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春来几何 各自无奈
杨卓散了朝便回家了，突然想来看看林依，昨日吃了些酒，林依这酒量让他有点不放心，这刚一过来，一个雪球迎面打在脸上，冻得杨卓一哆嗦，这才看清楚林依和丫头都在望着他，一副想说抱歉却又看笑话的表情。
“难为这大冷天的，你们好心情，却在这里消遣。”杨卓说道，刚在朝廷上听文宣王发了一顿火，现在才算轻松些。
杨卓走近些，看到了那雪人，林依脸更红了些，幸好天冷，别人只当她是冻的。
“你们堆的是熊啊？”杨卓问道，在他眼里，那枯叶倒像一只熊耳朵，林依和丫头笑得直不起腰来。
“大人，才不是，是……”那丫头还要说话，被林依一把捂住了嘴巴，自己笑道：“大人，好眼力。”
杨卓笑道：“可见不是什么好话了，怕是说了我什么。”说罢，从地上也团了雪球，和她们打成了一团。
平日间杨卓吩咐过，下人们大不敢走得太近，此刻却被他们的笑声引了过来，只见雪地上，杨卓的黑斗篷、林依的红斗篷晃动，再加上小丫头一身蓝色棉衣，在阳光之下，闪动着丝光，甚是好看。
“也不知那姑娘是谁？住在府里好一阵，只有大人去得！”
“你不知，那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只恐怕我们该叫二夫人了！”
“什么话！”这边下人们随口乱说，却没想被后面一个声音突然打断。只见说话的夫人李氏的贴身侍婢，又见李氏也在，再不敢多言。
“亏你们是宰相府的，这般议论主子，就该打死。”那侍婢怒道。
这群下人慌忙认错，趁着人多时，都匆匆溜了。
李氏不错眼珠地望着那边：“平日倒不曾见大人这般忘情，连仪表都不在意了。”回想自己嫁至杨家多年，夫妻相敬如宾，杨卓纵能和自己谈笑交心，纵有那琴画的消遣，却竟从不曾忘却过那“大人”的身份尊严，此刻看着他们纵情玩乐，心中隐隐羡慕。
杨卓许久没这么高兴过，这几日便连饭都多吃了些，李氏只看在眼里，还没吃完，便有小厮来传，说杨愔老大人要见。
宰相府邸东西院落，杨愔老大人住东院，西院便是杨卓了，除每日晨起请安，有事共商，其余各自分开，杨卓不明所以，只得急匆匆赶了过去，到了东院，父亲的书房，杨卓便见到杨愔满脸怒色地瞪着自己。
“你是越来越没规矩。”杨愔怒道，唬得杨卓一愣，不敢顶撞，脑中飞快地想是出了什么事情：“请父亲明示。”
“亏你记得是宰相之子，你如今狎妓消遣，竟都进了家了，这里还是宰相府邸么？你的诗书都学到哪去了？”
杨卓心下明白，忙跪下道：“父亲，可是听了闲话。若是说那舞姬的事情，那是儿子准备进上的。”
杨愔面色稍缓了些：“我原知你私自培养歌舞姬，只做不知，如今你在家里与之公然嬉戏，还敢说进上！你也是伴了不该伴的人，学了那不该学的事！”
“父亲，”杨卓忙道：“儿子心思父亲一向知道，儿子本想做周公，可遇到的是幽王，遂想着学那褒洪德，即使不为杨家荣耀，也至少保全杨家平安。如今得了个出类拔萃的，儿子若要纳为己用，总须那女子的真心，又岂能仅仅以辞恐吓，以权压迫！”
杨愔听儿子这番说，倒也明白了几分，道：“你起来。卓儿，你想以情动情，却不知道，情感可是自己能控制的？人若能将情感收放自如，只怕就不是人了。你需时刻记住你是杨家子孙，你的担当必是杨家家业。”
杨愔一番训斥，只把杨卓说得垂头丧气的走回自己的书房，“身在相府廷，寂寞倍孤零，不语他人明，他人怎知情！”杨卓心里想着，眼前又不禁想起了在白雪之下穿着红色斗篷的林依，算了，既是要送走的，的确不能久留了，真像父亲所说，到时候自己一个布局之人，反而陷入局里便大大地不值。
