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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苍穹重明 (9)开悟见道

    夜色愈深,拔仙台上寒气袭人。

    二人走下拔仙台,行到偏殿。薛季昌于道榻上打坐,陈小浩于一侧酸枝椅上坐下继续听法。

    薛季昌道:“古今万物轮回,自盘古开天辟地,诞生水、火、雷、风、土五灵,五灵散布于天地之间,成为了自然中的灵力。在五灵之力影响下,九州苍穹分成神、魔、仙、妖、人、鬼六界。神界不老不死,魔界无生无死,鬼界非生非死,这三界注视下的芸芸众生,就是人、妖、仙三界。在人界中,通过修炼,可升入仙界,称为修行,也称为修仙。九州大地,修行修仙的门派众多,计有五门七派八宗十洞天各花各叶,不知少侠所属哪一枝?”

    陈小浩道:“我只是练了些旁枝末节的粗浅武艺,并不属于哪一门哪一派。”

    薛季昌道:“缚龙门中聚集了不少奇人异士,少侠匡扶正道过程中,必定会遇到阻碍及各种意想不到的凶险。为更好地应对缚龙门中人,吾传你本门导引一术如何?”

    大半日接触,陈小浩对薛季昌已是又敬又佩,跪地叩首道:“鄙人何德何能,敢劳天师授法?”

    薛季昌拂尘一挥,陈小浩只觉一股隐形之力涌向身体,不由自主地身往后倒,刚好跌坐于身后一个坐垫之上。只听薛季昌宏声道:“非我族类,不入我门。少侠骨骼清奇,甚有道缘,你不必顾虑,请坐好听法:吾师承上清派第十二代传人司马承祯,属天师道,归入七派之列。师尊道法高深,被尊为帝王师,崇尚静坐、握固、思神、叩齿、引气、导引之术。所谓人之所生也,禀天地之元气为神为形,受元一之气为液为精。天气减耗,神将散也;地气减耗,形将病也;元气减耗,命将竭也。”

    陈小浩闭目静坐,心无旁骛,意守丹田。

    薛季昌拂尘轻拂,续道:“师尊尝言‘其诸导引,亦不可总为诸法,恐烦劳,任逐便为之,然终须从首至足,令相承取通也’……”

    陈小浩默听导引,但觉丹田和暖,一股真气在丹田中升腾而起,初时不知导向何处,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处。薛季昌“咄”的一声,右手骈指虚点,一道气炁射出,将陈小浩的那股真气从丹田往下导引至会**,再向后流经尾闾穴,循督脉向上,经夹脊、玉枕到百会穴,然后行至下丹田,如此循环往复,流转不息,不知不觉间过了二个多时辰。

    天色渐明,“咄!”陈小浩被顿喝之声唤醒,弹身而起,但觉真气充盈,通体舒泰,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诧异道:“鄙人刚才随天师导引运气,短短几个时辰,似有气力倍增之感,却是为何?”

    薛季昌淡然道:“乾坤天地,日月之明,周天循环,大道至简。此功乃本门无量之术,你一夜用功,真气已能实现在小周天任督经络之循环。七日内,你遵此法自行导引,日夜用功,以期能更进一步,再上一层楼。七日后本天师将再次为你导引。”他语气平淡,心中却是万分惊奇,在他门下数百弟子中,有修行出众者,虽尝加以导引,没三五年之功,不能练成小周天的功法。他第一次对陈小浩进行意念导引,即能登堂入室,实乃无量之造化!心中愈加坚定对陈小浩的看法。

    连续七日,陈小浩除了用膳,日夜都在静室中修炼,但觉每日都比上一日有进步,真气运行越来越畅顺。

    第八日,按薛季昌指示,陈小浩于子夜时分来到偏殿。薛季昌盘膝坐于榻上,座前多了一片磬钟,神情庄穆,道:“道法贵自然,这次真气导引十分关键,你必须摒弃一切杂念,若觉真气运转不顺,切勿强行导引,否则走火入魔,危害无穷!”

    陈小浩应了声喏,盘膝坐于酸枝椅上,闭目入静。薛季昌一字一顿,声音低沉悠扬,引导其渐入心凝形释境界。陈小浩但听耳边磬钟“丁丁”之声响起,犹如天籁,梵音渺渺,渐入空灵,好像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隧道,越走越深远,终见前方显现大、小周天运行之乾坤图形,循图以气导之,真气流径奇经八脉,循环不息,每至一条经脉,身体皆有所应,意想泉涌,如置身虚无飘渺间,苍苍茫茫。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又听到薛季昌“咄”的一声当头断喝,陈小浩元神归中,张开双目,却见满室红光,瑞气呈祥。薛季昌神色甚为疲惫,但掩饰不住喜悦,道:“有些人终生不能达到的成就,你却在几日内窥探周天乾坤,驱动真气运转大、小周天,实是天赋异禀。冀少侠能每日勤修不缀,则耳聪目明,筋强骨健,百脉通畅,假以时日,终能摄龙虎之兵,为无上智勇之器!”

