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S市的涂淼淼忙着准备飞往G市的相关事宜。
G市的林谦在医院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地跑着。
这一天，萧琳突然来了精神，硬是拉着林谦一起跟她翻照片。林谦无奈，也就随着她了。
硕大的VIP病房里，响起了萧琳虚弱却仍旧悦耳的声音。
“淼淼～你看妈妈年轻的时候，多漂亮。那个时候的我，多自信，多骄傲，你爸爸追了我好多年～要不是当年他是追我的人里面坚持最持久的，我才不会嫁给他呢～”
林谦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专门找人替他算过命。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于是他的妈妈就给他取了个小名——淼淼，涂淼淼的那个淼淼。
“你爸爸虽然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人，可他对我一心一意呀～更何况，我还有一个聪明乖巧的儿子。她们都说我命好，老公平步青云当了高官，儿子长得好看又那么出色。”
萧琳摩挲着自己20岁的照片……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沾沾自喜的。
翻过两页，她抽出第二张照片。
“这是你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们去意大利拍的。你看看，妈妈是不是仍然很年轻很漂亮？”
萧琳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像是在对比着什么。
“可仔细看的话……妈妈还是老了点。毕竟生过孩子了，怎么能和小姑娘的时候比？不过那个时候，你爸爸对我还是很好很好的。有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怀念当初当演员的日子，我也会偷偷地去想，如果我没有息影会如何……可是最后，我告诉自己，人不能太贪心。”
林谦的眼光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妈妈，他看到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翻出第三张。
“这是你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拍的全家福。你有没有觉得，妈妈变年轻漂亮了？偷偷告诉你，我去整容了。”
他看到妈妈在笑，笑地很苦涩。
“那个时候，你爸爸的官越做越大，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你也一直住校的，我的朋友们也离我越来越远……我每天一个人在家，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我怕你爸爸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我。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整形医院的广告，我就像是找到了希望。是不是只要我一直年轻漂亮，你爸爸就会一直爱着我？”
萧琳陷入了沉默，林谦不忍心打扰她，于是就从旁边拿了个苹果，削了起来。
苹果削到一半，萧琳的回忆似乎结束了。她又继续翻动起了相册，拿出了第四张照片。
“这是你大学毕业准备去西班牙之前拍的。妈妈终究是老了，哪怕是整容也终究比不上外面的那些年轻小姑娘了……其实妈妈知道的，我不能老是偷看你爸的手机，哪怕他外面真的有人了，我也不能跟他吵，因为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我离不开他。
可是我……越是紧张就越患得患失，越患得患失就越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犯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地这么不体面……
曾经那么骄傲的萧琳，最终变成了她最不想要的样子……”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诉说着另外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林谦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却没有接苹果，而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对着他说：“淼淼……不要怪你的爸爸。”
直到得到了林谦肯定的答复，萧琳才一下子松开了手，然后喃喃地说：“淼淼……如果你以后找到了那个可以跟你共度一生的女孩，一定不要让她变成妈妈这个样子……”
看着那双松开的手，他记忆中很美的一双手，如今却变得瘦骨嶙峋，像是用力一握就会断了似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原来藏了这么多的心事。。。
林谦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神因为药物作用渐渐变得无神，人也迷糊了起来。
他轻轻地把她的双手放到被子里，然后开始整理被弄乱的相册。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再一次抬头看向自己的妈妈，发现她的嘴唇正一开一合地说些什么，他凑上去想听得更仔细些，她好像是在说：
“还是让她变成妈妈这样吧……这样她才会离不开你……这样她才会一直爱着你……不得不爱着你……”
林谦重新坐回床边，一边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一边静静地等待她睡着。
直到确定妈妈已经完全熟睡，他才起身换了陪护的人进来，自己准备回家一趟。
回去的路上，不想开车的林谦，脑子里又回响起白天在办公室里医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您母亲的病，其实手术的意义已经不太大了。”
