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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在床上躺了几天,她打算下床了。“这么躺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她心里想着,双脚一边在床沿边摸索着找拖鞋,一边拿起手机。自己解了锁,屏幕还停留在满屏都是绿色框框的对话栏,他发的最后一句话是:算了吧。

    前几天和他吃的宵夜似乎还没有消化,几天下来就吃了一点点东西,竟也没有觉得饿。说起来有些讽刺,她就是天天喊着减肥,但把食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要是错过一顿饭就浑身不舒服。

    但这一次,一方面是觉得似乎觉得自己应该遵守失恋了就要暴瘦的套路——要是变胖了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另一方面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冲刺一下最后几斤。

    还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她转头看见了床头唯一的填充玩偶,是一只哈士奇。有人说她长得像一只泰迪,他觉得也有点像,但不知道为什么会送一只哈士奇给她。

    她突然笑起来,因为想起来前男友把哈士奇给她时候的样子:因为迟到了,所以他骑着电动车火急火燎地赶到地铁站来接她。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她在看到他背后书包里探出一个脑袋的哈士奇愣是破了功,笑出了声。

    “你就这样骑过来了?”她把手伸向哈士奇露出来的头。

    “什么?”

    “狗的头在你书包外面,也太可爱了吧。”

    “啊,我都没注意,那我不是被人笑一路了。”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剧烈的阳光照在他乌黑的头发上,闪着健康的光泽。

    “那有什么关系。”她笑着把狗拿出来,熟练地跨上后座。

    原本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竟成了伤害她的武器。不幸的是,她的记忆里着实不赖,这也意味着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充满了碎玻璃。

    在衣柜里找外套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之前被自己占为己有的外套。灰色的耐克冲锋衣,有些旧了,甚至缝线的地方还有个洞,但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很好的运动服。这件衣服就像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在找的过程中,回忆在脑海里渐渐逼近,那么小小的人不断地往后退,只能缩在角落里,但最终还是被剥得一干二净。

    最后她在小小的手表盒里找到了那个早就没有光的戒指。

    她收到这个戒指的时候,他们都还小,每个月领着固定的生活费,两个人还能手牵手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两旁为了宣讲会搭着的铁架子还稀稀落落地散在一边。

    “你把手伸进我的口袋里。”

    “干嘛?”

    虽然这么问,但她还是照着做了。

    摸索了半天,找到一个圆圆的东西。在掏出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但在看到实物之后,她还是装作惊喜地样子拥抱了他,但她知道这个戒指不是真的。

    “我知道这个不是真的,但五年之后,请你一定要拿着这个,和我换一个真的。”他一脸认真。

    “好啊。”看着这个努力长大,但还是有着一张娃娃脸的男生,她只觉得可爱。

    而现在,她只觉得这个戒指一定能伤害到他——因为他痛恨自己不守诺言。就算是第四次被他甩了,她依旧相信他有着一个好男人的所有美好品质。

    在收拾好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摁下了通话键。

    “怎么了?”他听起来既不开心也不难过。

    “你的衣服在我这,我送过来还给你吧。”一想到他不会再对自己那么亲密就有些难过。

    “你直接扔掉好了,我不要了。”

    “不行,我一定要还给你,要扔你也自己扔吧。”她一赌气,挂了电话。

    “那就晚上等我会开完了,在那个湖边见吧。”他最后还是发了一条微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但这已经足够让她窃喜了。

    在对着镜子有些麻木地刷牙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睛被水肿挤成了单眼皮,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这都不是一件好事。但昨天晚上都已经哭完了,除了用力在眼皮上方试图划拉出双眼皮,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在洗漱完后,看到镜子前摆着的粉底液,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盖子挤出了半泵粉底液。她的化妆技术并不好,也有些懒,所以和他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没有化妆。他半认真半假装地抱怨了几次,最后每次都是她陪笑着说,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但就算下次她也没化妆,他依旧愿意和她出门。

    “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一边用海绵蛋往脸上拍着,一边想着。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还是高中生。她不会化妆,额头上爆着几块红红的痘痘,体重在自己的巅峰期,最喜欢吃的食物是含有巧克力酱的可颂。因为不可以用手机,但经常需要用电脑申请大学,所以他们常常会在老师的办公室遇到。

    “你想申什么?”这是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金融。”他笑了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想看看x大的金融,我应该可以去。”

    她点点头,但凡数学好一点的学生都会想读金融这一类的专业吧。但是她的数学却是一门玄学,就像薛定谔的猫,好像有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一直以来,她都想当一个英语老师,但因为阴差阳错的原因,老师们觉得她去师范学校算是一种屈才。

    清华,至少C9。老师曾这么说过。

    但是她倒是没有什么追求,一路跌跌撞撞,竟成了排名榜上的前面几名,其实她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之后的四年里,他们将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地方,陪着彼此度过。

    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天里都做了什么。打开手机,主编和其他同事在疯狂催稿,她不得不从回忆里抽离一会,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虽然难过,好像自己一个人不能生活下去了,但别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在他们眼中,我还是以前的我,但其实我早就不是了。”这种感觉有些时空错乱的奇妙。她一边敲击键盘,一边想着。她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冥冥之中总觉得事情还有转机,在彻底整理好心情之前,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轻易谈起这件事:说出来就是真的了。

    不知道是倔强还是有严重的妄想症,在事情没有称心如意之前,她只愿意让极少的人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点,她的手机响了。

    “我结束了,你过来吧。”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好像一朵怎么样也够不到的云。

    她拿上衣服,把戒指揣进口袋后又伸进去摸了摸,这是她最后的弹药了。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

