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记忆碎片
在那凝胶看来，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记忆的人类，充其量只是一具躯壳，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这个世界中慢慢消融。可是这次状况大不相同，凯文眼中绽放出的光芒让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慌，它越发用力地抖动起躯干，怪叫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却始终摆脱不了凯文的牵制。
凯文在凝胶的摇晃中清醒得更快，怎奈他的五官全被凝胶覆盖，看不见、喊不出，就连呼吸也被阻塞，他本能地探手揪住凝胶的躯干，吓得凝胶赶忙分出触手缠向他的双臂。
凯文憋得难受，他长大嘴巴拼命吸气，那股强大的求生本能令凝胶感到害怕，它似乎预感到什么，奇怪的叫声由急促变得焦躁，从紧张变成恐惧，最后竟发出了阵阵哀鸣，它那竭力挣扎的躯干也慢慢瘫软下来，演化成浑身的瑟瑟颤抖。
那一束植入凯文大脑的触须，反过来成为凯文控制它的工具，无数五光十色的细流正通过这条通道快速回流。
凯文的大脑被吸空以后，形成了一片记忆的真空，这片真空产生出强大的吸力，加上他对空气的渴求，两者的力量并在一处便远远超出凝胶的控制能力，那些被凝胶吞噬的记忆立刻被倒吸回来。
那些记忆在被凝胶吸收消化后容量猛增，尤其是那一堆被深埋的和不知来历的记忆，就像一团被压缩的海绵球突然得到释放，其容量何止大了十倍。
如此巨大的信息量，被凯文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入大脑，瞬间就把他的脑袋塞得满满的，他的五官在这种狂轰滥炸之下扭曲得不成人形，不仅嘴巴鼻子被揉搓到一块，就连脸上的皮肉都跟着上下翻滚。
凯文只觉得脑袋即将撑爆，胀裂憋闷的感觉令他无法忍受，他一直在寻找一条发泄的途经，直到一声狂啸终于冲破口中的障碍，他的痛楚才像洪水溃堤一般倾泻而出。
这一声狂啸集聚了凯文的全部力量，包围在他四周的凝胶经受不住这种震撼，纷纷凝固、破碎、爆裂，如星尘一般飞散开去，整条隧道也在一阵星星点点的闪烁之后，渐渐消隐得无影无踪。
凯文却无暇关注这些变化，他的大脑中正激荡着狂澜，他不得不竭尽全力去平息这场风暴。
如果把他大脑中的记忆空间比成一座大到看不见边际的图书馆，那么，他就是这座图书馆中唯一的管理员。
站在图书馆门前，看着眼前堆积如山、几乎无处落脚的记忆碎片，凯文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那些不计其数的碎片，就像是一本厚厚的书页被撕得粉碎，然后被抛向空中，根本毫无秩序和毫无章法可言，而凯文的任务就是要把它们拼凑回原来的样子，这其中的难度简直不能用“难度”一词来形容。
更有甚者，这些记忆碎片并非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动，它们在图书馆里翻江倒海四处折腾，把图书馆搅成了一锅稀粥，也令凯文头疼欲裂。
凯文真想弃之不顾，可是不把这些记忆碎片拼凑起来，不把它们按逻辑关系排列成序，他的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包括他是因为什么站在这里都一概不知。
他恨不得一把火烧掉这里，可他更加做不到，因为他抓到一张从面前飞过的碎片，刚准备把它撕毁，却引发脑袋中的一阵剧痛。他对这一点进行了多次论证，最后总算明白，这些记忆碎片根本无法摧毁。
可是，海量的碎片全部经过一片片辨识，一片片归类，这项工程该有多么浩大？凯文想都不敢去想，他只担心穷尽一生也无法完成。
摆在凯文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转身离开这里，抛弃所有的记忆，要么就不厌其烦的把碎片逐一归类。虽然他记不清有什么事情不能忘却，但他就是心有不甘，稍加犹豫之后，他朝图书馆内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自认为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一天时间悄然过去，他连两张彼此有关联的碎片都未曾找到，在那一刻，他终于崩溃了。他一头扎进碎片堆中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醒来后的第一个决定便是转身离开。
