪武爷在世的话，恐怕这些人一个想活命的都不能有，都得给宰了！”
“你这话偏颇了，大明朝的官儿哪就都贪了？一股脑的全杀了，定然有冤枉的。不过嘛，嘿嘿，若是隔一个杀一个，定然有漏网的！”
“哈哈哈！”那边雅间中，传来哄堂大笑。
“别说俏皮话了！”又有人说道，“办事还不想花钱，那办什么事？就拿今晚上来说，你不花钱凭啥见万岁爷？真当祖坟冒青烟！”
“就是就是，当官的要钱万岁爷都不管，你跟着操什么心？”
~~
“爷，民间之语您不必当真！”
见成化皇帝脸色不好，怀恩忙劝道，“百姓多狭隘，私下里骂几声是常事！”
成化皇帝没说话，不过喝油茶的速度却慢下来。
作为大明帝国的太子，其实朱祐樘早就见到了大明王朝的另一份隐忧，那就是无处不在肆无忌惮的贪腐。
有时候在文华殿教他读书时候，几位大学士都会感叹，官员无用唯知要钱耳。
对此官员们还振振有词，说当初太祖皇帝给定的俸禄太低，不能养家糊口。
都是借口都是混账话，大明朝的俸禄虽少，可除了贪污之外当官的也有的是合法的手段捞钱。要知道开国之初，洪武爷可是给了读书人特权，许他们按照功名等级免多少亩的田税。
光是这条，就够当官的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其实贪腐的根源在哪，朱祐樘也能想到一二。
他的父亲，成化皇帝对于官员们太过仁慈了。即便是御史弹劾了大贪，也不过是免官回乡而已。过几年没事了，再拿银子出来，一样做官。
“父亲，这呆腻了，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朱祐樘怕那边雅间里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出来，所以开口说道。
成化皇帝点头，“嗯，走吧！”
随后，他们爷俩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临走前，成化皇帝面色不善的瞧了那边雅间一眼。影影绰绰的是几个汉子，在一起吃喝说笑。
牟斌凑到成化皇帝身边，低声道，“爷，要不小人叫几个人上来，教训他们.....？”
“算了！”成化皇帝想想，“管天管地还能管着老百姓的嘴吗？咱大明朝，也没不让人说话的规矩！”
说着，迈步朝前走。
忽然，那雅间中又传来说笑。
“你们说晚上万岁爷在大明门上露面时，会不会带着万贵妃？”
“那必须的呀，谁不知道万贵妃是万岁爷的心头肉！嘿嘿！”
“嘿嘿！咱们万岁爷今年也就三十多岁，可口够重.....”
听到此处，朱祐樘不等成化皇帝开口，皱眉对牟斌道，“教训他们！”
“是！”牟斌点头应了，带着两个便装的锦衣卫，直接冲了过去。
紧接着乒乒乓乓，还夹杂着那些汉子们的惨叫。
“几位爷，几位爷.....”
饭馆的掌柜的，惊慌的跑上来劝架。
“滚一边去！”一个锦衣卫一把将人推在地上，骂道，“买卖不相干了你是！”
吵闹惨叫声之中，朱家爷俩却跟没事人似的出了饭馆。
朱祐樘之所以会让牟斌教训那几个人，其实是救了那几个人。
以成化皇帝的性子，别人说他，他最多是不高兴。可要是说到了万贵妃身上，那定然不会轻饶。
挨顿打，总好过丢了性命。
“父亲！”见成化皇帝脸色不好，出了饭馆之后，朱祐樘开口道，“都是些市井闲人，最爱嚼舌头，您不必.....”