    如何能重拾信心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我爱主同时亦爱一位世人

    《少女的祈祷》打破了她“不能哭”的设防,在路上,眼泪就已经开始打转了,但身体就像僵住一般,怎么样也无法切歌。

    他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如果说有一点变了,就是他不再对她笑了。

    湖面很平静,在晚上的时候黑黑的,也看不出来干不干净,也就是在这,他提了分手。现在还是十月,空气有些凉意,但不至于感到冷,如果没有这档子破事,也许这是一个散步的好地方。但她显然无心感受。

    静谧的氛围一下子把她带回了分手前的旅行。

    他喜欢海滨城市,所以他们的旅行也首先考虑海边。行程并不是很满,所以他们大多数都在步行,正好这是一个慢悠悠地城市,步行反而合了他们的意。

    第一天入住之后,他们开始往海边走,沿着海岸线手牵手,就这样慢慢地走,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肚子里的午饭还没有消化,但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走之前再去一次那家餐馆。

    第二天早上,他们去了菜市场,想买一些海鲜回来煮着吃,恰巧那家网红喜饼店就在菜市场的那个角落里。还没进菜市场,他就被门口的鸡蛋汉堡吸引了——这是他的最爱,只要碰见了就一定要买两个。

    排队的队伍很长,大多数是老年人,也有几个和他们一样的年轻人。看着热腾腾地喜饼一锅一锅地出炉,冒着腾腾的热气,表面有些焦黄,她顿时觉得,这就是生活呀。

    没吃完的饼被他在机场回去的路上吃完了,她在大巴车上睡醒了才发现,而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萌生出分手的想法了,只是她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几天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的想法——在图书馆时,她前脚刚去充电,他后脚就收拾东西悄悄离开了。直到她充完电回到位置上,才一愣,对面的男生不是她了。想起进图书馆前她的一句玩笑话:“我要是找了别人,你就等着哭吧。”

    “那你去找吧,我绝对不哭。”他的回答一反常态。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你对我的厌恶。”她发给他这样一条微信,开启了接下来的所有噩梦。

    “这是你的。”他接过了那件灰色的旧外套,没有说话。但当他看到那枚戒指时,他突然泣不成声。这是他们彼此的暗号,也许也是底线。

    “和好吧。”她轻声地说着,并试图把手绕在他的腰上。

    他慢慢地退了一步,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揉搓眼睛,并缓缓地摇头。

    她的心一沉,知道他们玩完了。

    但这怎么能是“玩”呢。真的算起来,他是她第一个用心深爱过的男孩子。也许最初在一起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到了现在,虽然她总是装作一副旁观者清的样子看待她的恋爱,但她知道她已经出不来了。在一起时的那个晚上,她还历历在目。

    那时她坐在电视前,桌上是一盒美心月饼,但那明明就不是中秋节前后。

    “你说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那时他们之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朋友的友情。

    在某个晚上,他把她拉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和她说:其实我有一点喜欢你。她什么也没说,有些快乐,但也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这段友情会往什么方向走。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一起上下学,放学后习惯快走回寝室的他也为了她放慢了步子,周末也会故意留在教室里,借着自习的名义和她一起跑去一家便宜的小饭店吃饭。

    但就在他提出要不要在一起的时候,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犹豫:要不等考完吧。她小心翼翼地打出这行字。

    “要么现在,要么就不,我不想等。”

    “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但是在一起之后要是分手,我不就失去你这个朋友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会分手呢?”

    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但她放在了心上,一记就是三年。

    现在他却说,我希望我们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能相互帮助。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有些愤愤不平,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虽然下定决心这次要做一个坦然的人,要体面地分手,但此刻的她和“体面”这两个字绝不沾边。她泪眼朦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手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伸向他,只是轻轻地说:和好吧。

    但是他却一步步往后退,开始摇头,想要躲避眼前这个像口香糖一样的疯女人。

    如果能预见现在,他一定很后悔遇上我这么一个疯女人吧,她透过朦胧的眼看着眼前人,顿时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到了前几天说分手时坐着的石头上。

    那天出门时,她只穿着拖鞋,盘腿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初秋的风已经有点凉了,但是后背还是沾满了汗液。坐在石头上,听他说着她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女友,末了又补一句,这不是你的错。

    说实话,她没多大听他讲话,因为她知道他在重复过去吵架时的抱怨,她只是在想:分手了,我该怎么办。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分过,但这一次,她知道他是认真的——无论他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她似乎都能判断出这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冲动的结果。但是冥冥之中她总是觉得,有个人站在他的背后,推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个名字很快就出现在脑海里,但是条件反射般的眼泪很快就淹没了她。

    不管怎么样,她希望这次分手是坦荡的。很久以前和初恋在一起散步聊天的时候他说,我一直觉得你不够坦荡,但是我前女友就是一个足够坦然的女生,我觉得这样很好。于是当初分手时一幕幕丑陋的面孔浮上心头,她咬了咬牙,觉得这一次逼着自己坦荡一回:“既然你做出了决定,我也知道我挽回不了了,所以这一次就算了吧。”说完,内心还是期待他能害怕,收回他不负责任的言辞,至少也要给她一丝挽留的余地。但是没有。

    最后一次坐在电瓶车的后面,湖边吹来的风竟是热的。

    他在宿舍楼前停下,常规的亲吻,然后目送着他离开,她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等他走之后,她没有上楼,而是拐弯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两瓶百威。她没有喝过酒,而且其实她只需要一瓶,但是站在货架前,她想,两瓶才能显示出决心。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但上帝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人得逞呢。