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张蚝的发现
长安，皇城内，还是那间书房。
薛赞，权翼在座，但是，在王猛提出自己的要求后，两人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两人和王猛一样，都是苻坚登位前的从龙之臣，并且还同掌过军国机密事。
不过，当时王猛和薛赞是中书侍郎，权翼是给事黄门侍郎。
看着两人面露为难之色，王猛也没有再急着追问，只是交替打量着两人。
薛赞耐不住书房内沉默的气氛，率先开口：“丞相你也知道，大量文牍都是后来才补充进来的，过程中究竟散失了多少也没人清楚。”
权翼见薛赞先指出困难了，他点点头也开始说起具体困难：“灭燕后运回的文档，经历过后赵，而后赵又是接手前赵刘家留下的，这还不算完，前赵所有的文档，是刘元海自西晋皇室运出的，这期间究竟被毁坏了多少，流转中又散失了多少，根本就没人知道。”
他俩说的这个情况，王猛也不是不知道，不过有些东西从文档里查找。怎么也比派人出去，全面撒网调查要省时省力。
“先从太学和国子监调一些人共同整理吧，能找出来最好，实在找不出来那也没办法。”
两人见王猛这么说，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些年无论是从邺城运回的，还是从凉州运回的各种文档案卷，虽然没有堆积如山那么恐怖，但也不是一个小数量，并且还是各种材质的都有，虫吃鼠咬，返潮发霉，断绳缺失等等状况都有。
并且这些东西运回后，只是按材质分开存放，并没有细分，若要只找哪一类的东西，说不得还得把这些东西全部再翻腾一遍。
既然丞相给出态度了，那也就好办了，就怕一开始两人以为的那样，丞相既要找出他所需要的，又要让他们快速找出来，那才真是叫不好办。
就在两人以为没别的事了，可以去安排丞相的这个交代时，王猛又轻飘飘甩过来一句话：“如有故人来访，可否也告知我一声。”
两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话又回身应诺，王猛却不再多说了，只是挥挥手，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两人只能自己暗自琢磨；‘丞相说的是不是对方，还是这句话里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两人走后，王猛从案头拿过一摞卷宗，找出其中几个再次翻看。
这些都是前方送回的战报，隔几日就会有新的送回来。
近期有一份最简单的，是慕容垂部送回来的，之前他已经打过淮河，到了淮南。
这份战报，就是他主动从淮南撤回汝南后，最新派人送回来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过淮后，武骑千群，无用武之地。”
慕容垂之所以会回报的这么简单，是因为他相信王猛能从这简单的消息里。看出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王猛也确实懂慕容垂的意思。
过了淮河，再往前打，就算是一直能连胜，打到长江边上之后，也不得不停下来，没有足够的船，也只能望江兴叹。
而且这个时候，和一千多年后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过淮后，有大量不知名的河湾，沟汊，还有不少类似于小湖泊的水面，指望着全靠车马运粮草辎重，是绝对不现实的。
不过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只要慕容垂在淮河北岸能守住汝南就行。
再拿过一份，是符丕最近送回的，他率军到了沔水北岸，晋军的南中郎将朱序，根本就不以为意，符丕只带着马步军，连船都没有，朱序当然不怕他。
这沔水，是东汉水的上游，流经襄阳之后，再和另一条河汇合，就得称为汉水了，和流经仇池，阆中，从巴郡（重庆）进入长江的那条西汉水，还是有根本区别的。
可让朱序没想到的是，屯骑校尉石越，用游马以渡，攻陷襄阳城外郭，还抢了一百多条船。
这可把朱序给吓得不轻，他赶紧固守中城严阵以待，同时，正在荆州的车骑将军桓冲，也率七万大军为朱序声援。
为啥桓冲只是声援呢？因为苟池，毛当，石越已经带领五万兵马顺着汉水杀到了江陵，所以桓冲才只能声援，却不敢真给朱序发援兵。
襄阳这边，朱序也加强了防守，连自己的妻妾都给派上城墙了，就留下符丕自己，一时半会的也打不下襄阳城来。