凯文的举动引来碎片们的围观，它们似乎在取笑他的半途而废，也似乎在驱赶他赶紧离开，众多碎片在他四周组合出多张嘲笑的面孔，一面翻滚一面更迭，簇拥着他向图书馆大门涌去。
凯文又羞又怒，冲着那些巨幅面孔怒声咆哮，碎片们虽然不能发声，但它们变幻出张嘴怒吼的容貌，一齐向他发出无声的呐喊。凯文气得冲入碎片群中一顿拳打脚踢，碎片们见状一哄而散，唯有一片速度较慢的被他凌空抓住。
凯文一口恶气全都撒在手里的那张碎片上，他将碎片狠狠摔向地面，又在上面跺了几脚，他正待还做点什么，突然看见数百张记忆碎片从四面八方飞来，
那些碎片绕着凯文转了几圈，然后在他面前排成了一列。凯文十分新奇地伸手去抓，那些碎片不但不躲闪，反而挤成一叠，任由他取在手里。
凯文仅仅粗略地翻看了一眼，就已经兴奋得难以自抑。那一叠记忆碎片，竟然全都属于同一个故事，而且彼此之间次序井然，从头至尾从无缺失。
“为什么会这样？”正在他冥思苦想之时，地上的那张碎片突然飞起来，径直落在他的手中，细看之下，他发现这张碎片竟然是那一叠碎片的起始，就好像一本书的索引。
他赶紧清空一座书架，把这列碎片摆放上去，一段记忆立刻重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不禁喜出望外：“是不是只要找到第一张碎片，其他的就会自动出来？”怀揣着这个疑问，他振作精神再次扎入碎片堆中。
可是，为了论证这个猜测，他在坚持和放弃之间饱受折磨，幸好在他即将绝望之时，第二张“索引”碎片终于现身，为他的不懈努力支付了最好的报酬。
虽然这种方法直接有效，还能最大限度降低搜索难度，但在不计其数的碎片中寻找“索引”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为此花掉了三五年或许更长的时间，总算勉强整理完图书馆中不到百分之三十的碎片。
他能达成这种进度，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记忆碎片的不同活跃度。经过长时间的摸索，他归纳出一个特征，凡是那些不明来历的、淡忘模糊的碎片都有很高的活跃性，它们会在图书馆中到处乱飞，有时候还会聚在一起大搞破坏，不仅会把好不容易整理的书架折腾得一塌糊涂，还能引发头部的阵阵胀疼。
凯文试图找出这群活跃分子的“索引”，可它们有意与他作对，那些被翻查过的碎片，只要离开他的手掌，就会再次混入其他碎片，跟着大部队一起四处乱窜，不仅让他前功尽弃，还令他不胜其烦。
凯文恨不得将它们严酷镇压，只是机警聪明的它们似乎能够揣摩他的心思，当他拿定主意、做好准备时，它们要么躲得不见踪影，要么就跟他玩起了捉迷藏，当他一门心思翻看那些活跃度较低的碎片时，它们又会趁机出来闹腾一番，搅得他难以集中精力。
他索性不去理睬它们，只要它们出来捣乱，他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完全一副对它们视而不见的模样。那些碎片闹得无趣，折腾不了多久也就散了，凯文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继续工作。
就这样，凯文与碎片一边周旋，一边续断搜索整理，虽说花去了数年时间，但总算将近期发生的、活跃度低的碎片归类完毕，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也就历历在目了。
终于有一天，凯文决定停止下来，对于能够想起最近数年的事情他已颇感知足，更主要的是，他的精力和耐心已经被记忆碎片消磨得一干二净，他不想再跟它们纠缠下去，就算有朝一日还得与它们针锋相对，他也不愿选择现在这个时间段。
这一次，他走得毅然决然，对碎片们的嘲讽挑衅完全视而不见，在推开图书馆大门的那一刹那，他回头瞥见碎片们竟然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纷纷黯然失神的悄然散去。
大门外依然是那片熟悉的黯红世界，不同的是，凝胶已然不见，他的身体也不再透明。
凯文站在门扉前百感交集，不料大门悄然关闭，沉重的门扉将他推向黯红的世界，他被推得一个趔趄向前栽倒，他本想挥动“翅膀”稳住身体，可是肩胛附近的肌肉收缩时再无“翅膀”的感觉。
他惊呼一声重重摔倒，身体碰撞到坚实的地面上，他这才意识到黯红的世界起了变化，之前的漂浮状态已经消失不见。
他利索地爬了起来，双脚试探的四下踩踏，那些黯红的色彩忽然变作积留于地面的雾霭，随着他的动作被搅动、被掀起，在缥缈回旋中渐渐淡去，整个世界的黯红也慢慢演变成淡紫色，天幕中开始显露出点点繁星，地面上的青黑岩石也悄然露面。
当雾霭完全褪去，凯文惊讶地发现，他正站在一个洞窟之中，而这个地方，竟然就是大爆炸之前的那个所在！
