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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苍穹重明 (6)三射五亡

    黑面将军这时也顾不得活捉李嗣业的命令,大声叫道:“别让李嗣业逃入山中,放箭!格杀勿论!”这些追兵个个训练有素,当即连箭齐发,李嗣业和郭举无遮无挡,眼看就要被乱箭射死。

    危急之际,突然一个身影从巨石后滚出,抄起地上两面盾牌,护在李嗣业、郭举身前,将盾牌舞得如雪花一般,将密如连珠的羽箭一一挡下。这人正是陈小浩,他见李嗣业神威凛凛,义碧云天,心中折服,决意相助,叫道:“李将军,快退到巨石之后!”李嗣业见突然出现救兵,不瑕细思,率郭举退入石后。

    陈小浩一边格挡来箭,一边也乘机退入石后,他从山上下来,熟悉地形,带着李嗣业、郭举左拐右穿,向山上退却。郭举大腿中箭,性命攸关之际,奋力奔走,也没顾得箭伤影响。黑面将军恼羞成怒,喝令众骑兵下马,从后紧追不舍。

    穿过密林,前方是一座小山坡,仅一条小径上山,陈小浩带着李嗣业、郭举将近奔到坡上,追兵也堪堪来到坡下,双方相距不足十丈。小径狭窄,两旁是泥石峭壁,仅能容纳四五人并肩而上。

    黑面将军喝令部属依次而上,正在忙乱之际。忽然坡上左侧灌木丛后,弓弦震鸣,一枝羽箭挟带着锐利的破空之声,飞向追兵,这枝箭的箭身黝黑粗长,威力巨大,竟然将一二排的两个追兵胸膛前后贯穿,当场毙命。还未等众追兵反应过来,第二枝羽箭射至,又将前后两名士兵身体贯穿。

    其他追兵大骇,纷纷举起盾牌遮挡,未料坡上右侧灌木丛又响起弓弦震鸣之声,第三枝羽箭挟带着破空之声射至。众追兵只顾得防范左侧来箭,右身露出空档,又一名追兵被射死。这一来,众追兵吓得不轻,哪还顾得黑面将军训斥,连滚带爬地退下小径。

    黑面将军见山坡易守难攻,且不知李嗣业的救兵来了多少,军心已乱,唯恐反被包围,岂敢再追?当即勒令部属上马,出了树林,丢下六七十具尸首,沿着来路疾奔而去。

    李嗣业见敌兵离开,暗自松了一口气,定睛打量救他之人,见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陌生青年,他右手竖握陌刀,左拳环抱,谢道:“我是右威卫将军李嗣业,刚才端的凶险,多亏少侠仗义相救。请问少侠贵姓?”

    陈小浩将两面盾牌放下,抱拳道:“鄙人姓陈,名小浩,路经此地,恰逢将军大战追兵,将军神勇,鄙人钦佩万分,忍不住为将军引路脱脸。”

    李嗣业点了点头,道:“陈少侠武功出众,是一个可以为朝廷建功立业的栋梁之材!”他叱咤风云,是大唐猛将,救命之恩不言谢,但心中已有提携对方之意。

    灌木丛枝叶颤动,钻出一名猎人,这名猎人高大健硕,身形与李嗣业相若,正是陈小浩在山上遇到的猎人萧广。

    陈小浩喜道:“萧大哥箭法如神,我刚才已经猜到是萧大哥出手相助了。”

    萧广道:“那些追兵以多打少,欺人太甚!俺狠不得再射他们几箭。”原来,此前萧广听从陈小浩之言,向山谷方向追逐五色彩鸟,连续翻过几道山脊,却不见彩鸟踪迹,听到此处减杀之声,好奇来到坡上观望。见到陈小浩护着二名将士退却,当即放箭相援。他先在山坡左侧放箭,随后伏身走到右侧山坡的灌木丛后继续放箭,给追兵制造援兵纷至的错觉,实是有勇有谋。

    黑面将军在坡下不知实际上只有一人放箭,以为李嗣业的援兵已至,是以撤退。

    萧广三箭射死五名敌兵,膂力惊人且箭法奇准,十分合李嗣业心意,有心招揽,道:“现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萧兄弟何不随本将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萧广憨笑道:“俺只会打猎,不会打打杀杀的,不想参加军队。”他是山野猎人,不晓尊卑之分,也不过来跟李嗣业道别,转身离开,经过陈小浩身边时,停步道:“小浩兄弟,俺要回家了,以后有时间欢迎到俺家作客,俺和你一起上山打猎,有老虎、豹子、山猪,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动物,可好玩了!”

    陈小浩道:“你家住哪里,下次我怎么找到你?”

    萧广手向北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岭一指,道:“俺家就在那座山上,你找不到时,大声呼叫俺的名字,俺就会出来见你。”说完,迈开大步,如一阵风般奔向所指的大山,只一眨眼功夫,已消失在山坳之中。

    李嗣业笑道:“你这个朋友,性格真豪爽。”

    陈小浩道:“萧大哥是山野之人,不会客套礼仪,将军莫怪!”

    李嗣业道:“萧兄弟箭法高强、淳朴直爽,深合本将军之意,刚才若不是他援手,咱们想摆脱那些追兵实属不易,本将军怎会责怪于他?!”顿了一顿,道:“少侠口音并非中原人氏,拟往何处?”