“哼，跟他们置气我能气死！”成化皇帝一笑，紧紧朱祐樘的衣领，“走，咱们去前门大街看看！”
~~
前门大街更加热闹，车水马龙人满为患，连站脚的地方官都没有。
这幅繁华热闹的景象，其实在朱祐樘的心里没什么。后世他的他，本就生于盛世见过了繁华。可这种场景，却远比后世更加有味儿，也更加亲切。
爷俩逛了一会儿，身后跟着的几个太监，身上就挂满了零碎儿。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胜在新奇，就当买个乐呵。而且大多数，还都是成化皇帝买的。
“这个多少钱？”
爷俩走到一处卖头花的摊子前，原本摊子前边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在挑选，见有陌生男人过来，忙闪到一边，小声的继续商议着哪个好看。
卖头花的是个老妇人，看着五十来岁。
“您眼力好，是卖给媳妇的？”那老妇笑道。
“嗯！”成化皇帝笑笑。
朱祐樘看着那些头花，就是红布绣着丝线花纹图案，远没有宫里的精致。可是他也注意到，当成化皇帝拿起来的时候，眼神变得格外温柔。
“他大概是买给万贵妃的吧？”朱祐樘心中暗道。
“您挑的这种，五文钱一个！”那老妇又笑道。
“贵了！”成化皇帝撇嘴，“三文！”
“您看，老身这都是小本生意，没您这么还价的！您看，这可都是老身一针一线绣出来....哎，别走呀！”
成化皇帝听了两句，拉着朱祐樘就要奔别处。
老妇人忙大喊道，“行了，我赔钱也卖给你了，大过年的图个吉利！”
“呵！”成化皇帝露出微笑，“两对儿！”
“我可是赔到家了！”老妇人嘟囔着给包好，然后目光看看朱祐樘笑道，“您家的少爷长的可真排场！跟您真像！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哎呦，可真是招人稀罕的好孩子哟！”
被人一夸，朱祐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那是！”成化皇帝骄傲笑笑，“我儿子嘛！”
回头又对怀恩道，“给钱！”说着，顿了顿，“他说我们爷俩像，该赏！”
“是！”怀恩也跟着笑起来，从荷包中掏出一把铜钱，仔细的数了，“没错吧！”
“错不了！”老妇人笑着收好。
“那是头花的钱！”怀恩笑道，“这是你夸我们少爷的赏钱！”
说着，手腕一抖，一锭五两的银元宝赫然在掌心出现。
“啊！”老妇人已是呆了。
成化皇帝拉着朱祐樘在前，“这俩头花，你拿一个！”
“儿子又不是女的，要这个....”
“笨，回去给你娘，就是我给买的！”
朱祐樘抬头，只见成化皇帝的目光中满是柔情。
声音再次从旁边雅间中传来。
“万岁爷与民同乐没错，可是大过年的衙役们也辛苦啊！”
“大冷的天儿，谁愿意出公事呀！皇上与民同乐，他们这些下面人弄些散碎银两，不是合情合理吗？”
旁边雅间中，叹息一声，“哎，咱们大明朝什么都好，就是办事呀，处处都要银子。从官到吏就没有不贪的，若是洪武爷在世的话，恐怕这些人一个想活命的都不能有，都得给宰了！”
“你这话偏颇了，大明朝的官儿哪就都贪了？一股脑的全杀了，定然有冤枉的。不过嘛，嘿嘿，若是隔一个杀一个，定然有漏网的！”
“哈哈哈！”那边雅间中，传来哄堂大笑。
“别说俏皮话了！”又有人说道，“办事还不想花钱，那办什么事？就拿今晚上来说，你不花钱凭啥见万岁爷？真当祖坟冒青烟！”
“就是就是，当官的要钱万岁爷都不管，你跟着操什么心？”
~~
“爷，民间之语您不必当真！”
见成化皇帝脸色不好，怀恩忙劝道，“百姓多狭隘，私下里骂几声是常事！”
成化皇帝没说话，不过喝油茶的速度却慢下来。
作为大明帝国的太子，其实朱祐樘早就见到了大明王朝的另一份隐忧，那就是无处不在肆无忌惮的贪腐。
有时候在文华殿教他读书时候，几位大学士都会感叹，官员无用唯知要钱耳。
对此官员们还振振有词，说当初太祖皇帝给定的俸禄太低，不能养家糊口。
都是借口都是混账话，大明朝的俸禄虽少，可除了贪污之外当官的也有的是合法的手段捞钱。要知道开国之初，洪武爷可是给了读书人特权，许他们按照功名等级免多少亩的田税。
光是这条，就够当官的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其实贪腐的根源在哪，朱祐樘也能想到一二。
他的父亲，成化皇帝对于官员们太过仁慈了。即便是御史弹劾了大贪，也不过是免官回乡而已。过几年没事了，再拿银子出来，一样做官。
“父亲，这呆腻了，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朱祐樘怕那边雅间里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出来，所以开口说道。
成化皇帝点头，“嗯，走吧！”
随后，他们爷俩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临走前，成化皇帝面色不善的瞧了那边雅间一眼。影影绰绰的是几个汉子，在一起吃喝说笑。
牟斌凑到成化皇帝身边，低声道，“爷，要不小人叫几个人上来，教训他们.....？”
“算了！”成化皇帝想想，“管天管地还能管着老百姓的嘴吗？咱大明朝，也没不让人说话的规矩！”
说着，迈步朝前走。
忽然，那雅间中又传来说笑。
“你们说晚上万岁爷在大明门上露面时，会不会带着万贵妃？”
“那必须的呀，谁不知道万贵妃是万岁爷的心头肉！嘿嘿！”
“嘿嘿！咱们万岁爷今年也就三十多岁，可口够重.....”