    陈小浩拜道:“弟子能窥周天之秘,全因天师所赐,请受弟子一拜!”

    薛季昌扶起,道:“我等命中注定,均须肩负阻挡浩劫的重任,无须以师徒相称。况且少侠现今的功力,在修仙境界中只属开悟见道的阶别,仍须加倍努力及无上造化,才能迎头赶上,独挡一面。”

    陈小浩道:“修仙境界分为多少个阶别?”

    薛季昌道:“共分登堂入室、开悟见道、意动芒沕、气炁光耀、羽露不沾、凭虚御风、点物成兵、无相无我、元神出窍、功德圆满十个阶别,一般而言,修仙者每五年进阶一级已属上乘,阶别越高,再向上进阶所需的时间越长,当今世上,五门七派八宗十洞天各花各叶的修仙者中,能进入第五阶的已是寥寥无几。少侠自身固有武学根基,但能在短短几日内进入第二阶,实可谓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陈小浩本想询问薛季昌修炼到了哪一阶,心知问之不敬,终忍住不提。

    薛季昌又道:“少侠切勿骄傲自满,若耽于修炼,终生不能再进一阶也是有的。”

    陈小浩作揖道:“鄙人决不敢忘记天师的教诲,必定日夜勤加修炼,持之以恒,终生不缀。”

    薛季昌嘉许道:“很好,你明日即可启程前往长安,由郭源安排应对缚龙门的事宜。要随遇而安,不求急于功成。”

    陈小浩喏然。

    次日,陈小浩用完早膳,到偏殿向薛季昌辞别。薛季昌从内室中捧出一个剑匣,道:“少侠,此去任务艰巨,本天师赠你一把道家宝剑,护身却敌,斩魔除妖!”打开剑匣,一股碧幽幽的冷光直透出来,寒气逼人。他平托着宝剑,但见剑身古朴典雅,剑格鎏金,靠近剑柄的剑脊上镶嵌着北斗七星图案,剑刃锋利,吹毛断发。赤色的剑柄上,飘扬着寸余长的剑穗。

    薛季昌道:“先师司马承祯乃世间罕有的铸剑大师,他锻造的宝剑锋利无比,睿宗及当今圣上的佩剑均为师尊所铸。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先师驾鹤西去前,留下四把宝剑给本天师,一曰紫微,一曰七星,一曰霁月,一曰风影,紫微为本天师所持,其他三把嘱咐本天师赠与有缘之人,少侠佩带的横刀是步兵标准兵器,应是匆促间将就佩带的,这把七星宝剑便赠与少侠。”

    陈小浩道:“宝剑如此名贵,鄙人恐受之有愧。”

    薛季昌道:“斗转星移,流星飞过,少侠乃天助我大唐的福将,若不受七星剑,更无有缘之人!”

    陈小浩见他言辞坚决,不便再推却,双手接过七星剑,按他指示,向南方跪拜先师赐剑之恩,别过薛季昌、玄清及其他道长,离开真仙观,朝着长安方向下山而去。

    长安位于拔仙台的东北方二百多里,陈小浩沿着山脉,穿行在崇山峻岭间,漫山红桦,金黄的、红橙的树叶缤纷异彩。自修炼周天导引术,但觉步履轻快,若提气急走,每一步跨出都有之前的二三步远,走了二三个时辰,渐至山脚。其时,太阳已没入西山,天色渐暗。前方有一座山峰,状似莲花,山间瀑布飞挂,树木茂盛,五彩斑斓,一座竹木农舍掩映在树林、巨石间。

    遥望山脚远方,茫茫四野,不见市集和坎烟,陈小浩加紧脚步,抵达农舍院外,院子用篱笆围住,内里种了几行蔬菜,一个白发老翁正拿着竹壳浇灌,一个老媪坐在门边的竹凳上,手执针线在缝补着衣物,里间的厨房内,传出一阵阵菜香。