这个消息送回后，王猛让符丕执行第二步计划，和慕容垂在一起的苟苌也被派往襄阳，这边，只要慕容垂不过淮河，只是防守汝南的话，还不必担心有谁能打得过他。
再往西，就是杨安在白帝城率领的两万人马，对外号称六万，和身在巫县的桓石虔对峙，桓石虔可是有实打实的四万多兵马，可他摸不清杨安的虚实，不知道杨安是不是真有六万人马，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完这几个人的消息，王猛再拿出张蚝的两份回报。
早一些的是晋兖州刺史谢玄，率军去救下邳，虽然谢玄也率领了几万人前来，但是玩马，步战，还是被张蚝揍了个鼻青脸肿落荒而逃，临逃走前，还从兖，徐之地征了一批人，以补充他带来的兵马损失。
原本张蚝到了这边以后，也是准备就地再征点兵的，但是在他到了这一片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王猛交待的要体恤民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桓温前几年伐燕，在这边征兵，征夫就给损耗了一大批人。
再加上后来，桓温兵败退回后，又重修广陵城，还是在这片地方继续征夫，到他修好广陵城之后，兖，徐两州之地，因过度劳役以及疫病等原因，百姓人口减少了十之三四。
所以就算是张蚝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了两州之地，却并没有在当地征兵。
张蚝在这边还有一个发现，那就是他带着桓温的运粮船，从泗水进入微山湖之后，在沛县方向又找到一个运河口，和桓温之前运粮用的运河并不是一个方向。
桓温是从姑孰（今安徽当涂）过江，经过山阳（淮安），淮阴，广陵，湖陆，金乡，然后才开挖的巨野泽，引汶水入清水，再进入黄河，然后逆黄河而上到达的枋头。
张蚝发现的这条运河就有点来历了，这还必须往早点说，才能说清这条运河的来历。
公元前四八六年，当时的的吴王夫差，为了北上和晋，鲁，齐几国会盟，挖出了一条运粮通道，长江以北就是从扬州开始，到末口（今河下古镇）入淮，因为从那时扬州的东面的古邗城为江北的起点，所以起名叫邗沟。
这条运河原本是从扬州东为起点，经过武广湖，陆阳湖，樊良湖，然后向东进入博支湖，再向东北进入射阳湖，最后才由射阳湖西北挖向末口，进入淮河，这是当时吴王夫差的业绩。
到了汉末诸侯争霸时期，由于觉得走射阳湖风浪太大，时任徐州牧的陶谦，让手下典农校尉陈登，把这条运河取直，既避免了射阳湖的风浪大，又缩短了距离，都猜对了，这个陈登就是吃江鲜，吃出一肚子虫子的那个。
这样一来，张蚝发现的，现在能用的这条运河，就是陈登重新取直的这条运河。
这条取直的运河，淮河这边还是末口，不过路线改成了白马湖，津湖，樊良湖，武广湖，再从扬州东、进入长江。
这当然没算完，作为在京杭大运河挖第一锹的第一个人，夫差对挖河的贡献绝对不止这一段，为了能直接对上北面的晋国，鲁国，齐国他又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这边从长江入淮，通湖挖渠的都到了沛县，这还哪能停的下来呢，为了给曾经的霸主晋国一个好看，夫差指挥着他的人马，挥舞着工具，又开通了挖黄沟运河的工程。
黄沟流向；自封丘西出济水，入封丘南之黄池，水出黄池东南流，过开封城东的仓垣城北，又入东南兰考县境，过兰考县西南张城村南（即小黄故城）又东南流入民权县境。
黄沟水又东流，过林七乡小王庄（汉考城县）葵丘台之南，汇入大荠陂。陂水汇于民权东北，曹县西境。
黄沟水出大荠陂，于民权县东北顺河乡孔粱寺村，过今曹县魏弯镇南境，东北流入莘冢集，折而东南流，过牛河，张河，万河，大石楼等众多大汶口，龙山，岳石等文化遗址折而东流。
这就完了吗？显然没有，黄沟水再经侯集镇梁堌堆（楚丘）北十余里，东北流入成武县境，再东南流入单县北境，南流入终兴镇（汉平乐城）绕镇而东，汇泡水，东流入沛县，汇入泗水。
到了这时候从江北扬州开始，一直到豫北封丘，整个的江北运河这才算完工。
虽然很多部分是在勾连各个湖泊水系，但是在公元前四八几年，吴王夫差完成这种工程，想的肯定不会是端着铁锹把，指着中原这边的几个霸主问一句：“小子，你们服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也只能是随便猜了。
但是张蚝只发现了从沛县，到扬州江边这一段，原来叫邗沟的。至于黄沟是怎么个走向，最终通向哪里，不光张蚝不知道，就连王猛现在也不知道。