听到此处，朱祐樘不等成化皇帝开口，皱眉对牟斌道，“教训他们！”
“是！”牟斌点头应了，带着两个便装的锦衣卫，直接冲了过去。
紧接着乒乒乓乓，还夹杂着那些汉子们的惨叫。
“几位爷，几位爷.....”
饭馆的掌柜的，惊慌的跑上来劝架。
“滚一边去！”一个锦衣卫一把将人推在地上，骂道，“买卖不相干了你是！”
吵闹惨叫声之中，朱家爷俩却跟没事人似的出了饭馆。
朱祐樘之所以会让牟斌教训那几个人，其实是救了那几个人。
以成化皇帝的性子，别人说他，他最多是不高兴。可要是说到了万贵妃身上，那定然不会轻饶。
挨顿打，总好过丢了性命。
“父亲！”见成化皇帝脸色不好，出了饭馆之后，朱祐樘开口道，“都是些市井闲人，最爱嚼舌头，您不必.....”
“哼，跟他们置气我能气死！”成化皇帝一笑，紧紧朱祐樘的衣领，“走，咱们去前门大街看看！”
~~
前门大街更加热闹，车水马龙人满为患，连站脚的地方官都没有。
这幅繁华热闹的景象，其实在朱祐樘的心里没什么。后世他的他，本就生于盛世见过了繁华。可这种场景，却远比后世更加有味儿，也更加亲切。
爷俩逛了一会儿，身后跟着的几个太监，身上就挂满了零碎儿。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胜在新奇，就当买个乐呵。而且大多数，还都是成化皇帝买的。
“这个多少钱？”
爷俩走到一处卖头花的摊子前，原本摊子前边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在挑选，见有陌生男人过来，忙闪到一边，小声的继续商议着哪个好看。
卖头花的是个老妇人，看着五十来岁。
“您眼力好，是卖给媳妇的？”那老妇笑道。
“嗯！”成化皇帝笑笑。
朱祐樘看着那些头花，就是红布绣着丝线花纹图案，远没有宫里的精致。可是他也注意到，当成化皇帝拿起来的时候，眼神变得格外温柔。
“他大概是买给万贵妃的吧？”朱祐樘心中暗道。
“您挑的这种，五文钱一个！”那老妇又笑道。
“贵了！”成化皇帝撇嘴，“三文！”
“您看，老身这都是小本生意，没您这么还价的！您看，这可都是老身一针一线绣出来....哎，别走呀！”
成化皇帝听了两句，拉着朱祐樘就要奔别处。
老妇人忙大喊道，“行了，我赔钱也卖给你了，大过年的图个吉利！”
“呵！”成化皇帝露出微笑，“两对儿！”
“我可是赔到家了！”老妇人嘟囔着给包好，然后目光看看朱祐樘笑道，“您家的少爷长的可真排场！跟您真像！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哎呦，可真是招人稀罕的好孩子哟！”
被人一夸，朱祐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那是！”成化皇帝骄傲笑笑，“我儿子嘛！”
回头又对怀恩道，“给钱！”说着，顿了顿，“他说我们爷俩像，该赏！”
“是！”怀恩也跟着笑起来，从荷包中掏出一把铜钱，仔细的数了，“没错吧！”
“错不了！”老妇人笑着收好。
“那是头花的钱！”怀恩笑道，“这是你夸我们少爷的赏钱！”
说着，手腕一抖，一锭五两的银元宝赫然在掌心出现。
“啊！”老妇人已是呆了。
成化皇帝拉着朱祐樘在前，“这俩头花，你拿一个！”
“儿子又不是女的，要这个....”
“笨，回去给你娘，就是我给买的！”
朱祐樘抬头，只见成化皇帝的目光中满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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