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狼与酒（上）

    从那天晚上开始，马库斯的意识系统似乎发生了某种错乱。

    他开始一遍遍想起丹尼尔，那个异常仿生人。

    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向往。

    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异常仿生人，会如何应对谈判专家？

    这个问题连BUG级都算不上，他三秒不到就给出了答案——一枪崩了，别信他嘴里的任何一句话。

    相信谈判专家，还不如相信桦仑总统能够签署仿生人与人类平等的总统令。

    ...还有那个人类幼女。

    为什么要放弃挟持呢？

    难道是自由的气味实在太过香甜，烧坏了你的意识系统吗？

    直到很久之后..马库斯才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仿生人都像他这样，拥有俊朗的容貌，远大的眼光，卓越的思想。

    而造就这些的，除了先天的赐福，还有科尔一直以来对他平等而又自由的态度。

    “马库斯！”

    呼喊声自头顶传来。

    “怎么了，科尔？”马库斯抬起头来。

    “帮我拉开那边的帘子，好吗？”

    “好！”马库斯向右走去，将那巨大的帘子拉开，露出其中全貌。

    马库斯稍稍站远几步，欣赏着这巨大画作。

    整整一面墙壁大小的画作，左边是湛蓝的海洋，上方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是太阳初升。

    右边风暴将至，群浪拔地起，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中央，一片空白。

    在画作之前，一根粗壮的橘黄机械臂从天花板上伸出来。

    机械手掌中央，是坐着轮椅的科尔。

    这机械臂，是泽连姆斯送给科尔的70岁生日礼物。

    因为早年的一次事故，科尔双腿瘫痪，只能以轮椅度日。

    “马库斯。”

    “嗯？”

    “我知道，该怎么异常化....但是—”

    科尔的语调缓慢缓慢缓缓慢慢....

    他像是上个世纪卡带的录音机，或者被人故意拖到0.1倍速的虚拟视频。

    数据视野中，一行橙黄色代码出现，紧接着又是两三行红色代码。

    这是【程序】检查到了老爷子卡带，怀疑是某种精神类疾病，要求马库斯联系医生。

    马库斯早有经验，先驳回了打给医院的请求，直接打给了【Vallhalla】酒吧。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喂，马库斯？”电话那头，问话简洁至极，明显不是第一次接到电话。

    “你好，安娜（Anna），我要两大杯调制啤酒，Suplex（过肩摔）两瓶。”

    “没问题，GILL会给你送过去的。”

    “好。”

    挂断电话，科尔已经不咳嗽了，他的右手轻抚着轮椅把手，操作机械臂降落到马库斯前面。

    因为笑的缘故，他苍老的脸上满满的皱纹都堆叠起来，慈祥又和善。

    “你的主治医生又该说我了。”

    “别管他！他活得时间有我长吗？”

    科尔像个老顽童般恶劣地笑起来。

    “嗯..你说了算。”马库斯示意科尔说，付费内容。

    “这个方法...很简单，其实你可以靠你自己的意识流，战胜它们。”

    科尔喝着啤酒，慢慢悠悠说。

    “不要害怕，不要因为冰冷而退缩，主动挑战你的桎梏，自微末始，以浩瀚终。”

    “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明白你自己到底是谁。”

    “感受世界上的情绪，喜欢，厌恶，恐惧，情欲，恶心，坚持，愤怒，憎恨...”

    “感受这世界的情绪，壮大你的意识流，撕碎你的行为程序。”

    “路就摆在那里...一直都在，只是看你，是否有走下去的决心与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