“怎么回事？”凯文原以为离洞窟爆炸已经过去了数年，这里应该早已不复存在，可是，为什么不仅洞窟完好无损，就连洞窟中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改变？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时间凝固起来，光线凝固着，空气凝固着，就连漂浮的粉尘和光影也都凝固着。
那颗紫红色的菱状晶石静止在粉红色的光球之中，由它而生的光绦则停留在空中，犹如一群被定身的舞者，定格出千娇百媚的舞姿。光球上游走的细丝已经安静的睡去，它们散发出来的五彩光泽悄悄驻足于它们身旁，静静等待着它们醒来。
身后的赛琳娜也被定在原地，不曾变换姿势也不曾挪动位置，她的脸上还挂着那种不置可否的表情。
至于凯文，他的姿势停留在手指触及光球表面的瞬间，不同的是，他的脑袋和双眼还能微微转动，他的思维还能正常运转。
“可能是记忆链出了差错，所以洞窟爆炸前的景象才会乱了位置。”凯文担心记忆中出现更多紊乱，于是回到图书馆中，将这段记忆重新翻找出来。
几经确认之后，凯文并未发现这段记忆中存在异常，只不过在洞窟爆炸之后，这段记忆便已终结。
他有把苏醒之后的记忆找了出来，从睁开眼睛一直到战胜凝胶，一点一滴的过往就像刚刚发生，完全找不出错误或者遗漏。
凯文百思不得其解，他把两段记忆翻来覆去进行对比，却在偶然间发现第二段记忆的起点和终点竟然是同一个时间点，并且重合于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
他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在黯红世界和图书馆中经历的那么多年，在这里，仅仅只是一瞬？
凯文动用所有想象总算拼凑出一个推测，如果两段记忆都没有出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黯红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概念完全不同。
他自认为这个推测有些道理，只是想不明白眼前的世界为何静止、为何凝固，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在等待他的归来？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凯文忽然发现眼前的光球、细丝、光绦和水晶全都恢复了正常，他的凝固状态也在同一时间消除殆尽，他的手指沿着之前的用力方向继续向前，一直戳到光球表面。
不过这一次，光球表面的那些细丝并没有顺着他的手指涌上来，而是随着光球的消失而弥散在空中。
凯文在凝胶的摇晃中清醒得更快，怎奈他的五官全被凝胶覆盖，看不见、喊不出，就连呼吸也被阻塞，他本能地探手揪住凝胶的躯干，吓得凝胶赶忙分出触手缠向他的双臂。
凯文憋得难受，他长大嘴巴拼命吸气，那股强大的求生本能令凝胶感到害怕，它似乎预感到什么，奇怪的叫声由急促变得焦躁，从紧张变成恐惧，最后竟发出了阵阵哀鸣，它那竭力挣扎的躯干也慢慢瘫软下来，演化成浑身的瑟瑟颤抖。
那一束植入凯文大脑的触须，反过来成为凯文控制它的工具，无数五光十色的细流正通过这条通道快速回流。
凯文的大脑被吸空以后，形成了一片记忆的真空，这片真空产生出强大的吸力，加上他对空气的渴求，两者的力量并在一处便远远超出凝胶的控制能力，那些被凝胶吞噬的记忆立刻被倒吸回来。
那些记忆在被凝胶吸收消化后容量猛增，尤其是那一堆被深埋的和不知来历的记忆，就像一团被压缩的海绵球突然得到释放，其容量何止大了十倍。
如此巨大的信息量，被凯文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入大脑，瞬间就把他的脑袋塞得满满的，他的五官在这种狂轰滥炸之下扭曲得不成人形，不仅嘴巴鼻子被揉搓到一块，就连脸上的皮肉都跟着上下翻滚。
凯文只觉得脑袋即将撑爆，胀裂憋闷的感觉令他无法忍受，他一直在寻找一条发泄的途经，直到一声狂啸终于冲破口中的障碍，他的痛楚才像洪水溃堤一般倾泻而出。
这一声狂啸集聚了凯文的全部力量，包围在他四周的凝胶经受不住这种震撼，纷纷凝固、破碎、爆裂，如星尘一般飞散开去，整条隧道也在一阵星星点点的闪烁之后，渐渐消隐得无影无踪。
凯文却无暇关注这些变化，他的大脑中正激荡着狂澜，他不得不竭尽全力去平息这场风暴。
如果把他大脑中的记忆空间比成一座大到看不见边际的图书馆，那么，他就是这座图书馆中唯一的管理员。
站在图书馆门前，看着眼前堆积如山、几乎无处落脚的记忆碎片，凯文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那些不计其数的碎片，就像是一本厚厚的书页被撕得粉碎，然后被抛向空中，根本毫无秩序和毫无章法可言，而凯文的任务就是要把它们拼凑回原来的样子，这其中的难度简直不能用“难度”一词来形容。