薛赞，权翼在座，但是，在王猛提出自己的要求后，两人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两人和王猛一样，都是苻坚登位前的从龙之臣，并且还同掌过军国机密事。
不过，当时王猛和薛赞是中书侍郎，权翼是给事黄门侍郎。
看着两人面露为难之色，王猛也没有再急着追问，只是交替打量着两人。
薛赞耐不住书房内沉默的气氛，率先开口：“丞相你也知道，大量文牍都是后来才补充进来的，过程中究竟散失了多少也没人清楚。”
权翼见薛赞先指出困难了，他点点头也开始说起具体困难：“灭燕后运回的文档，经历过后赵，而后赵又是接手前赵刘家留下的，这还不算完，前赵所有的文档，是刘元海自西晋皇室运出的，这期间究竟被毁坏了多少，流转中又散失了多少，根本就没人知道。”
他俩说的这个情况，王猛也不是不知道，不过有些东西从文档里查找。怎么也比派人出去，全面撒网调查要省时省力。
“先从太学和国子监调一些人共同整理吧，能找出来最好，实在找不出来那也没办法。”
两人见王猛这么说，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些年无论是从邺城运回的，还是从凉州运回的各种文档案卷，虽然没有堆积如山那么恐怖，但也不是一个小数量，并且还是各种材质的都有，虫吃鼠咬，返潮发霉，断绳缺失等等状况都有。
并且这些东西运回后，只是按材质分开存放，并没有细分，若要只找哪一类的东西，说不得还得把这些东西全部再翻腾一遍。
既然丞相给出态度了，那也就好办了，就怕一开始两人以为的那样，丞相既要找出他所需要的，又要让他们快速找出来，那才真是叫不好办。
就在两人以为没别的事了，可以去安排丞相的这个交代时，王猛又轻飘飘甩过来一句话：“如有故人来访，可否也告知我一声。”
两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话又回身应诺，王猛却不再多说了，只是挥挥手，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两人只能自己暗自琢磨；‘丞相说的是不是对方，还是这句话里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两人走后，王猛从案头拿过一摞卷宗，找出其中几个再次翻看。
这些都是前方送回的战报，隔几日就会有新的送回来。
近期有一份最简单的，是慕容垂部送回来的，之前他已经打过淮河，到了淮南。
这份战报，就是他主动从淮南撤回汝南后，最新派人送回来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过淮后，武骑千群，无用武之地。”
慕容垂之所以会回报的这么简单，是因为他相信王猛能从这简单的消息里。看出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王猛也确实懂慕容垂的意思。
过了淮河，再往前打，就算是一直能连胜，打到长江边上之后，也不得不停下来，没有足够的船，也只能望江兴叹。
而且这个时候，和一千多年后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过淮后，有大量不知名的河湾，沟汊，还有不少类似于小湖泊的水面，指望着全靠车马运粮草辎重，是绝对不现实的。
不过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只要慕容垂在淮河北岸能守住汝南就行。
再拿过一份，是符丕最近送回的，他率军到了沔水北岸，晋军的南中郎将朱序，根本就不以为意，符丕只带着马步军，连船都没有，朱序当然不怕他。
这沔水，是东汉水的上游，流经襄阳之后，再和另一条河汇合，就得称为汉水了，和流经仇池，阆中，从巴郡（重庆）进入长江的那条西汉水，还是有根本区别的。
可让朱序没想到的是，屯骑校尉石越，用游马以渡，攻陷襄阳城外郭，还抢了一百多条船。
这可把朱序给吓得不轻，他赶紧固守中城严阵以待，同时，正在荆州的车骑将军桓冲，也率七万大军为朱序声援。
为啥桓冲只是声援呢？因为苟池，毛当，石越已经带领五万兵马顺着汉水杀到了江陵，所以桓冲才只能声援，却不敢真给朱序发援兵。
襄阳这边，朱序也加强了防守，连自己的妻妾都给派上城墙了，就留下符丕自己，一时半会的也打不下襄阳城来。
这个消息送回后，王猛让符丕执行第二步计划，和慕容垂在一起的苟苌也被派往襄阳，这边，只要慕容垂不过淮河，只是防守汝南的话，还不必担心有谁能打得过他。