与常嬷嬷好好商量了一番，便决定，在来年的三月将女孩子们送到宫里，好生嘱咐，又加了不少赏赐，让众女孩在邺城快快乐乐地过了节，也是要她们明白，这是不可多得的机遇，若有机缘，不仅对家里是无穷的好处，更一定要记住杨家的恩惠，为杨家出力。
如今已经是二月，眼看着三月就到，柳树蒙了新芽，湖水也被映照得绿了许多。除去了那冬日的厚衣服，又见一派新景。
“依依，”杨卓呆呆地立在乐署旁园中的翠竹前：“如今一切既成，你可做好准备了？”
林依坚定答道：“我盼就盼这时候，自竭尽全力。”
“你需知道，伴君如伴虎，也别以为自己凭着美丽，就一定能换来所求，保住性命却也要紧得很。”
林依笑了：“大人，我又不是死士，也没想送死，不过一己之力不足，大人一定还要帮我，帮我的国家。”
杨卓心内一沉，林依对自己的谎言不曾疑心，反而是自己愧疚。
“我想过，陛下看歌舞看得多了，纵使你出色，也难免落俗，所以才让你准备一支祭舞，三月间祭祀农神时，恰如其分，其余的便靠只能你自己了。”
林依正色拜了一拜：“若是他日我真能助鄯善脱难，我便粉身碎骨，也报大人。”
杨卓听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便道：“到时候再说吧，我自不忘向你讨要。”
此时风吹云动，竹子轻轻的晃动，竹叶飞了下来，人在其中，不觉忘了所有。杨卓从未向现在这样，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只是把这园中的古琴拨动了起来。自己的谎话太多，有时候分辨起来很难。
林依合着音乐轻轻将衣袖舞动，把在乐署中的舞蹈在杨卓面前跳了起来，衣袖带幽香，青鸟展翅，蝴蝶翩翩，终留不住时光，快乐不曾享，刹那间已是天各一方。前途未卜，命运无常，人生路悠悠荡荡。纵有情，相见晚，道不许，理不让，不过匆匆过客，交汇一处，却各自奔忙…
“难为这大冷天的，你们好心情，却在这里消遣。”杨卓说道，刚在朝廷上听文宣王发了一顿火，现在才算轻松些。
杨卓走近些，看到了那雪人，林依脸更红了些，幸好天冷，别人只当她是冻的。
“你们堆的是熊啊？”杨卓问道，在他眼里，那枯叶倒像一只熊耳朵，林依和丫头笑得直不起腰来。
“大人，才不是，是……”那丫头还要说话，被林依一把捂住了嘴巴，自己笑道：“大人，好眼力。”
杨卓笑道：“可见不是什么好话了，怕是说了我什么。”说罢，从地上也团了雪球，和她们打成了一团。
平日间杨卓吩咐过，下人们大不敢走得太近，此刻却被他们的笑声引了过来，只见雪地上，杨卓的黑斗篷、林依的红斗篷晃动，再加上小丫头一身蓝色棉衣，在阳光之下，闪动着丝光，甚是好看。
“也不知那姑娘是谁？住在府里好一阵，只有大人去得！”
“你不知，那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只恐怕我们该叫二夫人了！”
“什么话！”这边下人们随口乱说，却没想被后面一个声音突然打断。只见说话的夫人李氏的贴身侍婢，又见李氏也在，再不敢多言。
“亏你们是宰相府的，这般议论主子，就该打死。”那侍婢怒道。
这群下人慌忙认错，趁着人多时，都匆匆溜了。
李氏不错眼珠地望着那边：“平日倒不曾见大人这般忘情，连仪表都不在意了。”回想自己嫁至杨家多年，夫妻相敬如宾，杨卓纵能和自己谈笑交心，纵有那琴画的消遣，却竟从不曾忘却过那“大人”的身份尊严，此刻看着他们纵情玩乐，心中隐隐羡慕。
杨卓许久没这么高兴过，这几日便连饭都多吃了些，李氏只看在眼里，还没吃完，便有小厮来传，说杨愔老大人要见。