更有甚者，这些记忆碎片并非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动，它们在图书馆里翻江倒海四处折腾，把图书馆搅成了一锅稀粥，也令凯文头疼欲裂。
凯文真想弃之不顾，可是不把这些记忆碎片拼凑起来，不把它们按逻辑关系排列成序，他的脑袋里就是一片空白，包括他是因为什么站在这里都一概不知。
他恨不得一把火烧掉这里，可他更加做不到，因为他抓到一张从面前飞过的碎片，刚准备把它撕毁，却引发脑袋中的一阵剧痛。他对这一点进行了多次论证，最后总算明白，这些记忆碎片根本无法摧毁。
可是，海量的碎片全部经过一片片辨识，一片片归类，这项工程该有多么浩大？凯文想都不敢去想，他只担心穷尽一生也无法完成。
摆在凯文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转身离开这里，抛弃所有的记忆，要么就不厌其烦的把碎片逐一归类。虽然他记不清有什么事情不能忘却，但他就是心有不甘，稍加犹豫之后，他朝图书馆内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自认为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一天时间悄然过去，他连两张彼此有关联的碎片都未曾找到，在那一刻，他终于崩溃了。他一头扎进碎片堆中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醒来后的第一个决定便是转身离开。
凯文的举动引来碎片们的围观，它们似乎在取笑他的半途而废，也似乎在驱赶他赶紧离开，众多碎片在他四周组合出多张嘲笑的面孔，一面翻滚一面更迭，簇拥着他向图书馆大门涌去。
凯文又羞又怒，冲着那些巨幅面孔怒声咆哮，碎片们虽然不能发声，但它们变幻出张嘴怒吼的容貌，一齐向他发出无声的呐喊。凯文气得冲入碎片群中一顿拳打脚踢，碎片们见状一哄而散，唯有一片速度较慢的被他凌空抓住。
凯文一口恶气全都撒在手里的那张碎片上，他将碎片狠狠摔向地面，又在上面跺了几脚，他正待还做点什么，突然看见数百张记忆碎片从四面八方飞来，
那些碎片绕着凯文转了几圈，然后在他面前排成了一列。凯文十分新奇地伸手去抓，那些碎片不但不躲闪，反而挤成一叠，任由他取在手里。
凯文仅仅粗略地翻看了一眼，就已经兴奋得难以自抑。那一叠记忆碎片，竟然全都属于同一个故事，而且彼此之间次序井然，从头至尾从无缺失。
“为什么会这样？”正在他冥思苦想之时，地上的那张碎片突然飞起来，径直落在他的手中，细看之下，他发现这张碎片竟然是那一叠碎片的起始，就好像一本书的索引。
他赶紧清空一座书架，把这列碎片摆放上去，一段记忆立刻重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不禁喜出望外：“是不是只要找到第一张碎片，其他的就会自动出来？”怀揣着这个疑问，他振作精神再次扎入碎片堆中。
可是，为了论证这个猜测，他在坚持和放弃之间饱受折磨，幸好在他即将绝望之时，第二张“索引”碎片终于现身，为他的不懈努力支付了最好的报酬。
虽然这种方法直接有效，还能最大限度降低搜索难度，但在不计其数的碎片中寻找“索引”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为此花掉了三五年或许更长的时间，总算勉强整理完图书馆中不到百分之三十的碎片。
他能达成这种进度，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记忆碎片的不同活跃度。经过长时间的摸索，他归纳出一个特征，凡是那些不明来历的、淡忘模糊的碎片都有很高的活跃性，它们会在图书馆中到处乱飞，有时候还会聚在一起大搞破坏，不仅会把好不容易整理的书架折腾得一塌糊涂，还能引发头部的阵阵胀疼。
凯文试图找出这群活跃分子的“索引”，可它们有意与他作对，那些被翻查过的碎片，只要离开他的手掌，就会再次混入其他碎片，跟着大部队一起四处乱窜，不仅让他前功尽弃，还令他不胜其烦。
凯文恨不得将它们严酷镇压，只是机警聪明的它们似乎能够揣摩他的心思，当他拿定主意、做好准备时，它们要么躲得不见踪影，要么就跟他玩起了捉迷藏，当他一门心思翻看那些活跃度较低的碎片时，它们又会趁机出来闹腾一番，搅得他难以集中精力。
他索性不去理睬它们，只要它们出来捣乱，他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完全一副对它们视而不见的模样。那些碎片闹得无趣，折腾不了多久也就散了，凯文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继续工作。