“如果一定要手术的话，也是可以的。只是病人有很大的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
“我建议您回去再和您父亲商量一下，毕竟你们家属之间有分歧，我们医院不好操作。”
林谦闭上了眼睛，想要让自己的脑子好好静一下。
他当然知道，对于父亲和医生来说，妈妈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甚至就连当初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对于妈妈呢？她已经没有什么生存质量了，她是抱着寻死的心情想要动手术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父亲一如既往地不在家。
他回来的这些日子，除了在母亲病房见过几面，他和父亲几乎到没有碰过头。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用跟父亲商量了。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林谦换了套衣服就折返了医院，然后找到了妈妈的主治医生，签了第二天的手术知情书。
……
同一天晚上，载着涂淼淼的大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了G市国际机场。唐菲安排的工作人员早早地就侯在了接机的地方。
G市是南方的一座国际化大都市，唐家的生意在这里只是刚刚起步，这个来接涂淼淼的工作人员还是从邻近的唐家分公司赶过来的。
唐菲不放心，所以就特地安排了个人过来，名义上陪着涂淼淼，实际上保护顺便监视她。
涂淼淼本来是想一下飞机就去医院门口远远地看林谦一眼的，结果刚正不阿的工作人员直接把她押进了五星级酒店，就连晚饭都是吃的酒店客房服务。
好说歹说之下，涂淼淼终于争取到了明天下午去医院的机会，所以那天晚上，涂淼淼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谁也没有想到……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去医院的时候，她临时被通知不用去了。
不用去医院，因为林谦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用去医院，因为就在这天上午，林谦的母亲去世了。
知道消息的涂淼淼，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消息弄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很想打电话过去，或者发条短消息过去，可是电话号码输了好几次都没在最后按下通话键，短消息也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删，反反复复地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遇到这种事情，再多的安慰都是空洞的。
她最想的，其实是去到他的身边，陪着他。
可她连如何见他一面都不知道。
她有想过去追悼会，可是林谦妈妈地葬礼办得很低调，低调到外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行，林谦甚至连陈夜都没有通知过。
她也想过去他妈妈地墓前碰碰运气，可他的妈妈在火化之后，直接选择了海葬。
她更是想过去他的家找他，他家里的地址倒不难查，难的是他家小区的保安根本不让陌生人进去。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选择在他家小区门口蹲守。可是整整三天了，就连警察都来了两次，她都没有见到他。
如果不是司机背着她通知了唐菲，她自己都不知道还会在那里守多久。迫于唐菲的压力，涂淼淼不得不暂时回了酒店。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是一个这么有耐心的人。
……
……
……
距离涂淼淼一百米左右地一栋别墅内，林谦一个人待在硕大的家里，全身穿着黑色的孝服，正在整理妈妈的遗物。
“吱吖－－”
房门被打开，林谦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谁。
“妈妈临走前说，不想要死了之后还被关在小盒子里。所以我尊重了她的意愿，选择了海葬。”
“淼淼……”
说话的人顿在林谦身后，没有再上前一步。
“你的事情，处理地怎么样了？”
“你知道了？”
如果不是没法出现，妈妈手术那天父亲就会赶过来。
林谦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着他，认真地问：“为什么？”
林云走上前几步，然后缓缓坐在了铺着萧琳遗物的双人床上，一边摸着那些东西，一边开口。
“第一次的时候，那段时间你妈老是疑神疑鬼，说我没那么爱她了。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多陪陪她，可是我……太忙了。为了向她证明我是爱她的，我就想在物质上尽量多的补偿她。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工资就那么点，所以……
这种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自然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就收不了手了。
我知道，我这种做法早晚是要出事的，可是你的妈妈……她是我心中的女神呀，我真是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给她。我知道或许我这么说是在推卸责任，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钱，我自己几乎没怎么享受过，我都给了你妈妈。”
“妈妈曾经那么红，她如果不息影，她能赚的钱比你能给她的会多很多！”林谦握了握拳，语气带上了些怒意。
“可你的妈妈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娶了她就要养着她，让她一辈子享福。一个男人养自己心爱的女人，这就是对她最好的爱。娱乐圈那么复杂，我不想她活得辛苦。”