    陈小浩道:“鄙人本岭南人氏,想到西京长安探访故人。”

    李嗣业道:“此为秦岭山脉,离西京不远矣。本将军欲深入秦岭寻仙问道,因此只带了两个近身护卫,岂料被贼兵盯上。可惜雷正兄弟为了保护我,断送了性命,他日让我见到那些贼兵,必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目光转向坡下树林,虎目含泪。

    郭举是一个硬汉子,虽然身受重伤,却一声不哼,见主帅提到雷正,他和雷正联袂上阵杀敌,生死相护,军旅中常是同榻而眠,情同手足,今日雷正命丧树林,内心实是悲痛莫名,流泪道:“倘若有十名陌刀兵在,何惧这一百贼兵?今日就可以将他们全歼于刀下!”

    陈小浩刚才见识到李嗣业、郭举、雷正三人的陌刀威力,知他所言不虚,见郭举肩膀和大腿的伤口仍血流不止,当即到山岭上采集三花兔耳风叶,揉碎后为郭举伤口敷上。李嗣业从身上衣袍撕下二片长布,交陈小浩为郭举包扎伤口。

    不一会儿,郭举伤口处置完毕,不再淌血,抱拳谢了。他惦记雷正遗体,下到林中,将雷正遗体抱到林外泥地,用陌刀挖了一个土坑,葬了雷正,大哭着跪地叩了三个响头,用木枝作了标记,以待他日再来厚葬义兄。

    一番鏖战之下,李嗣业竟没受伤,但全身上下沾满了敌兵的血肉,腥臭无比,和郭举到溪水中各自清洗干净后与陈小浩汇合。

    陈小浩见大事已了,便欲告辞离开。

    李嗣业道:“本将军与少侠甚是有缘,若无要务,何不随本将军上山一趟,一同谒见大唐天师?”

    陈小浩心中一动,忖道:自己穿越到唐朝,本意就是寻访奇人异士,匡扶正统,联手阻挡一场足以改变国运的惊天浩劫,如今孤身一人,虽说要前往西京,但人生地不熟,前程茫茫而不可知,只能随遇而安,眼前这位将军神威凛凛,他尚且要谒见之人,必定非同小可,绝非常人。他口中所说的大唐天师,不正是自己要寻访之人么?于是拿定主意,道:“如果将军不嫌鄙人累赘,我乐意随将军上山。只是鄙人刚从山上下来,一路之上,并无仙观寺院。”

    李嗣业大喜,指着绵绵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峰,道:“咱们要登的是那座山——拔仙台,以咱们的脚力,登上拔仙台大概需要三个时辰,刚才给贼兵一番捣搅,延误了时辰。现在天色已晚,很快将漆黑一片,看不见上山之路。前方二十里处有个小市集,就位于拔仙台山脚,咱们先去哪里投宿,明日一早登山。”陈小浩应了。

    当下,三人立即起程,为避免在驿道上再度撞见敌兵,李嗣业带着陈小浩、郭举沿着距驿道有三四十丈的山脚边前进。走了十几里路,驿道一分为二,一条进山,一条继续沿山脚延伸。李嗣业道:“进山之路通向拔仙台,另一条通向市集。我们先到市集投宿。”这时,太阳已沉入山背之后,终于进入了黑夜,夜凉如水,三人径直行上通往市集的驿道,步伐进一步加快。

    来到市集外三四里处,后方驿道忽然响起了马蹄翻滚之声,寂静山野,蹄声尤为清脆,马匹似不少,陈小浩面色略为一变,心想莫不是午后的那批敌兵再次杀至?

    郭举伏地一听,道:“将军,是咱们的近卫队。”他谙熟马性,伏地听声,能通过马蹄声分别马的种类和数量,近卫队一色威尔勒马,他最是熟悉不过。这一段走了十几里路,紧赶慢赶,他的大腿伤口实已再度迸裂,鲜血沿着大腿不断往下渗,但他浑似没事一般,更加不喊一声痛,端的是硬汉一个。

    李嗣业唔了一声,不动声色。不一会儿,二十多乘铁骑从后赶了上来,马上骑兵全部执着明晃晃的陌刀,邻队的是一名副将,姓李名建州,是李嗣业从家乡京兆高陵中带出来的族人。他一手举着火把,火光映射到李嗣业,惊喜叫道:“将军在此,下马!”二十多乘铁骑高声欢呼,齐刷刷翻身下马,拜见主帅。这支近卫队是李嗣业从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悍之师,战斗力极其强悍,个个能以一当十。李嗣业原本想快马轻从赶往拔仙台,让近卫队随后跟上,到前面市集集结,等候他下山后再度汇合,不想竟然被敌兵盯上,中途遭到了伏击。

    近卫队在后面听到小道消息,说前方发生了伏击战,当即快马追上。见到李嗣业没有受伤,均是又惊又喜。三名卫兵让出座骑,给李嗣业、郭举和陈小浩骑乘。李嗣业简约向李建州述说了被伏击之事,生死大战从他口吻中说来,就像是日间最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和近卫队汇合后,兵强马壮,莫说是日间的一百多骑敌兵,纵是面对千骑亦是来去自如。

    到了前方市集,近卫队包下一间大客栈投宿。李嗣业沐浴更衣,郭举重新包扎了伤口,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