就这样，凯文与碎片一边周旋，一边续断搜索整理，虽说花去了数年时间，但总算将近期发生的、活跃度低的碎片归类完毕，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也就历历在目了。
终于有一天，凯文决定停止下来，对于能够想起最近数年的事情他已颇感知足，更主要的是，他的精力和耐心已经被记忆碎片消磨得一干二净，他不想再跟它们纠缠下去，就算有朝一日还得与它们针锋相对，他也不愿选择现在这个时间段。
这一次，他走得毅然决然，对碎片们的嘲讽挑衅完全视而不见，在推开图书馆大门的那一刹那，他回头瞥见碎片们竟然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纷纷黯然失神的悄然散去。
大门外依然是那片熟悉的黯红世界，不同的是，凝胶已然不见，他的身体也不再透明。
凯文站在门扉前百感交集，不料大门悄然关闭，沉重的门扉将他推向黯红的世界，他被推得一个趔趄向前栽倒，他本想挥动“翅膀”稳住身体，可是肩胛附近的肌肉收缩时再无“翅膀”的感觉。
他惊呼一声重重摔倒，身体碰撞到坚实的地面上，他这才意识到黯红的世界起了变化，之前的漂浮状态已经消失不见。
他利索地爬了起来，双脚试探的四下踩踏，那些黯红的色彩忽然变作积留于地面的雾霭，随着他的动作被搅动、被掀起，在缥缈回旋中渐渐淡去，整个世界的黯红也慢慢演变成淡紫色，天幕中开始显露出点点繁星，地面上的青黑岩石也悄然露面。
当雾霭完全褪去，凯文惊讶地发现，他正站在一个洞窟之中，而这个地方，竟然就是大爆炸之前的那个所在！
“怎么回事？”凯文原以为离洞窟爆炸已经过去了数年，这里应该早已不复存在，可是，为什么不仅洞窟完好无损，就连洞窟中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改变？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时间凝固起来，光线凝固着，空气凝固着，就连漂浮的粉尘和光影也都凝固着。
那颗紫红色的菱状晶石静止在粉红色的光球之中，由它而生的光绦则停留在空中，犹如一群被定身的舞者，定格出千娇百媚的舞姿。光球上游走的细丝已经安静的睡去，它们散发出来的五彩光泽悄悄驻足于它们身旁，静静等待着它们醒来。
身后的赛琳娜也被定在原地，不曾变换姿势也不曾挪动位置，她的脸上还挂着那种不置可否的表情。
至于凯文，他的姿势停留在手指触及光球表面的瞬间，不同的是，他的脑袋和双眼还能微微转动，他的思维还能正常运转。
“可能是记忆链出了差错，所以洞窟爆炸前的景象才会乱了位置。”凯文担心记忆中出现更多紊乱，于是回到图书馆中，将这段记忆重新翻找出来。
几经确认之后，凯文并未发现这段记忆中存在异常，只不过在洞窟爆炸之后，这段记忆便已终结。
他有把苏醒之后的记忆找了出来，从睁开眼睛一直到战胜凝胶，一点一滴的过往就像刚刚发生，完全找不出错误或者遗漏。
凯文百思不得其解，他把两段记忆翻来覆去进行对比，却在偶然间发现第二段记忆的起点和终点竟然是同一个时间点，并且重合于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
他越发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在黯红世界和图书馆中经历的那么多年，在这里，仅仅只是一瞬？
凯文动用所有想象总算拼凑出一个推测，如果两段记忆都没有出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黯红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概念完全不同。
他自认为这个推测有些道理，只是想不明白眼前的世界为何静止、为何凝固，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在等待他的归来？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凯文忽然发现眼前的光球、细丝、光绦和水晶全都恢复了正常，他的凝固状态也在同一时间消除殆尽，他的手指沿着之前的用力方向继续向前，一直戳到光球表面。
不过这一次，光球表面的那些细丝并没有顺着他的手指涌上来，而是随着光球的消失而弥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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