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因缘会（一）

    冯贵嫔养病归来的消息不日已经传遍了邺城宫。

    元宏后宫的女眷都是当年先太皇太后为他择选，阖宫上下，除去皇后与高嫔，资历深厚的便是冯贵嫔。传闻她当年突染恶疾出宫养病，这七年来从未再入过内宫，故而无人认得。

    林禾被冯氏召去了她的寝殿。

    这是她们第一次相见。冯氏一身黑底五色锦衣，双手交握腰间，端坐席间。

    林禾缓步近前，伏地行礼。

    “起来吧，”冯氏缓缓启齿，“你这样行大礼，被旁人瞧去，岂不露了马脚？”

    林禾嘴角微扬：“皇后乃后宫之主，妾行此礼，于情于理都不为过。”

    “倒是个明白人。”冯氏冷笑一声，“明人面前不讲暗话，吾向来快人快语，不喜有人在背后搬弄是非。既然你以我阿姊之身入宫，便该知道日后该与谁一心。”

    林禾知道她话里所指，微微一笑：“妾蒙陛下、皇后眷顾，得以安居内宫，日后事事自是以皇后为尊。”

    冯氏听她答得乖巧，又只字不提皇帝恩宠，心内的气顺了些许。指了指席榻，她淡淡道：“坐下说话吧。”

    林禾也不与她过分见外，谢过恩，便坐了下来。

    冯氏呷了口茶：“陛下着三宝来知会吾，不日便要晋你做昭仪，往后你的一应开支用度皆予以昭仪之制。”

    林禾颔首致意：“皇后主理内宫，妾悉听皇后安排。”

    冯氏冷哼一声：“你住在陛下寝殿，有陛下眷顾，吾哪里能为你安排？”

    林禾知她心有怨气，也不便再接话，只低头不语。

    冯氏看她一眼：“有句话我要嘱咐你，后宫人众，各怀心思，你与人交往之时可要长份心。”

    林禾垂首道：“皇后照拂之情妾自感激，妾只愿于宫中安稳度日，无心结党营私。”

    冯氏将她上下一番打量，才又开了口：“如此最好！吾只愿你这话是出自真心。”

    林禾浅浅一笑：“初衷不改。”

    以冯氏的心性，本见不得其他女子为皇帝所爱，然而冯熙已有言在先，令她必以全族利益为重，即便满腹怨气，此时亦不得不忍了下来。她思忖片刻，冷冷道：“你如今已是我冯氏之女，行事当以顾全冯氏本族为先。吾非小气之人，却容不得有人算计于吾。”

    林禾心内叹了口气，终于明白元宏为何会厌倦这些内宫女子。“妾不懂前朝之事，只知陛下愿后宫清净。皇后放心，妾自当禀礼守度，谨守本分。”

    冯氏心里一怔，挥挥手道：“吾乏了，你且退下。记得你今日所言，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