宰相府邸东西院落，杨愔老大人住东院，西院便是杨卓了，除每日晨起请安，有事共商，其余各自分开，杨卓不明所以，只得急匆匆赶了过去，到了东院，父亲的书房，杨卓便见到杨愔满脸怒色地瞪着自己。
“你是越来越没规矩。”杨愔怒道，唬得杨卓一愣，不敢顶撞，脑中飞快地想是出了什么事情：“请父亲明示。”
“亏你记得是宰相之子，你如今狎妓消遣，竟都进了家了，这里还是宰相府邸么？你的诗书都学到哪去了？”
杨卓心下明白，忙跪下道：“父亲，可是听了闲话。若是说那舞姬的事情，那是儿子准备进上的。”
杨愔面色稍缓了些：“我原知你私自培养歌舞姬，只做不知，如今你在家里与之公然嬉戏，还敢说进上！你也是伴了不该伴的人，学了那不该学的事！”
“父亲，”杨卓忙道：“儿子心思父亲一向知道，儿子本想做周公，可遇到的是幽王，遂想着学那褒洪德，即使不为杨家荣耀，也至少保全杨家平安。如今得了个出类拔萃的，儿子若要纳为己用，总须那女子的真心，又岂能仅仅以辞恐吓，以权压迫！”
杨愔听儿子这番说，倒也明白了几分，道：“你起来。卓儿，你想以情动情，却不知道，情感可是自己能控制的？人若能将情感收放自如，只怕就不是人了。你需时刻记住你是杨家子孙，你的担当必是杨家家业。”
杨愔一番训斥，只把杨卓说得垂头丧气的走回自己的书房，“身在相府廷，寂寞倍孤零，不语他人明，他人怎知情！”杨卓心里想着，眼前又不禁想起了在白雪之下穿着红色斗篷的林依，算了，既是要送走的，的确不能久留了，真像父亲所说，到时候自己一个布局之人，反而陷入局里便大大地不值。
与常嬷嬷好好商量了一番，便决定，在来年的三月将女孩子们送到宫里，好生嘱咐，又加了不少赏赐，让众女孩在邺城快快乐乐地过了节，也是要她们明白，这是不可多得的机遇，若有机缘，不仅对家里是无穷的好处，更一定要记住杨家的恩惠，为杨家出力。
如今已经是二月，眼看着三月就到，柳树蒙了新芽，湖水也被映照得绿了许多。除去了那冬日的厚衣服，又见一派新景。
“依依，”杨卓呆呆地立在乐署旁园中的翠竹前：“如今一切既成，你可做好准备了？”
林依坚定答道：“我盼就盼这时候，自竭尽全力。”
“你需知道，伴君如伴虎，也别以为自己凭着美丽，就一定能换来所求，保住性命却也要紧得很。”
林依笑了：“大人，我又不是死士，也没想送死，不过一己之力不足，大人一定还要帮我，帮我的国家。”
杨卓心内一沉，林依对自己的谎言不曾疑心，反而是自己愧疚。
“我想过，陛下看歌舞看得多了，纵使你出色，也难免落俗，所以才让你准备一支祭舞，三月间祭祀农神时，恰如其分，其余的便靠只能你自己了。”
林依正色拜了一拜：“若是他日我真能助鄯善脱难，我便粉身碎骨，也报大人。”
杨卓听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便道：“到时候再说吧，我自不忘向你讨要。”
此时风吹云动，竹子轻轻的晃动，竹叶飞了下来，人在其中，不觉忘了所有。杨卓从未向现在这样，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只是把这园中的古琴拨动了起来。自己的谎话太多，有时候分辨起来很难。
林依合着音乐轻轻将衣袖舞动，把在乐署中的舞蹈在杨卓面前跳了起来，衣袖带幽香，青鸟展翅，蝴蝶翩翩，终留不住时光，快乐不曾享，刹那间已是天各一方。前途未卜，命运无常，人生路悠悠荡荡。纵有情，相见晚，道不许，理不让，不过匆匆过客，交汇一处，却各自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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