林谦勾了勾嘴角，讽刺的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妈妈要的是什么？她要的爱又是什么？”
林云张了好几次嘴，最后才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她最终退出娱乐圈，是……因为怀了你……后来……也是因为你……”
林谦嘴角的讽刺更甚，他咄咄逼人地反问：“你贪污受贿是因为妈妈，妈妈失去自己的人生是因为我，所以只有你是圣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对不对？”
“我……我……”林云被问地说不出话。
林谦远远地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妈妈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自私吗？你害怕妈妈再一次回到众星捧月的日子，你怕她会遇到别的诱惑，所以一次又一次地瞒着她帮她退掉了工作邀请。你把她养在家里，让她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自由，甚至慢慢练飞的能力都丧失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等着你喂水喂食，然后有空地时候去逗她一下。”
因为语速过快，林谦的胸口有些起伏，他平复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以为，等到妈妈的生活中只剩下你的时候，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你就可以不用再担心她会离开你了吗？可谁又能知道，妈妈最后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呢？
你一直以为你最爱的人是妈妈，可是事实上呢……你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己呀……我的父亲!”
他没有资格去恨自己的父亲，他只是为妈妈地一生感到不值。
在他的注视下，那位在记忆里一直很意气风发的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挫败地低下了头，最后居然抱着妈妈地遗物嚎啕大哭了起来。
林谦恍惚了一下，这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林云吗？
他很想问一问已经在天堂的妈妈，下辈子是否还愿意选择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耳边又响起了妈妈临终前的另外一个嘱托，林谦恢复了平静之后有一次开了口：“我小时候犯错，你都会跟我说－－如果一个人犯错了，逃避或者狡辩都是不对的，只有勇敢承认错误，才是好孩子。”
林谦转过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继续刚才的话：“去自首吧……如果立功的话，还有机会活着出来。”
他留了父亲独自一人在那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G市的林谦在医院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地跑着。
这一天，萧琳突然来了精神，硬是拉着林谦一起跟她翻照片。林谦无奈，也就随着她了。
硕大的VIP病房里，响起了萧琳虚弱却仍旧悦耳的声音。
“淼淼～你看妈妈年轻的时候，多漂亮。那个时候的我，多自信，多骄傲，你爸爸追了我好多年～要不是当年他是追我的人里面坚持最持久的，我才不会嫁给他呢～”
林谦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专门找人替他算过命。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于是他的妈妈就给他取了个小名——淼淼，涂淼淼的那个淼淼。
“你爸爸虽然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人，可他对我一心一意呀～更何况，我还有一个聪明乖巧的儿子。她们都说我命好，老公平步青云当了高官，儿子长得好看又那么出色。”
萧琳摩挲着自己20岁的照片……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沾沾自喜的。
翻过两页，她抽出第二张照片。
“这是你小学毕业的时候，我们去意大利拍的。你看看，妈妈是不是仍然很年轻很漂亮？”
萧琳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像是在对比着什么。
“可仔细看的话……妈妈还是老了点。毕竟生过孩子了，怎么能和小姑娘的时候比？不过那个时候，你爸爸对我还是很好很好的。有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怀念当初当演员的日子，我也会偷偷地去想，如果我没有息影会如何……可是最后，我告诉自己，人不能太贪心。”
林谦的眼光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妈妈，他看到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翻出第三张。
“这是你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拍的全家福。你有没有觉得，妈妈变年轻漂亮了？偷偷告诉你，我去整容了。”
他看到妈妈在笑，笑地很苦涩。
“那个时候，你爸爸的官越做越大，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你也一直住校的，我的朋友们也离我越来越远……我每天一个人在家，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我怕你爸爸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我。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整形医院的广告，我就像是找到了希望。是不是只要我一直年轻漂亮，你爸爸就会一直爱着我？”