    天空上飘过一朵乌云,忽然下起了小雨。陈小浩道:“老丈人,鄙人是路过的旅人,想在此借宿一晚,可否行个方便?”白发老翁抬头看了陈小浩一眼,笑道:“山野之地,有何不方便的?郎君请进。”雨势渐大,白发老翁收拾农具,带陈小浩进入舍内,农舍三间过,中堂摆设着几张竹木家具,甚为简陋,后院有厨房、柴屋、客舍。

    老翁请陈小浩在中堂方桌坐下,泡了一壶绿茶,倒了碗热茶递给陈小浩,道:“山间寒冷,喝壶热茶暖暖身子。”陈小浩道了声谢,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但觉茶香浓郁。交谈中,得知白发老翁姓葛,老媪是他妻子,姓余,二人和孙女住在山间,儿子和媳妇在汤峪经商。倾谈中,厨房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女子口音道:“爷爷、奶奶,可以用膳了。”声音犹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

    葛丈人道:“陈郎君,小孙女快做好饭菜了,咱们准备吃饭吧。”陈小浩取了二十文钱,欲作为寄宿之酬。葛丈人道:“米和菜都是我们自已种植的,须甚银子?郎君快请收回,若再客气,恕老夫送客!”陈小浩忙道:“鄙人不懂规矩,有劳老丈了。”

    须臾,从厨房中出来一个捧着托盘的十七八岁女子。葛丈人道:“小菡,有客人来啦,加多一副碗筷。”

    那女子身着淡红、浅绿、天蓝等各色相间的罗衣长裙,垂首燕尾形的发簪,欣长苗条,清逸脱俗,容色秀美,应了声道:“爷爷,我这就去拿。”将一碟蘑菇、一碟萝卜、一碟白菜先后放在台上,看到陈小浩时,似乎吃了一惊,手一颤,手中那碟大白菜溅出少许菜汁于台上,面颊飞上两朵红云。

    葛丈人笑道:“小孙女自幼在山野间长大,没见过世面,失礼了。”陈小浩忙道:“哪里,鄙人冒昧打扰了。”

    小菡从外扶着老媪进来,附耳与葛丈人低言了几句,葛丈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小菡盛了四碗饭,扶老媪在方桌边坐下,四人围着方桌用膳。葛丈人道:“山里人简陋,只得一些粗茶淡饭,郎君莫嫌弃。”

    陈小浩道:“鄙人刚才在山上观望,方圆十几里不见人家,若不是葛丈人收留,今晚怕是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更不敢奢求吃上热饭热菜了。”他为葛丈人、余大娘和葛菡先夹了菜。余大娘道:“郎君彬彬有礼,是个好孩子。”桌上一色蔬菜,虽然简单,但水嫩碧绿,十分清甜可口,他边吃边赞不绝口。

    葛菡见他吃得开怀,双目满含喜意,道:“陈大哥,你从山上下来,可是有什么亲友住在山上?”陈小浩道:“鄙人素喜游山玩水,今天上午,才从拔仙台的真仙观下来。”

    葛菡忽然问道:“陈大哥这些天都住在山上么?”陈小浩应道:“是啊,观中道长道法高深,几天来亲耳聆听道长的教诲,受益非浅。”心中颇有些惊奇,这姑娘何以能一下子便猜到自己这些天都在山上?

    葛丈人喃喃自语道:“久闻真仙观中的道长都是得道高人,老夫多年未上山,以后还得找时间到观中上一柱香。”

    葛菡道:“陈大哥,刚才听你说,你自岭南来,要游历大唐的名山名水,下一站准备到长安,哪里有你的朋友么?”陈小浩道:“鄙人是第一次到长安,并没有认识的朋友。”葛菡流露出憧憬的神色,道:“听说长安城十分繁华,不仅有各种美丽的服饰,还有各种肤色的人,还有好多好多新鲜的事物,我也没去过长安呢。”

    陈小浩道:“这一趟到长安,除了游历,还有些事情要办。待办完要事,陈大哥抽个时间,陪葛丈人、余大娘和小菡姑娘到长安城游玩。”葛菡笑靥如花,双手拍掌道:“太好了,陈大哥可不许说话不算数。”忽然哎呦了一声,眉头轻皱,左手轻抚右臂,似乎臂上有伤。

    葛丈人道:“女孩子家,没点矜持。陈郎君做正事要紧,可别阻碍了陈郎君。”葛菡扁了扁嘴,拉着余大娘的手,道:“奶奶,我要去长安。”余大娘笑道:“好,下回我们一起去长安。”

    吃完饭,夜色笼罩了大山,一夜无话。翌日拂晓,陈小浩辞别葛丈人一家,向东北方的长安方向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