再往西，就是杨安在白帝城率领的两万人马，对外号称六万，和身在巫县的桓石虔对峙，桓石虔可是有实打实的四万多兵马，可他摸不清杨安的虚实，不知道杨安是不是真有六万人马，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完这几个人的消息，王猛再拿出张蚝的两份回报。
早一些的是晋兖州刺史谢玄，率军去救下邳，虽然谢玄也率领了几万人前来，但是玩马，步战，还是被张蚝揍了个鼻青脸肿落荒而逃，临逃走前，还从兖，徐之地征了一批人，以补充他带来的兵马损失。
原本张蚝到了这边以后，也是准备就地再征点兵的，但是在他到了这一片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王猛交待的要体恤民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桓温前几年伐燕，在这边征兵，征夫就给损耗了一大批人。
再加上后来，桓温兵败退回后，又重修广陵城，还是在这片地方继续征夫，到他修好广陵城之后，兖，徐两州之地，因过度劳役以及疫病等原因，百姓人口减少了十之三四。
所以就算是张蚝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了两州之地，却并没有在当地征兵。
张蚝在这边还有一个发现，那就是他带着桓温的运粮船，从泗水进入微山湖之后，在沛县方向又找到一个运河口，和桓温之前运粮用的运河并不是一个方向。
桓温是从姑孰（今安徽当涂）过江，经过山阳（淮安），淮阴，广陵，湖陆，金乡，然后才开挖的巨野泽，引汶水入清水，再进入黄河，然后逆黄河而上到达的枋头。
张蚝发现的这条运河就有点来历了，这还必须往早点说，才能说清这条运河的来历。
公元前四八六年，当时的的吴王夫差，为了北上和晋，鲁，齐几国会盟，挖出了一条运粮通道，长江以北就是从扬州开始，到末口（今河下古镇）入淮，因为从那时扬州的东面的古邗城为江北的起点，所以起名叫邗沟。
这条运河原本是从扬州东为起点，经过武广湖，陆阳湖，樊良湖，然后向东进入博支湖，再向东北进入射阳湖，最后才由射阳湖西北挖向末口，进入淮河，这是当时吴王夫差的业绩。
到了汉末诸侯争霸时期，由于觉得走射阳湖风浪太大，时任徐州牧的陶谦，让手下典农校尉陈登，把这条运河取直，既避免了射阳湖的风浪大，又缩短了距离，都猜对了，这个陈登就是吃江鲜，吃出一肚子虫子的那个。
这样一来，张蚝发现的，现在能用的这条运河，就是陈登重新取直的这条运河。
这条取直的运河，淮河这边还是末口，不过路线改成了白马湖，津湖，樊良湖，武广湖，再从扬州东、进入长江。
这当然没算完，作为在京杭大运河挖第一锹的第一个人，夫差对挖河的贡献绝对不止这一段，为了能直接对上北面的晋国，鲁国，齐国他又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这边从长江入淮，通湖挖渠的都到了沛县，这还哪能停的下来呢，为了给曾经的霸主晋国一个好看，夫差指挥着他的人马，挥舞着工具，又开通了挖黄沟运河的工程。
黄沟流向；自封丘西出济水，入封丘南之黄池，水出黄池东南流，过开封城东的仓垣城北，又入东南兰考县境，过兰考县西南张城村南（即小黄故城）又东南流入民权县境。
黄沟水又东流，过林七乡小王庄（汉考城县）葵丘台之南，汇入大荠陂。陂水汇于民权东北，曹县西境。
黄沟水出大荠陂，于民权县东北顺河乡孔粱寺村，过今曹县魏弯镇南境，东北流入莘冢集，折而东南流，过牛河，张河，万河，大石楼等众多大汶口，龙山，岳石等文化遗址折而东流。
这就完了吗？显然没有，黄沟水再经侯集镇梁堌堆（楚丘）北十余里，东北流入成武县境，再东南流入单县北境，南流入终兴镇（汉平乐城）绕镇而东，汇泡水，东流入沛县，汇入泗水。
到了这时候从江北扬州开始，一直到豫北封丘，整个的江北运河这才算完工。
虽然很多部分是在勾连各个湖泊水系，但是在公元前四八几年，吴王夫差完成这种工程，想的肯定不会是端着铁锹把，指着中原这边的几个霸主问一句：“小子，你们服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也只能是随便猜了。
但是张蚝只发现了从沛县，到扬州江边这一段，原来叫邗沟的。至于黄沟是怎么个走向，最终通向哪里，不光张蚝不知道，就连王猛现在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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