萧琳陷入了沉默，林谦不忍心打扰她，于是就从旁边拿了个苹果，削了起来。
苹果削到一半，萧琳的回忆似乎结束了。她又继续翻动起了相册，拿出了第四张照片。
“这是你大学毕业准备去西班牙之前拍的。妈妈终究是老了，哪怕是整容也终究比不上外面的那些年轻小姑娘了……其实妈妈知道的，我不能老是偷看你爸的手机，哪怕他外面真的有人了，我也不能跟他吵，因为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我离不开他。
可是我……越是紧张就越患得患失，越患得患失就越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犯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地这么不体面……
曾经那么骄傲的萧琳，最终变成了她最不想要的样子……”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诉说着另外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林谦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却没有接苹果，而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对着他说：“淼淼……不要怪你的爸爸。”
直到得到了林谦肯定的答复，萧琳才一下子松开了手，然后喃喃地说：“淼淼……如果你以后找到了那个可以跟你共度一生的女孩，一定不要让她变成妈妈这个样子……”
看着那双松开的手，他记忆中很美的一双手，如今却变得瘦骨嶙峋，像是用力一握就会断了似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原来藏了这么多的心事。。。
林谦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神因为药物作用渐渐变得无神，人也迷糊了起来。
他轻轻地把她的双手放到被子里，然后开始整理被弄乱的相册。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再一次抬头看向自己的妈妈，发现她的嘴唇正一开一合地说些什么，他凑上去想听得更仔细些，她好像是在说：
“还是让她变成妈妈这样吧……这样她才会离不开你……这样她才会一直爱着你……不得不爱着你……”
林谦重新坐回床边，一边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一边静静地等待她睡着。
直到确定妈妈已经完全熟睡，他才起身换了陪护的人进来，自己准备回家一趟。
回去的路上，不想开车的林谦，脑子里又回响起白天在办公室里医生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您母亲的病，其实手术的意义已经不太大了。”
“如果一定要手术的话，也是可以的。只是病人有很大的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
“我建议您回去再和您父亲商量一下，毕竟你们家属之间有分歧，我们医院不好操作。”
林谦闭上了眼睛，想要让自己的脑子好好静一下。
他当然知道，对于父亲和医生来说，妈妈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甚至就连当初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对于妈妈呢？她已经没有什么生存质量了，她是抱着寻死的心情想要动手术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父亲一如既往地不在家。
他回来的这些日子，除了在母亲病房见过几面，他和父亲几乎到没有碰过头。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用跟父亲商量了。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林谦换了套衣服就折返了医院，然后找到了妈妈的主治医生，签了第二天的手术知情书。
……
同一天晚上，载着涂淼淼的大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了G市国际机场。唐菲安排的工作人员早早地就侯在了接机的地方。
G市是南方的一座国际化大都市，唐家的生意在这里只是刚刚起步，这个来接涂淼淼的工作人员还是从邻近的唐家分公司赶过来的。
唐菲不放心，所以就特地安排了个人过来，名义上陪着涂淼淼，实际上保护顺便监视她。
涂淼淼本来是想一下飞机就去医院门口远远地看林谦一眼的，结果刚正不阿的工作人员直接把她押进了五星级酒店，就连晚饭都是吃的酒店客房服务。
好说歹说之下，涂淼淼终于争取到了明天下午去医院的机会，所以那天晚上，涂淼淼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谁也没有想到……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去医院的时候，她临时被通知不用去了。
不用去医院，因为林谦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用去医院，因为就在这天上午，林谦的母亲去世了。
知道消息的涂淼淼，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消息弄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很想打电话过去，或者发条短消息过去，可是电话号码输了好几次都没在最后按下通话键，短消息也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删，反反复复地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遇到这种事情，再多的安慰都是空洞的。
她最想的，其实是去到他的身边，陪着他。
可她连如何见他一面都不知道。
她有想过去追悼会，可是林谦妈妈地葬礼办得很低调，低调到外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行，林谦甚至连陈夜都没有通知过。
她也想过去他妈妈地墓前碰碰运气，可他的妈妈在火化之后，直接选择了海葬。
她更是想过去他的家找他，他家里的地址倒不难查，难的是他家小区的保安根本不让陌生人进去。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选择在他家小区门口蹲守。可是整整三天了，就连警察都来了两次，她都没有见到他。
如果不是司机背着她通知了唐菲，她自己都不知道还会在那里守多久。迫于唐菲的压力，涂淼淼不得不暂时回了酒店。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会是一个这么有耐心的人。
……
……
……
距离涂淼淼一百米左右地一栋别墅内，林谦一个人待在硕大的家里，全身穿着黑色的孝服，正在整理妈妈的遗物。
“吱吖－－”
房门被打开，林谦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谁。
“妈妈临走前说，不想要死了之后还被关在小盒子里。所以我尊重了她的意愿，选择了海葬。”
“淼淼……”
说话的人顿在林谦身后，没有再上前一步。
“你的事情，处理地怎么样了？”
“你知道了？”
如果不是没法出现，妈妈手术那天父亲就会赶过来。
林谦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着他，认真地问：“为什么？”
林云走上前几步，然后缓缓坐在了铺着萧琳遗物的双人床上，一边摸着那些东西，一边开口。
“第一次的时候，那段时间你妈老是疑神疑鬼，说我没那么爱她了。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多陪陪她，可是我……太忙了。为了向她证明我是爱她的，我就想在物质上尽量多的补偿她。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工资就那么点，所以……
这种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自然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就收不了手了。
我知道，我这种做法早晚是要出事的，可是你的妈妈……她是我心中的女神呀，我真是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给她。我知道或许我这么说是在推卸责任，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钱，我自己几乎没怎么享受过，我都给了你妈妈。”
“妈妈曾经那么红，她如果不息影，她能赚的钱比你能给她的会多很多！”林谦握了握拳，语气带上了些怒意。
“可你的妈妈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娶了她就要养着她，让她一辈子享福。一个男人养自己心爱的女人，这就是对她最好的爱。娱乐圈那么复杂，我不想她活得辛苦。”
林谦勾了勾嘴角，讽刺的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妈妈要的是什么？她要的爱又是什么？”
林云张了好几次嘴，最后才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她最终退出娱乐圈，是……因为怀了你……后来……也是因为你……”
林谦嘴角的讽刺更甚，他咄咄逼人地反问：“你贪污受贿是因为妈妈，妈妈失去自己的人生是因为我，所以只有你是圣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对不对？”
“我……我……”林云被问地说不出话。
林谦远远地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妈妈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自私吗？你害怕妈妈再一次回到众星捧月的日子，你怕她会遇到别的诱惑，所以一次又一次地瞒着她帮她退掉了工作邀请。你把她养在家里，让她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自由，甚至慢慢练飞的能力都丧失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等着你喂水喂食，然后有空地时候去逗她一下。”
因为语速过快，林谦的胸口有些起伏，他平复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以为，等到妈妈的生活中只剩下你的时候，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你就可以不用再担心她会离开你了吗？可谁又能知道，妈妈最后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呢？
你一直以为你最爱的人是妈妈，可是事实上呢……你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己呀……我的父亲!”
他没有资格去恨自己的父亲，他只是为妈妈地一生感到不值。
在他的注视下，那位在记忆里一直很意气风发的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挫败地低下了头，最后居然抱着妈妈地遗物嚎啕大哭了起来。
林谦恍惚了一下，这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林云吗？
他很想问一问已经在天堂的妈妈，下辈子是否还愿意选择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耳边又响起了妈妈临终前的另外一个嘱托，林谦恢复了平静之后有一次开了口：“我小时候犯错，你都会跟我说－－如果一个人犯错了，逃避或者狡辩都是不对的，只有勇敢承认错误，才是好孩子。”
林谦转过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继续刚才的话：“去自首吧……如果立功的话，还有机会活着出来。”
他留了父亲独自一人在那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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